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分心的关系,西杜丽说话时不免有些语无伦次,当她第七次因为吞字而把一句话说得像是在梦呓时,吉尔伽美什的耐心终于告罄了。
“如果没睡醒的话,那就现在滚回去睡觉。”
被王满脸嫌弃地从谒见室赶出来之后,西杜丽反而松了口气。
虽然乌鲁克人民都期待着有朝一日能从猊下的腹中诞下这个国家未来的继承人,不过等这一天真的来临了,西杜丽心底反而生出了某种别扭的心思。
尽管她深信,以猊下的性格,绝对不会允许对方凭借着性别就妄图凌驾于自己之上,但……如果是王的话,不会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吧?
恩奇都暂且不提——介于吉尔伽美什过去的“丰功伟绩”,这样的怀疑是无不道理的,毕竟他们的王可是达成了“把猊下气得卸任”这种连先王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这么想着,西杜丽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道理极了,即使此刻再回到谒见室,她都有底气在王面前昂首挺胸,直白地投以责怪的目光了。
大可不必现在就这么做……她在心里埋怨,如果猊下真的怀孕了,哀悼之塔该怎么办?那可是猊下毕生的心愿啊。
于是,西杜丽就这样带着满肚子的不快,在外庭院毫无预料地遇到了故事的第二位主人公。
“西杜丽?”恩奇都倒是和她印象中没什么不同,一如既往地温柔地笑着,步伐如小鹿般轻快,“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呢……是昨晚没睡好吗? ”
西杜丽昨晚其实睡得很好,唯一让她困扰的是昨晚猊下睡得好不好。
“西杜丽……西杜丽?”恩奇都在她面前挥了挥手,“身体不舒服的话,还是去休息比较好哦。”
“感谢您的关心。”她勉强收敛了情绪,但还是悄悄吸了吸鼻子,“但我还得去向猊下汇报今天的工作。”
告别恩奇都之后,她开始往卢伽尔之手的居所走去,可那个问题依然在心头萦绕。
就在此时,她仿佛又听到了那位女官神神秘秘的声音:“多半是……成了。”
……所以,究竟是谁成了?
不对,无论是哪个人成了,另一方的存在已经让整个故事变得异常诡异了。
这种失魂落魄的感觉维持了很久,直到真正见到猊下的脸,西杜丽才感觉自己的魂魄回到了这具身体里。
“西杜丽?”猊下微微挑眉,“你比预定中的时间早到了一个半小时,是有什么急事吗?”
她本能地回答:“抱歉……”
猊下细细端详了一下她的脸色,斟酌着说道:“你的脸色很苍白。如果身体不适的话,可以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我会先把观测所那边送回来的泥板看完。”
当猊下审视她的时候,西杜丽其实也在暗中观察猊下的状态。
虽然眉目中略显疲惫,眼前的猊下跟什么“如鲜花般娇艳”之类的形容可扯不上任何关系——这种认知让西杜丽的心稍稍镇定了一些。
“猊下。”她试探性地问道,“今早我无意间得知了一些消息,据说今天的王和恩奇都大人都是从您的房间里出来的……”
闻言,猊下抿了抿嘴唇,神情算不上愉快,但也没有否认:“是真的。”
没等她继续问些什么,猊下先一步说道:“没有发生什么会妨碍工作的事情。”
“所以说没有着床吗?”
“咳咳咳——”猊下似乎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西杜丽?!”
“非常抱歉!”
好一会儿过去,猊下的气息才勉强恢复稳定:“没有。”
“这样啊。”西杜丽也终于松了口气,“虽然您与王的结合是乌鲁克上下共同期待的事情,但考虑到最近您格外繁忙,如果在此时怀孕……恐怕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也不算全无收获。”猊下说,“客观地说,昨天的感觉不算坏,但目前看来,所有男人能为女人带来的快乐,似乎都不如女人为自己带来的快乐更精准——毕竟,没有人能比你自己更清楚那些令人愉快的点在哪里。”
西杜丽听得云里雾里,但这不妨碍她赞同猊下的观点:“您说得很有道理。”
“你看起来好一些了。……这是那么令你高兴的事吗?”话音刚落,猊下又低低地笑了起来,摇了摇投,“罢了。既然精神好一些了,那就开始汇报工作吧。”
因为乌鲁克最近在大肆采购哀悼之塔的建筑材料——当然,对外宣称的是“用于重建的白庙的必要原料”,近期有不少商队汇聚在库拉巴,猊下命塔木卡以他个人的交情为标准,将商队们分别安置在内城和外城。
“不是说住在内城的商队就比外城的商队更值得信任。”猊下为此特意作出了解释,“而是为了让不同的商队之间出现信息差,一旦出现差距,信息就会开始流动,而这种流动其实是由我们控制的——既然如此,我们也可以让这种流动往我们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除了商队之外,王室最近还招揽了不少工匠,相比起商队,他们的重要性更高一些,所以由西杜丽单独负责。
不过,今天的她除了日常汇报这些人的动向外,还要额外上呈一份东西。
“请您看看这些。”
猊下接过了那些轻薄的纸卷:“草纸?这个纤维的质感……是芦苇做的,真是罕见的工艺。是来了什么掌握着造纸之艺的手工匠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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