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娇下意识扬起了嘴角,垂着眸子没有接话。
几年前,骑坐在墙头的小团子强硬的闯进她的生活里,她太寂寞了,关在长门宫的日子像是一潭死水。所以哪怕当时已经认出了刘据身上的蟠龙玉佩,也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就这么和刘据相处了好几年,哪怕他是刘彻和卫子夫的孩子。
刘据似乎完全没有发现她的态度变化,直白的问道:“怎么样?去不去?”
长门宫的铜漏滴答作响,陈阿娇望着空荡荡的大殿。
哪怕会有人打扫,但失了人气,蛛网在藻井间轻轻摇晃,曾经摆满金樽玉盏的案几上。如今也落着层薄灰,看上去一派衰败之气。
她忽然笑出声,推荐函上 “阴阳家” 三个字在暮色里泛着奇异的光:“你来真的啊,阴阳家,你真看得起我。”
“我一向说到做到。” 刘据的瞳孔亮得惊人,倒映着她苍白的脸,“怎么样,去吗?”
陈阿娇捏着推荐函的指尖微微发抖,转头看向殿外渐暗的天色。
长门宫的宫墙仿佛正在剥落,露出多年前那个敢爬上未央宫飞檐,骄傲肆意的少女。她对上少年眼底燃烧的星火,突然嗤笑一声:“这里是长门宫,你确定我能去?”
“只要你想。”刘据傲娇的抬眸,“你不会害怕吧?”
“谁怕了?” 陈阿娇反手攥紧推荐函,纸张边缘在掌心压出红痕,“去就去,让我瞧瞧,这阴阳家是怎么回事。”
闻言,刘据高兴的一跃而起,“那就说好了,等我的好消息吧!”
看着他熟练的准备翻墙出去,陈阿娇忍不住叫了一声:“刘小猪!”
“怎么了?”
对上他那真挚热情的眼眸,陈阿娇似乎被烫伤了一般微微躲闪,“如果,如果刘彻不同意的话,不必为我争取,长门宫……也挺好的。”
看出来她的口是心非,刘据轻松的站立在墙头上,“放心吧,小太子为你做主!大汉不养闲人!”
“什么嘛……”陈阿娇忍不住笑了起来,隔着厚厚的宫墙,仿佛看见了小少年蹁跹的衣角,“最后一句话才是目的吧。”
……
“回来了?”
听见宫人向刘据行礼的动静,刘彻头都没抬,故意做出一副半理不理的模样。
刘据丝毫不在意,几步就凑到他身边,不客气的端起一旁桌子上的水送入口中,甜丝丝的蜜水,一看就是给他准备的。
“阿父,你真好——”
刘彻嘴角翘了翘,努力绷着,“就知道哄着我?”
说着,偏头看向神采飞扬的儿子,了然的问:“又去找你神秘的好朋友了?”
加重了「好朋友」三个字,刘彻似笑非笑。
刘据粲然一笑,拉住他的手臂,“哎呀,阿父,我们这父子关系,也别打什么哑谜了,坦白局如何?”
“真坦白?”
刘据刷刷点头。
见状,刘彻放下手中的折子,眉宇闪过一丝复杂,问道:“你是去长门宫认识的朋友?”
“没错,我那神秘的好朋友就是长门宫的阿娇姑姑,是我小时候追机关鸟的时候翻墙认识的。”
刘据解释的非常详细清楚,十分的坦白。
刘彻挑眉:“你还翻墙了?”
“那不是重点。”刘据试图绕开这个话题。
“朕记得你当时才一岁多吧,翻墙……你阿娘一定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阿父!”刘据不干了,说好坦白局,他坦白了,怎么还攻击他呢?
刘据这才住口,可不能把儿子逗过头了。
“阿父,不要转移话题哦,我这么小都这么忙,姑姑怎么能过得悠闲呢?我推荐她去阴阳家怎么样?”
刘彻的表情一言难尽:“你觉得她在长门宫悠闲?”
“吃好喝好,什么事不用干,不悠闲吗?”
“你听上去还挺羡慕?”
“阿父你太了解我了,要不……”
“没有要不!”
刘彻捂住刘据的嘴,不许他再说下去。别人说这样的理由,他只会觉得太荒谬了。但这话是刘据说出来的,过于可信了一些。
他这个宝贝儿子,是真见不得任何人偷懒啊!哦,他自己除外。
刘据拉下刘彻捂他嘴的手,追问:“所以,可以吗?”
拉回正题,想到陈阿娇,刘彻的心情有些复杂。
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少时为了获得馆陶长公主的支持,他说出了这样的话,但也不是一分真心也没有的。
从前他和陈阿娇也是好过一段时间的。
可是随着太皇太后把持着朝政不放,他们这对夫妻,表姐弟天然的成为两个阵营。
他已然成为了一位成熟的帝王,而阿娇还当他是从前的那个刘彻,他们注定要走向分裂。
所谓「挟妇人媚道」不过是个由头,他明白,陈阿娇也明白。不过是场权利交接的必然,最终阿娇退居长门宫,算算已然8年时光了。
如今的窦氏已然成为过去,能留到现在的旧贵族都是识趣的,所以放阿娇出来也不是不可以。
沉思了片刻的刘彻被刘据扯着衣袖询问:“行吗?行的吧?”
刘彻拍了拍他的头,“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担心阿娇出来,威胁你阿娘的地位?”刘彻故意恐吓,“她原先可是朕的皇后。”
刘据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作势要去告状:“好啊,我要告诉阿娘,你要废后!”
“!”刘彻一慌,猛得将人拉回来,“不要胡说,我什么时候要废后了?”
“那你说什么?我都叫她姑姑!姑姑了!”
刘彻无奈,这小子真不好骗,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是是是,太子殿下最聪慧,朕准备给她个翁主的封号,怎么样?”
翁主,诸侯王女,身份略低于公主。刘据想想,也还不错,于是勉为其难的点点头,“行吧。”
“你还挑上了?”
瞧他那个小表情,刘彻都气笑了,突然想到什么,没忍住问道:“为什么是阴阳家?”
刘据一本正经:“你不觉得,姑姑她很会阴阳吗?”
瞬间联想到曾经自己无数次被噎住的片段,刘彻闭着眼点了点头,“确实,太合适了。”
第537章 长乐翁主
好忙,白天上班晚上学习,为了不落人后,大汉所有的官员们哪怕年过半百,也是不能放下书籍的。虽然大部分人只能算稷下学宫的挂名弟子。但挂名也是弟子啊,也是要考核的!
所以,都忙得昏天黑地了,前废后,长居长门宫的馆陶长公主之女陈阿娇被放出来,也不是什么引人注目的事情。
不就是废皇后放出了嘛,不就是封了长乐翁主嘛,不就是成了阴阳家的弟子嘛……不是,凭什么?
她怎么就成阴阳家弟子了?不是才出来了吗?关里头还有关系呢?
打听清楚,发现是太子推荐的,哦,嗯?太子推荐的?!
这就不怪大家控制不住竖起八卦的耳朵了,太子推荐前皇后入学宫,听说还是他向陛下进言将长乐翁主放出来的,这……皇后没意见?
卫子夫还真没意见。
比起有所猜测但避而不问的刘彻,卫子夫很早就知道了据儿和陈阿娇的来往。
要说有多早,大概是刘据第一次和陈阿娇见面的时候吧。
“这么早?!”
下诏放出陈阿娇,生怕卫子夫心里不好受,特意赶过来安慰自己的皇后的刘彻,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卫子夫温柔的勾起嘴角,笑容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微风,轻轻拂过人心。她轻声开口,语气里满是母性的慈爱与坚定:“陛下,臣妾是位母亲。”
一位面对「失而复得」的孩子,会用心观察他身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那日——
刘据失踪后终于归来,卫子夫紧紧将儿子搂入怀中,心中悬着的巨石刚落下一半,便在他身上捕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那股香味,勾起了她久远的回忆——是昔日陈皇后常用的熏香。
即便当时她没有提,但等到晚上,只有她和儿子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卫子夫轻抚着刘据的背,声音里带着一丝犹疑,还是忍不住问道:“据儿,你去了哪里?”
刘据抬起头,对上母亲关切的眼神,忽然在自己身上嗅了嗅,眉眼弯弯:“原来是味道,阿娘你真厉害。”
她什么都没说,但据儿就猜到了她的意思,还反应过来自己的问题所在,卫子夫再一次深刻体会到了儿子的聪慧。
她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问道:“所以,你不见的这段时间是去长门宫了吗?”
刘据坦然地点点头:“对,我追着机关鸟去的,进去之前我也不知道那是长门宫。”
卫子夫立刻抓住重点:“所以你是怎么进去的?”
刘据见状,立刻抱着她撒娇:“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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