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一次,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冲在最前面的西夏士兵,在踏入城门前方那片区域时,突然像是迷失了方向。
在汉军看来,他们明明笔直地冲向城墙,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拐弯,有的甚至原地转圈,或者莫名其妙地向后退去。就这样,西夏队伍前后冲撞,阵型大乱。
“怎么回事?!”
“鬼打墙!是宋人的妖法!”
城头上的将士只见西夏人好像没头苍蝇一般,在空地上乱转,仿佛进入了无形的迷宫之中,均是目瞪口呆。
就在这时,空中突然一白!
“咔——!!”
巨响猛然炸开,惊天动地。一道刺目无比的银色闪电,仿佛神降怒鞭,撕裂天幕,精准无比地劈落在西夏军后方!
雷光闪耀的瞬间,大地仿佛都震颤了一下。
被直接劈中的士兵瞬间化为焦炭,周围人浑身抽搐着倒下,战马惊嘶,混乱无比!
西夏军本就濒临崩溃,突如其来的“天罚”,更是彻底摧毁了他们的神经。
“长生天发怒了!!”
“快跑啊!!”
恐惧极速蔓延,后面的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雷光闪烁,同袍成片倒下,又听到前面的人疯狂哭喊逃命,顿时也失去战意,丢下武器,转身就逃!
逃,也要讲究方向。雷击不断轰落在后方,西夏人便只能向反方向,也就是延州城门的方向,惊恐涌来。
“就是现在!”城头上,方应看眼中精-光爆闪,厉声下令,“放——!”
早已准备好的守军,立刻将一锅锅滚烫的火油顺着城墙泼下。紧接着,无数点燃的火箭好似流星,射入泼了火油的敌军之中!
“轰——!”
烈焰冲天而起!
油脂助燃,瞬间形成一片巨大的火海。火舌舔舐着惊恐的西夏将士,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在火海中翻滚挣扎,互相冲撞,却只是让火势蔓延得更快。
空气中弥漫开皮肉烧焦的可怕气味,黑烟滚滚,直冲云霄,将天空都染成了墨色。
这如同人间炼狱般的场景,却让方应看仰头大笑起来。
熊熊火光映照着他那张俊美的脸。方应看望着城下在火焰与雷电中挣扎哀嚎的敌军,望着尸横遍野的景象,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畅快淋漓的笑声在城头回荡。
杀-戮和掌控他人生死,给他带来的快意无与伦比。
西夏大军遭受如此重创,士气彻底溃塌,残存的部队丢盔弃甲,好似丧家之犬般向后溃逃,一直退到十里之外才惊魂未定地停下。
直到此时,赵妙元才从城外那处隐秘的山坳中走出。
她脸色有些苍白,但步履稳健,面如平湖,一袭白衣踏过血海尸山,更像落难的谪仙人。
谁能想到,正是这位身量纤长的谪仙人,导致了这可怖万分的一切呢?
城门口,士兵们用混杂着敬畏、狂热、恐惧的目光,迎回了他们的长公主。方应看面上笑意已经不见,站在城头,看着那女人的身影,心道:若是赵氏江山真有这般天人护佑,即便国力羸弱,恐怕也极难推翻吧。
他究竟要选择哪个阵营,现在想来,还是得从长计议。
西夏大军溃退十里,延州城获得了短暂的喘息。
接下来的一日,出奇的平静。远方西夏大营的炊烟依旧,旗帜在风中飘荡,但是并未再发动攻击。
赵妙元与方应看都清楚,他们不会放弃唾手可得的延州城,下一次攻城,必定倾巢而出。
二人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着手巩固城防。
方应看指挥士兵抢修被攻城槌撞击得摇摇欲坠的城门,用巨石和泥土加固墙体缺口。赵妙元则动用了些非常手段,以自身精血混合朱砂,在几处关键城墙节点绘制了符箓。
符箓一成,隐隐有微光流转,砖石仿佛被无形之力弥合,变得异常坚固。她又巡查了城内其他几处可能被偷袭的薄弱环节,确保敌人若再来,只能从正面城门强攻。
然而,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紧张感始终萦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她微微蹙眉,思忖半晌,再次来到城外那处作为阵眼的山坳,仔细检查了每一处埋设的石符,确认方位无误,能量流转顺畅。
那奇门遁甲与雷阵结合的法门,是她依据新手教学界面推演而出,昨日初试,效果也是惊人。
什么地方都查过了,按道理来说,应该万无一失才对。
赵妙元再次俯身,指尖拂过石符。触-手冰凉,符文清晰,能量波动平稳有力。甚至连她特意布置在阵眼周围的掩体,也都完好无损。
“是我多虑了么?”
她直起身,望着远处西夏大营的方向,低声自语。
黎明如期而至,天色却比前两日更加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城头。
果不其然,战鼓声再次响起。
西夏大军又一次兵临城下,旌旗招展,刀枪如林。
赵妙元与方应看对视一眼,低声道:“依计行事。”
于是带着柳环痕和护卫小队,潜出城门,奔向那处山坳。她需要在那里等待最佳时机,启动阵法,引动天雷,配合城头的防守,再次给予西夏军重创。
方应看则深吸一口气,登上了血迹未干的城头。
银甲绯袍在阴沉的天色下依旧醒目,他手握乌日神枪,目光冷冽,望向城外越来越近的敌军。
然而,目之所及的敌军前线,在推进到距离城墙约一箭之地时,竟然停了下来。
方应看一愣。
数万大军就那样沉默地列阵于前,没有呐喊,没有冲锋,没有箭雨。
城头上的将士面面相觑,握紧了手中兵器,不明白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隐藏在城外山坳处的长公主,也察觉到了异常,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再次翻涌起来。
太安静了,安静得诡异。
她透过草木的缝隙向外望去,目光越过沉默的西夏军阵,落在中军大旗之下。
那里,除了这几日见过的西夏王李元昊之外,还多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是个须发皆白的小老头。看起来和蔼可亲,叫人疑惑,他是不是什么误入军阵的乡下老翁。
但赵妙元在看到他的瞬间,浑身血液就是一凉。
吴明!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与李元昊并肩而立?!
赵妙元情不自禁微微探身,想看得更清楚些。
掩体在视线两侧移开,她看到,吴明身侧,还站着一个妇人。
约莫四十上下年纪,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湖蓝色襦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插着一支简单的银簪。面容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秀丽,但长年的愁苦还是在她眼角眉梢刻下了痕迹。
“……”
“…………”
赵妙元难以置信地低喃出声:“……娘……?!”
那个妇人,是她的生母,杜氏!
赵妙元脑子里轰的一声。
她。
杜氏。
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会在……边陲之地、两军阵前?!
她不是应该十多年如一日待在洞真宫里,除了必要的采买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
赵妙元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猛地转身望向城头。
方应看也正望着她。
他脸上的从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异与迟疑。
深深的迟疑。
他在京城八面玲珑,是认识杜氏的。知道这是长公主的生母。
而现如今,长公主的生母就在敌军阵营,最最前线的地方。
哪怕小小放一阵箭雨,她也必死无疑。
方应看眉头紧锁,目光穿过遥远的距离,与赵妙元的视线对上。
他在问:该怎么办?
这一刻,风似乎都停止了。
城上城下,数万大军一片死寂。
赵妙元僵在原地。
她无法回应方应看的询问。她的目光死钉在那个湖蓝色的身影上,无法移开。
这……
这太可笑、太荒谬了。
赵妙元完全回不过神来。
这是梦吗?
杜氏。
那个十几年如一日,将自己囚禁在洞真宫偏殿,只反复咀嚼着自身悲苦与对刘娥嫉恨的女人。
竟然站在这里。
完好无损,毫无束缚地站在战场最前沿,甚至站在李元昊和吴明的身边。
她的站姿……
赵妙元心脏猛地一缩。
那不是被挟持的姿态。没有绳索,没有刀剑加颈,杜氏只是自由地站在那里,焦灼望着远方,望着她这个方向。
一种冰冷粘稠的恐惧,缓慢沿着赵妙元的脊椎爬升。
她强迫自己移动视线,扫过整个西夏军阵,倏然发现了另一个异常之处。
西夏大军直面的方向,不是延州城。
他们的前锋,他们的中军,所有士兵的脸,所有将领的目光,所有张开的弓弩,就像她的娘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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