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妙元淡淡瞥了他一眼,将他手中已空了的墨玉盒子拿过收起。
“雕虫小技,效仿故人罢了。”
西夏人暂时撤退,但也没退很远,只是在远处山坳里扎营了,显然还不可能甘心言败。
方应看和赵妙元都知道,兵贵神速,此刻正是趁敌军新败,心神未定之际,强行军赶往延州的最佳时机。否则,罂粟香膏已经用完,等西夏主力反应过来,再度合围,他们这支孤军便是瓮中之鳖。
方应看即刻传令,丢弃一切不必要的辎重,只带三日口粮和必备军械,伤兵能走的相互扶持,重伤者集中安置,留人看守,等待后续接应。
虽说丢弃生死兄弟,有些残忍,但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更何况军令如山,刚刚还沉浸在神迹喜悦中的将士们立刻行动起来。
不过半个时辰,一支轻装简从的的军队便已集结完毕。
“出发!”
队伍沿着官道向延州方向疾驰,沿途一片狼藉,可见先前战事之惨烈。
行至距延州城约二十里处,前方斥候来报,发现一支约千人的西夏骑兵,正在官道附近游弋,显然是李元昊留下监视的小股部队。
“冲过去。”方应看没有丝毫犹豫,眼中寒光一闪,“狭路相逢,勇者胜!”
刹那间,箭雨互射,人马嘶鸣。方应看一马当先,所过之处,西夏骑兵人仰马翻。骑兵紧随其后,楔入敌阵。步卒则结阵向前,和几个高手在一起,把长公主车马护在中-央,抵挡西夏骑兵的冲击。
这场遭遇战短暂而激烈。方应看的队伍凭借一股锐气,硬生生将这支西夏骑兵冲散,斩杀数百,余者溃逃。虽说也付出不小的伤亡,但队伍没有丝毫停留,踏着敌我双方的尸体,终于到达了延州城门口。
那座在战火中屹立的孤城,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城墙上旗帜残破,布满箭矢和火烧的痕迹。
方应看运足内力,朝城门内高声喝道:“援军已至,速开城门!”
城头之上,守军显然早已发现这支疾驰而来的军队,但经历了李元昊的诈降,他们变得异常谨慎。
一名守城将领探出头,大声道:“来者何人?报上名号!可有凭证?”
方应看高举手中兵符印信:“吾乃神通侯方应看!”
“本宫秦国长公主赵妙元,与方侯爷奉旨率军,驰援延州。”赵妙元也推开马车车窗,亮出金令,“城外残敌已退,速开城门,莫要延误军机!”
城头守将仔细辨认着兵符和金令,又看了看下方簇拥着马车那几位气度不凡的高手,犹豫片刻,终于下令:“开城门!”
沉重的城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缓缓开启一道缝隙。
方应看的军队鱼贯而入,人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神情。
然而,城内的景象,却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街道空旷,看不到一个行人,只有零星几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士兵在巡逻。房屋多有损毁,街上气息难闻,偶尔可见蜷缩在角落里的百姓,个个衣衫褴褛,目光空洞,对大军的到来竟然没有丝毫反应。
整个延州城,仿佛一座巨大的囚笼,弥漫着死气。
知州范雍闻讯,匆匆从府衙赶来迎接。这位老臣须发皆白,官袍皱巴巴地裹在瘦削的身躯上,脸上满是憔悴,眼窝深陷,走路都有些颤巍巍的。
他看到赵妙元和方应看,未及行礼,眼圈先红了。
“殿下……侯爷……老臣……老臣有负圣恩,有负延州百姓啊!”
范雍声音哽咽,几乎泣不成声。寒暄过后,他将二人迎入勉强还算完整的府衙正堂,那里更是家徒四壁,连像样的座椅都没几把。
方应看一身鲜亮铠甲,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此时四下端详,皱眉道:“本侯之前也不是没来过延州城,现在这副模样……”
范雍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悲声道:“侯爷,城中粮草将尽,物资短缺,伤兵满营……自被围以来,军民同心,苦苦支撑,但有出无进,实在没办法,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前些日子,百姓中已有将孩子互换的情况,是为了拿去……拿去……”
他说不下去了。
赵妙元与方应看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都怪老臣糊涂,轻信了李元昊那贼子的和谈诡计,撤去城防,才……”
“范老大人不必过于自责,李元昊太过奸诈,不是您的问题。”赵妙元听得不忍,安抚了几句。
范雍强打精神,安排了一顿极其简陋的接风宴。
几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一碟咸菜,几个干硬的饼子。这恐怕已是这位知州能拿出的最好食物。
饭后,范雍执意要将自己的知州府后院腾出来,给赵妙元、方应看等人居住。他自己则搬去了旁边一处更小的厢房。
所谓的知州府后院,也是残破不堪。庭院中杂草丛生,房屋的窗纸大多破损,夜风一吹,呜呜作响。房间内只有硬板床和几张歪歪扭扭的桌椅,被褥陈旧,散发着一股霉味。
方应看看着这处处透着寒酸与破败的居所,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自幼锦衣玉食,何曾受过这等委屈?但看了看神色平静的赵妙元,终究还是把不满压了下去,笑道:“委屈殿下了。”
“是委屈你了吧。”赵妙元瞥他一眼,“不如我住东跨院,你住主院?”
“岂敢。”方应看笑眯眯凑过来,“我可以跟姐姐一起住主院……”
话没说完,脸就已经被长公主拍开。
赵妙元绕过他,头也不回进了主院,将院门关上。
夜晚。
展昭和刘盈刘弦各自在偏室里休息,柳环痕仍然跟她一起睡。
赵妙元并未睡着,而是盘膝坐在那张硬板床上,打开新手教学界面,无数代表地势脉络的线条在眼前浮现。
西夏大军虽暂退,但主力未损,肯定会卷土重来。而我朝一向重文抑武,此次派来的兵力已经可谓众多,但仍然不敌西夏人数。
硬碰硬,延州守军绝无胜算,所以要用巧。
赵妙元闭着眼睛,意识沉入内宫,延州城及其周边的地形如同沙盘般清晰呈现。她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划动,牵引着那些丝线,仔细观察。
看着看着,一个大胆的计划逐渐成型。
第二日,天色未明,低沉号角便自城外响起,打破了黎明的寂静。
紧接着,是越来越急,越来越响的战鼓声,震得人心头发慌。
西夏大军,去而复返,再次涌到延州城下。
这一次,他们显然动了真怒,攻势远比之前更加凶猛。箭矢如同飞蝗般遮天蔽日,射向城头;攻城槌撞击着城门,云梯搭上城垛,西夏士兵无穷无尽一样向上攀爬。
方应看早已披挂整齐,登上城楼,穿梭于城垛间,发号施令,带头杀敌。守城的军队与援军混合在一起,拼命抵抗。滚木礌石雨点般落下,热油金汁顺着城墙泼洒,引发一片凄厉的惨叫。城头很快被鲜血染红,尸体堆积,几乎无处下脚。
展昭也立在前方,巨阙剑气纵横,将数名西夏精锐斩于剑下。但到底内伤未愈,赵妙元眼见他一剑劈开一名西夏百夫长的头盔,自己却也被震得后退一步。
若是先前的展护卫,恐怕动都不会动一下。
“展昭,退下!”赵妙元遥声道。
展昭挥剑格开一支流矢,奔到她身边:“殿下,昭需要就近护卫您的安全……”
“你的伤不能再加重。”赵妙元打断他,“立刻回去调息,等痊愈了再说。”
“可是……”
“这是命令!”
展昭握剑的手紧了紧,看着长公主不容置疑的眼神,终是低声道:“……是。”
收剑入鞘,退下城楼。
战况愈发危急,西夏军如同蚁附,不断涌上城头。汉军将士虽然奋起反抗,但人数和体力都在急速消耗。
“殿下,如此下去,就算不是今天,城门也总会难以支撑!”方应看抽空退回,银甲上溅满血点,语气急促。
长公主目光扫过城外惨状,只说了四个字。
“撑到今夜。”
第111章
是夜,月黑风高。
趁着双方激战一日,人困马乏之际,赵妙元带着柳环痕以及一队精心挑选的护卫,悄无声息地潜出延州城。
他们避开西夏军的巡逻哨卡,来到城外一处能够俯瞰城门前方大片空地的山坳。
此地相对隐秘,赵妙元吩咐下去,指挥护卫们以特定的方位和顺序,将早已准备好的石符埋入地下。
整个过程寂静而迅速。赵妙元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场以山坳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笼罩城头。
她将护卫安顿下来,盘膝坐在阵眼中-央,手掐法诀,心神与阵法相连,等待着黎明。
又一日,西夏大军果然再次攻城,战鼓擂响,杀声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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