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了某种声音,但那并非通过耳膜传递,而是直接在他的脑髓深处共鸣——像深海鲸歌混着教堂管风琴的走调音符,每一个频率都在撕扯他的理性。
当他终于能转动眼球时,发现地板上自己的影子……
正朝着相反的方向,缓缓抬头与他对视。
是错觉吗?
他用力眨眼,发现那道影子脱离了他的身体,游走在房间四处。
〖听说你想见我〗
〖我来了〗
“……”
太意外了,他没想到来的不是人。
〖不欢迎我吗〗
说什么好呢?说你出场很特别吗?
“Hi?希珀。”
有笑声自他脑海深处传来,他不确定它有没有笑,有没有发声。但神奇的是他的感官好像与另一个存在连结在一起,对方每一个细微的情绪他都能清楚感受到。
仿佛他们本就是密不可分的一个整体。
〖你有一个向我提问的机会,你要现在使用它吗?〗
用掉吧,他不会再尝试召唤原初天体了,梦美发给他的消息大概是在警告他不要随意呼唤那个名字。
因为真的会把鬼喊出来。
〖那么你的问题是?〗
五条悟伸手抹去鼻血,视野已经扭曲,大脑又如针扎般刺痛,他明白这是引来原初天体注视的代价。
承受这痛苦的,它给予奖励。
不能承受的,则在召唤者肉身溃败之时静默离去。
“我的问题是——■■■■”
声音嘶哑,字字泣血。
那空虚幻妙的声音停顿一下,如实回答他。
〖我〗
问答环节结束后,影子游回来不再动作,凝滞的空气再次流动,压力陡然一松,某种未知的存在已然离开。
五条悟倒在床上捂住脸,喘息不止。
希珀到底有没有说过实话啊,这个满嘴谎言的女人。
真是……
真是太好了。
如果谎言也能构筑真实,那就一直保持下去吧。哪怕这是个梦,也请不要打碎它。
第49章
夏夜粘稠的燥热在入夜后终于化开。家入硝子斜倚在窗台边沿,白色的工作服袖子卷到手肘,半截手臂悬在夜色里。夜风从天空深处卷袭蔓延,带着晒了一天的水泥地渐渐冷却的气息,掠过她汗湿的后颈时,竟有些沁凉的刺痛感。
烟卷夹在她指间,暗红的火星在每一次吸气时骤然明亮,又随着吐纳缓缓黯淡下去。灰白的烟霭从她唇间溢出,先是一缕凝聚的雾,而后被夜风揉碎,消散在星光里。窗沿硌着她的骨头,微痛的触感与尼古丁的晕眩混在一起,让她想起前几日读完那本书后的午夜……
人类穷极想象也无法描述概括的微妙,某种未知的尚未被观测到的高维存在降临在她狭窄拥挤的房间内。像水一样包围她,溺毙她,那到底是一种保护还是一种入侵,她已经分不清。
“真是乱来啊……”
无论是自己还是那两个家伙。
她努力克制收敛自己的记忆,试图掌控它们不要擅自出现但无能为力,就如同那日失去控制被随意翻阅的记忆。
*
自她念出那个名字的瞬间,世界像被按下了静止键。
声音消失了,风停滞了,连呼吸都凝在唇边,化作一缕苍白的雾。她站在一片绝对的寂静里,仿佛整个宇宙都被抽干了空气,只剩下她,和那扇门。
是的,一扇门。
门是黑色的,却不是纯粹的黑——更像是所有颜色被吞噬后残留的阴影,表面浮动着细微的、血管般的纹路,如同活物在缓慢呼吸。门框边缘渗着一种诡异的微光,像是月光浸泡在腐坏的油脂里,黏稠而浑浊。
暗沉,似一层又一层污浊溅射在门前污染了它。
它没有把手,没有锁孔,甚至没有明显的缝隙,可她却能感觉到——它在**邀请**她。
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从门后渗出,像甜腻的蜜糖混着铁锈味,缠绕着她的思绪。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向前探去,在即将触碰到门面的刹那,她忽然听见——
〖咚。〗
一声沉闷的、如同心脏跳动般的声响,从门后传来。
她已经来在门前,她的掌心贴在冰冷的门板上,感受到了某种律动。
那扇门……在等她。
她站在那道门前,指尖悬在门板上微微发抖。它没有完全闭合,门缝里渗出的风带着某种腥甜的气息,像是陈年的铁锈混着腐烂的花香。
门后的黑暗在呼唤她。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起初,她以为那只是另一个世界——一个更神秘、更瑰丽的天地。星光如碎钻般镶嵌在深紫色的天幕上,奇异的造物在暗处发着幽光,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金色尘埃,像是被搅碎的阳光——她却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惶恐,她向前跑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异界里回荡。
她没注意到,那些“星光”正随着她的脚步缓缓移动。
她没察觉,那些“造物”在她经过时无声地收缩。
她更不知道,自己踩过的“地面”正渗出粘稠的液体,像某种生物缓慢愈合的伤口。
直到她跑累了,蹲下抱住自己望着那片虚假的星空喘息时,才发现——那些星星,正一只接一只地“眨”了起来。
那不是星星。
那是眼睛。
起初只是后颈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像被蜘蛛丝轻轻拂过。可当她转动僵硬的脖颈,试图寻找视线的来源时,却发现四面八方都浸泡在某种粘稠的**注视**里。空气变得厚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冰冷的汞液,肺叶被无形的压力缓缓挤压。
她的视网膜开始刺痛。那些原本应该漆黑的阴影里,渐渐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蠕动的光点——那不是光,是**瞳孔**。成千上万道视线从虚无中裂开,如同被剥开的石榴里暴露的籽粒,又好似堆积的黏湿鱼卵,每一颗都倒映着她扭曲痛苦的脸。
“啊——a……”
她的喉咙发出意味不明的字节。
她想尖叫,可声带刚震颤就被掐灭在喉咙里。那些视线顺着她的毛孔钻入,在血管里游走,像无数冰冷的蜈蚣爬满骨髓。膝盖不受控制地发软,却连跌倒都成为奢望——空间本身已经凝固,将她定格在一個正在崩溃的姿势里。
让她恐怖的是,她突然**理解**了这些视线。
它们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她每个熟睡的深夜,每个气馁的瞬间,每个被压抑的恶念中孵化而出。深渊从来不在别处,正是被她自己引诱来,它一直藏在颅骨内侧。此刻它终于撕开天灵盖,用“母亲”般的温柔眼神,凝视着这个终于发现真相的可怜虫。
〖你有一个向我提问的机会,你要现在使用它吗?〗
用掉吧……
家入硝子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冲动召唤来这个……怪物。
她的嘴唇开始颤抖,像风中两片将坠的枯叶。喉间挤出的气流在齿列间溃散,只发出嘶哑的、不成调的喘息。舌尖抵住上颚又滑落,如同初生的幼兽第一次尝试站立时颤巍巍的四肢。
“a……”
一个单音节的爆破,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唾液突然变得粘稠如胶,将声带黏连在喉管壁上。她不得不像婴儿清理奶渍般,用牙龈慢慢研磨这个字眼,直到它变得柔软可塑。
每一个音节像生锈的齿轮突然咬合,震得胸腔发麻。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陌生得可怕——干涩的、带着血丝的、仿佛被砂纸打磨过的声音。鼻腔里泛起铁锈味,似乎有细小的毛细血管正在破裂。
“■■■■■■■■■?”
最后一个字终于坠落在地,摔得粉碎。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弯腰时脊椎骨节发出脆响。那些残破的音节在黑暗中闪着磷光,像被撕碎的病历本飘散在停尸间的地板上。此刻她才惊觉,原来重新学习说话比第一次更痛——毕竟婴儿不需要从虚无里打捞被溶解的语言。
〖不会〗
〖这是约定〗
左手掌心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灼烧感,仿佛有人将滚烫的烙铁生生按进血肉。她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纹,却压不住那团在皮肤下跳动的火。
当她颤抖着展开手掌时——一道猩红的裂痕正从生命线的末端蜿蜒绽开。皮肉如熟透的石榴般皲裂,露出底下搏动的鲜红。那不是伤口,而是一颗缓缓睁开的眼睛。
湿漉漉的睫状血管在边缘颤动,瞳孔中央的黑色深渊收缩成针尖大小。她看见那枚眼球在骨碌转动,黏连的血丝拉出细长的银丝。掌纹变成了缠绕眼球的诅咒纹路,爱情线正巧横贯瞳孔,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刀疤。
当她的惊叫还卡在喉咙里时——
那颗眼睛朝她眨了眨眼。
温热的液体突然从指缝间溢出,不是血,而是某种带着铁锈味的透明黏液。她疯狂地在衣服上擦拭,可掌心传来清晰的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牙正在啃噬她的血肉。那眼睛在笑,她分明看见猩红的角膜上浮现出自己扭曲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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