之前因为怀孕，她担心顾及不到承乾，又因为二郎确实偏爱承乾，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长孙无垢也就同意了长子被抱到前院去养。
等她生了青雀，发现二郎有点不乐意将承乾还回来了，用她还要照看青雀的理由，继续养着承乾，长孙无垢想想，也没有意见。
等到青雀会翻身，会喊哥哥了，二郎又说承乾聪慧，留在前院早点读书认字。虽然知道是他舍不得二郎的理由，但为承乾考虑，长孙无垢也觉得有理。
虽然承乾没能在她身边长住，但她对这个儿子的疼爱并不少，同样儿子对她这个母亲也很是亲近，这也是长孙无垢丝毫不在意所谓「母子分离」的闲言碎语。
直到，青雀会跑了，一天三顿不嫌烦的往前院去找哥哥。
“阿娘——”
胖乎乎的小团子撞进怀里，长孙无垢的身子微微后仰，轻轻搂住了小儿子的身子，拍着他的背脊，“慢些慢些。”
看着青雀抬头的红扑扑的脸蛋，她抽出丝帕，轻轻拭去儿子脸上的汗珠，指尖掠过那对圆鼓鼓的腮帮时，忍不住捏了捏，“又去找大哥了？”
李泰皱起毛茸茸的眉头，琥珀色眼睛里盛满委屈，肉乎乎的小手扒着母亲的衣襟凑近她耳畔：“阿娘，我们把大哥带回来吧，大哥在前院过得一点不好。”
这话惊得长孙无垢指尖一颤，丝帕险些滑落。担心是小儿无知误解，将儿子圈在怀中，温声道：“为什么青雀觉得大哥过得不好啊？”
“大哥都哭了！” 李泰皱着小眉头，胖乎乎的手指戳着自己泛红的眼眶，“我瞧见好几回了，他还不让我告诉阿娘。”
长孙无垢努力稳住心绪，声音依旧轻柔：“那大哥为什么哭呢？”
“是阿耶！” 李泰歪头想了想，语气笃定，“阿耶红着眼睛凶大哥，像冬日里守宫门上的石狮子！”
长孙无垢心口猛地一沉。
窗外的日影斑驳，恍惚间她仿佛看见承乾垂首站在父亲案前的模样。
莫不是二郎为了课业苛责承乾？承乾还这么小，若不是真的委屈，怎会在幼弟面前落泪？
“青雀放心。” 她在儿子发顶落下一吻，抚平那簇翘起的呆毛，“阿娘这就去看看大哥。”
“阿娘要快些！” 李泰松开手，肉乎乎的脚掌蹬着她的膝头，“把大哥带回来，我和他一起睡！”
仿佛是想到了和大哥同床共枕的画面，李泰美的乐出声来，瞧得原本心情沉重的长孙无垢都轻松了不少。
就在长孙无垢担忧的往前院走去时，此刻书房内，四岁的李承乾被李世民搂在怀里，小大人似的拍着他的背脊。
“没关系的，阿耶哭吧，承乾保护阿耶。”
“呜呜呜……凭什么不让我去！论打仗，李建成哪里比得上我？”
李世民埋首在儿子的肩头，骂骂咧咧。
“比不上，比不上，”李承乾敷衍的安慰了两句，“阿耶我这是阿翁用蜀锦给我做的衣裳，你悠着点哭，就一件呢。”
“承乾，阿耶还比不上一件衣裳吗？”
李世民抬头，红着眼眶看着宝贝儿子。如果说刚才是假哭，现在就是要真哭了。
“比得上，”李承乾真诚点头，“可是，我真的很喜欢这件衣服。”
“不就是蜀锦嘛，做！我等会儿就找人来再给你做，穿一件扔一件！”
李世民豪气挥手，承乾想要什么，他都给！
“也不用那么浪费，”李承乾认真的劝阻，“我可以换着穿。”
李世民都给儿子逗笑了，看出来他是真喜欢蜀锦了，下定决心要多给承乾搞一点来，要顶级货，要贡品。
害怕他威胁到李建成的位置，不让他去打刘黑闼，那他就把父皇的内库掏空！蜀锦都给承乾！
一想到这事，李世民就来气，哪怕已经絮叨了不止一遍，但还是要儿子给他评理。
“承乾，你说，李元吉畏惧不敢东进，致使刘黑闼起复，是不是他的错？”
“是。”李承乾乖乖点头，虽然已经不止回答了一遍。
“李元吉不行，朝臣推举我去平叛，有问题吗？”
“没有。”
“李建成亲征，他靠什么亲征？”李世民越想越气，“王珪、魏征他们上书，无非就是怕我的声望再高一层，他们是太子党无可厚非，可父皇……”
李世民是真伤心，“打仗不是儿戏，明明我去，有十足的把握拿下刘黑闼，我都不介意替李元吉擦p……处理烂摊子，父皇却为了巩固太子的权势，让李建成去……这不更证明他李建成不如我嘛，为什么父皇这么固执……”
李世民哽咽，越想越憋屈，越想越难受，本来他就不服李建成这个太子，现在为了太子的地位，连他打仗的权利都要剥夺。
大唐没建立起来的时候，怎么不让他别打了，换李建成上？卸磨杀驴也没有这么快的吧？
李世民眼眶含泪，却突然感觉到温热的泪珠滴在他手上，他一抬头，就发现面无表情的儿子已经泪流满面了。
李世民瞬间感动的紧紧抱住儿子：“好承乾，我知道你替阿耶委屈，阿耶不会一直这么委屈的。”
“主要是阿耶你太有感染力了。”李承乾的语气带着些哭声，但表情很是淡定。
“我知道，承乾在意阿耶，阿耶也在意承乾……”
其实也没有，李承乾很想解释，他只是泪点低。但感受到阿耶落下的泪珠，李承乾张了张嘴，他的蜀锦衣裳……算了，“阿耶开心就好。”
门外的长孙无垢：“？？”
所以，青雀说得红眼睛是这么个红法？
李世民，你是怎么把她儿子也教成个哭包的？这像话吗？秦王父子都是哭包，这像话吗？
第482章 关于教育权（上）
李渊觉得他们家二郎的天赋可能都点在了行军打仗上，完全不会教孩子啊！
实在不行，放着他来啊！
“你的意思是，因为你阿耶想要穿一件扔一件。所以你直接越过他来向朕要，为了不浪费？” 李渊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声音里裹着三分无奈七分诧异。
案上茶盏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李渊恍惚间觉得面前的承乾和厚脸皮的二郎有几分相似。所以，二郎到底教了些什么东西啊！
李承乾理直气壮的点点头，一点不心虚，“没错，孙儿目前还挺喜欢蜀锦衣裳的，可以换着穿，不会浪费。”
他眨了眨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听说蜀地匠人织一匹锦要耗半年功夫，孙儿定会好好珍惜。”
李渊都要被他坦然的态度气笑了，忍不住强调着反问：“一共就三匹蜀锦，你全要了？”
“一共就三匹……” 李承乾语气里带着些遗憾和可惜，嘟囔着 「没事，我可以节俭一点」。
再抬眸时，眼底泛起盈盈水光，“阿翁难道忍心看孙儿穿着粗布衣裳出门？让旁人笑话秦王世子寒酸？”
“粗布衣裳？你什么时候穿过粗布衣裳？”
李渊无语，李承乾从出生起就没过过苦日子，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衣食住行全都是最顶尖的待遇。
哪怕是新进的三匹蜀锦，他都第一时间替他裁了身衣裳，他自己还没穿上呢！
“你小子是一点不跟朕客气呀！”
李承乾扑过来搂住他的胳膊，桃花眼弯成月牙：“阿翁最好了，除了阿翁谁能让我穿上蜀锦衣裳呢？”
李渊熟练的摸了摸孩子柔软的发顶，嘴上嗔怪，但面容却是格外放松和亲昵，“你啊，要不是阿翁，谁养的起你？”
“所以说阿翁最好了，蜀锦都给我吧？”李承乾笑着抬头，对着李渊期待的眨巴着大眼睛。
原本试图板起脸来教训一下他的李渊瞬间破功，他孙子这么可爱，要什么不行？他敢这么大胆和他开口，说明和他这个阿翁亲近啊。
“给给给，不过是些衣服料子，我可比你阿耶大方多了吧？”
李渊一边拉踩二儿子，一边又命人准备了更多的东西叫李承乾带回去。
宫里宫外的人都习惯了，秦王世子入宫，哪一次不是带着大批赏赐回去的？
如果说其他人是艳羡的话，那么李世民就是含酸不屑了。
“父皇也就会用这些东西讨好承乾，但承乾还是和我最好——”
得意洋洋的样子叫长孙无忌都没眼看，然后李世民就被李渊召进皇宫骂了一顿。
再然后，等在书房有事说的长孙无忌，就收获了一个怒气冲冲的秦王殿下。
“呵，说我有问题？说我不上心？说我不会教育孩子？承乾被养的这么聪明，这么伶俐，不是我的功劳吗？”
李世民气得团团转，看得长孙无忌眼睛都花了，不客气的把他拉下坐着，倒了杯茶递过去，“到底怎么了？皇上说你什么了？”
李世民将茶水一饮而尽，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就开始吐槽：“舍不得蜀锦就直说，给承乾了来骂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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