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药不吃药!
我就是讨厌吃药!
“你吃不吃?”
面对宿傩的威胁竹内春还是有些心虚,不易察觉地哆嗦了下,闷闷道:“不吃……”
恨就恨在两面宿傩有四只手,四只啊,竹内春拳打脚踢都斗不过六条蜈蚣腿,他破口大骂,挣无可挣后仰头一口咬住两面宿傩的脸。
撕扯间他的颈肉被一把掐住,一阵酥麻直冲大脑,便见怒火变成了脸红,竹内春哆哆嗦嗦颇有些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再吐就让你……”
还敢威胁他?!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确定对方不是主角后竹内春一百个不情愿,大不了死嘛,死了下个世界更美好!
“呸!”
他一口唾沫tui了男人一脸,很好,成功激怒了山大王。
还在病中的竹内春被咒力倒吊在空中,头发衣服瞬间下坠,都快兜不住身体了!
竹内春气得牙痒痒,大叫道:“两面宿傩你不得好——”
咚一声,他被男人抓紧肩膀摁进了床铺,身体被压得结实,竹内春连疼都来不及呼一声就被咒力封了嘴。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滚圆,两面宿傩扬着看蝼蚁般的笑容,浑身的黑色符纹尽都兴致高昂地飞舞起来。
真叫一个欠揍!
这日子实在苦不堪言,终于他找着了机会脱离苦海。
两面宿傩找的住所竟然离原主家不远,别的不说这块地皮原主踩得可熟了!
天时地利人和样样都有,此刻不跑还等何时?!
就在动身前,母亲身旁的侍从找上了门,手握寻灵符——别问,问他也不知道两不同的灵魂是怎么让一张符纸对上号的。
对方哇哇一顿乱哭,夸张地指着他的身体,说他瘦成了道闪电,等到家后一定要好好调理回来,又说原主爹死得有多惨,母亲思他成疾就快不行了。
迟疑了下竹内春还是决定随他回去一趟,万幸的是里梅没有阻止。
牛车在崎岖的山路上晃来晃去,清风拂面,竹内春回头瞧见那藏在树后的银发小孩后暗暗叹气。
两面宿傩这只狗实在太坏,自己到是逍遥快活,却让厨卫小达人变成了留守儿童。
回家的路尤为漫长,竹内春实在撑不住,软下身体躺进了蓬松的枯草里。
头顶乌压压的天空,枝丫间雪痕渐消,随着牛车的哐哐响动他听见了几声鸟鸣。
候鸟归巢。
春天竟不知不觉就到了。
一路上昏昏沉沉,等牛车驶入熟悉的街巷时才察觉到异常。
街市与从前相比冷清了,不少门面落了白布疑似打烊……
察觉到他的视线,侍从赶紧道:“最近出了不少事,又是诅咒又是妖魔的,传闻多如牛毛吸引来了不少阴——人。”
改口后小心翼翼观察起他的神情,没发觉不对后暗松口气,侍从牵着缰绳,开始掰扯别的。
“正好您回来了,小的每每出门总被街坊老小念叨您的近况,当真是个个喜爱您啊,大老远也要拎上东西来相送。”
竹内春适时地露出疑惑,“送东西?”
“是嘞,老人家编的软鞋,小娃娃做的竹蜻蜓,还有刚熬的糖——人人都知你恨苦,那药又不能离身,害。”他叹口气,意有所指地说,“飞那么高做甚呢,忘了本不光害己还……”
“春大人?!”
“呀!是大人回来了!”
就这样侍从挂着颇有深意的笑脸消失在门后,竹内春被一群叽叽喳喳的活泼麻雀困在中间——原主自卑自己的体质,性格自小软糯,导致佐佐木家的侍从没一个惧他。
衣服被人左拉拉右扯扯,见竹内春面红耳赤又是一阵嬉笑,没一会闹进了主屋。
入了主屋她们便不敢放肆,暗暗撤退,只留一个引他进入里屋。
父亲逝去大半年,家中祭祀的东西都挪到了小别间,侍女在关门前小声告知他夫人的近况。
病了,不过是装病。
上一任家主死得突然,儿子又远走他乡,族中长辈精于算计又有旁系虎视眈眈,口口声声说着家主之位一日不得空滞,几番闹事后若非远在京都任职的表叔回信镇压,恐怕原主母亲已经遭遇不测了。
但这天竹内春并没有见到母亲。
接他走出小屋的人换了一个,该说佐佐木宅所有的侍从自他出来后都变了模样。
虽然疑惑但他并没有多在意,说到底是不认为那帮精明的老头子会举荐一个体弱多病,随时都能被一只蝴蝶吓死的废物成为下一代家主。
泡进药浴那刹竹内春长吁一口。
痛并快乐,谁懂他的感受?
等洗浴完,由陌生的侍女烘干头发,接着递上一碗黑乎乎的药。竹内春很抗拒,那侍女仿佛他肚里的蛔虫,逗小孩般将糖递到嘴边。
真是……
竹内春无言以对,无奈吞下,等糖塞进嘴里才哐地扑进枕榻中。
原主畏黑,熟悉他习性的都会在离开前留下一盏烛光,那陌生侍女竟也知道,留下灯火后穿过珠帘退到了屏风后。
家里的床必定要比荒山野岭中的屋舍舒服百倍不止,竹内春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半夜浑身发汗,不知哪儿的毛病,他的胃竟绞疼起来!
疼得他胡乱翻滚,控制不住地大声呼疼,晕头转向下才发现烛灯不知何时扑灭了,屋子漆黑一团,完全看不清东西,无论他如何大喊、大叫都没有人前来查探。
怎么会这样?!
竹内春感到茫然不已,只不过是刚巧决定跑路又刚巧撞上原主的家人来接,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阵疼痛几乎让他丧失了说话的能力,惨叫变成一道虚无的呼吸,直到天边渐吐鱼肚白他才彻彻底底昏了过去。
在睁眼竟穿上了婚服,面无表情的侍女替他整理好衣饰后离开了房间。
发生了什么?
“你要结婚了春春。”系统道,“好像是和某个贵族的女儿。”
贵族女儿?
什么贵族女儿?
恍神间他想起阿橞的话。
那夜他们挤在堆满纸扎娃娃的轿子里,谈及未来嫁人,他取笑不如单着,结果被一通斥责,说他对不起家里老早定下的娃娃亲。
……娃娃亲?
竹内春险些没背过气去!
想脱掉身上庄严的婚服可身体却无法动弹,仿佛被人下了禁令直到屋外响起敲锣打鼓的乐声,“他”站起来了。
一步一步走到门前,和风门经手推开,阳光刺目,彻响云霄的吹号声一股脑冲入双耳。
难得的,今日是个好天气。
第62章
各色木箱堆满了四方形的院子,房梁上新婚挂饰仅布了一半,仆人们忙碌着,明明是主家大喜的日子却个个木着脸。
不光如此行动间肢体分外僵硬,瞧着毫无生气可言。
“他”跟上行婚队伍,在穿过深宅院门时清晰地感应到一阵灵压波动。
灵压只有体内蕴含灵力的巫女和阴阳师才有,一般是踩到对方设下的结界线会升起一股无风自起的波动。
心头惊疑可想不到是为了什么,渐渐人群步入街市,一片彻响云霄的乐声下却未见一户看热闹的居民。
原主颇受乡民喜爱,因为他性格与旁的子弟不同,虽也高高在上,但看见弱小时仍会伸出援手帮扶一二。
既受爱戴,如今成婚的喜日为何不见老人小孩前来玩耍、祝福?
等接到穿着白无垢的年轻新娘,那份异样感更重了。
她在抖。
木屐几次掉落,眼睛看都不敢看他,虽面上敷粉却仍能看见眼底深深的乌青。
贵族家有钱有权,会因个莫须有的娃娃亲就妥协下嫁?
先不说佐佐木家一盘散沙的景象,就说要嫁的人是个从小在药罐里泡大的病秧子——有咒术师新秀之称又如何,人活不久难不成要女儿给他守活寡?
与想象中的不屑、愤怒不同,穿着白无垢的年轻女子浑身都被恐惧充满。
他说不了话,连眼睛都无法侧目,如同一个遵循指令的机器人,带着满脸惊惧的新婚妻子踏进高高的院门。
这条路实在漫长,长到他逐渐冷静下来。
新婚妻子被人带走,宽敞明亮的主屋里案机成片,无数人低呷酒水冲他道喜。
无法自控地接过酒杯,整整一天连饭都没吃上却无人关心。
既然要结亲了怎么不见母亲?
不只是母亲,小到族中仆从,大到颇有威望的老人尽都不见踪影。
数不清的陌生人上来敬酒,他无法拒绝只能机械的一杯又一杯吞下,直到双眼涣散,面前的人脸迭出数层,在倒下那瞬他看到了满屋子堆砌的纸人。
哪有什么宾客,整个主屋从头到尾就只有他与一堆废纸在拼酒!
再醒来头顶挂着一面花色艳丽的帘帐,屋里燃着无数蜡烛,灯火通明下分辨不清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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