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只觉思绪昏沉,或许是那碗药的原因,又可能是酒水的后劲引起。
直到一阵窸窣声,名义上的新婚妻子褪下层层叠叠的衣裙,步步生莲地朝他走来。
贵女满头冷汗,竟是压制不住的恐惧。
恐惧什么?
他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且现在被控状态的病秧子能有什么引得她惧怕的?
对付他需要大费周章将家中仆从替换成纸人,又将整个城镇的居民撤离布下结界吗,他有这么大能耐……竹内春忽然惊醒。
他确实没这能耐,但两面宿傩有。
去年夏末他先是杀尽找上门的阴阳师,后又杀光为牛皮卷而来的咒术师,最后凭一举之力屠尽西国百姓。
什么寻灵符,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引出两面宿傩而布下的天罗地网。
可他们究竟哪儿来的信心认为两面宿傩会为了他现身?
就凭结婚?
竹内春差点没笑出来,
窥见他眼中的笑意,贵女面露惊疑,浑身紧绷着可左等右等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慢慢地她放下心,身体前倾攀上他的肩,无论是解开衣带还是扇一巴掌全程都没有反抗过。
父亲大人说得没错,佐佐木春就是个废的。
她眼底闪过不屑,暗道佐佐木一族实在可恶,不肯交出藏宝图还命儿子携卷逃跑,结果人跳河害她们家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路追寻可算没有白费功夫。
他们找到了就近的村民,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要祓除万诅咒之王,那时候虽大笑当场,但确实敬他是条汉子。
原以为寻藏无果却又有诸多谣言传出,西国人人都说有个人类咒术师与两面宿傩形影不离,关系非同一般!
什么不同?
贵女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看,长指甲仿佛挠猫般轻轻拂过少年的面庞,就见人无声无息地红了脸。
当真是芙蓉花开,容色比其母亲还盛!
传闻中的极邪真的为他心动了?
会按照那些阴阳师所说地前来找人吗?
若是没来,自己当真要嫁给这个依赖药罐生存的短命鬼?
她的眼中闪过种种不甘的情绪,想到父亲大人的嘱咐——家族的美名将在今夜传入京都,从此以后他们不必在栖息乡野,而是上真正的繁华地常住,与可望而不可即的天皇结下良缘!
侍女给的护身符正紧贴胸口,更有数不清的阴阳师在暗中保护她,慢慢地放松下来,衣衫半褪下凑近动弹不得的病秧子。
白纸糊的和门上映出两道极其暧昧的身影。
月光被浓云深深藏住,今夜空气少有的湿润,想来不久就要落雨。院落幽静,一个个毫无生气的纸人立在回廊下,静默地望着灯火通明的屋舍。
夜渐渐深了,忽然地板上炸起一朵水花。
离婚房极远的屋子里一片歌舞升平,丝竹管弦声声入耳,伴随模糊不清的嬉笑声。
一派自得下走火的讯息被冒失的小厮带入,宽大的和门顿开,暗开庆宴的佐佐木一族神情惶然地跑出来。
天空飘着入春的小雨,回廊下错乱的脚步声足以显现他们的惊恐程度。
突然一声巨响,只见远处的火焰竟猛涨数丈!
那鲜红的火光映得无边黑夜泛出了层层金色,佐佐木一族仓皇逃窜,有年纪尚小的咒术师追问长辈——隔那么远着火与他们有何干系,何必如此惊慌?
不等长辈作答,漫天锁链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直朝那火势高涨的地方冲去!
接着结界屏立亮,蓝紫色的神秘符文在空中炫起一片惹人遐想的流光。
两面宿傩来了!
那极恶当真来了!
隐匿暗处的众多阴阳师纷纷现身,式神也好,层出不穷的招式也罢,一致朝那火中鼎立的黑影扑去。
佐佐木一族亦有人参与讨伐之征,既是弥补佐佐木春的过失,同时也想为家族博个好名声。
众人齐冲却不敌邪神一双手臂!
对方连百分百的实力都没发挥他们就已经节节败退,阴阳师们面露凝重,拼命维持的结界被一排冰刺突入刹那碎得干净!
“走!”
“撤退撤退!”
“所有人快退后!!”
凌乱的呼喊与惨叫齐上演,熊熊大火下,只见袒露胸腹的粉发诅咒手抓一个残破的术式人偶步步紧逼。
大战一触即发,阴阳师们仅靠人海战术对付宿傩简直就是白白送死!
“咚咚咚——咚咚咚——!”
贵女从竹内春身上猛地爬起,便听到门外的侍女大喊道:“快出来小姐,宿傩来了!大魔头真的来了!”
两面宿傩真的来了?!
她回头盯着身下的人,内心千般滋味难以言说,又是庆幸魔头来了,他们能如愿上京,又是感到荒谬——咒术师与诅咒!
“您快些……”
在侍女的催促下她不敢在迟疑,慌乱中套上衣服,连扣都来不及扣就冲上去拉开门,只刹那她喜不自禁的神情被一根长长的冰刃打断。
冰刃贯穿整颗心脏,唇齿张合,满脸都是不敢置信,在银发少年默然的注视下软倒在地。
在一地血泊中她看见了自己的侍女。
同样的冰刃,同样惊恐的表情。
意识尚存,求救的本能让她伸出手,可是没人能救她。
身前的符咒毫无作用,她的眼前浮现过去种种奢靡的生活,人是永远不知满足的,她渴望权力,想要过得更好只能狠下心肠出卖善良。
她也如愿成了父亲大人最满意的女儿。
这场游戏只能是她赢!
无尽荣华富贵,无尽权力……
死亡那瞬她巨大的不堪滋生出了一个庞然大物。
几息后庞然大物出现在佐佐木家上空,带着扭曲空间的力量高速旋转起来。
远远望去,火光将天边燃成地狱的形状,仓皇逃窜的佐佐木一族,与各色畸形诅咒搏命的阴阳师。两面宿傩跷着腿坐在高高的屋檐上,他的脚下横尸遍野。
随着突然出现在空中的巨大诅咒,爆发出一阵悠然自得地狂笑,春雨绵绵,万物复苏亦是万物绝望。
双脚利落的踏在青砖瓦块上,竹内春被里梅一路背着离佐佐木家越来越远。
至此他连母亲的面都没见上,从头到尾无法动弹地趴在银发少年身上,然而目之所及尽是尸体!
火焰如柱几乎与天相连,众人自顾不暇哪里管得了他要去哪儿,忽然佐佐木一族的咒术师跳出混乱,指着他的背影痛恨道:“罪人!”
罪孽深重之人。
春雨无声地打湿了眼睛与头发,里梅带他回到那间布有结界的精美宅子。
将人放在回廊下,发觉他浑身冰冷少年抱来一床被子紧紧裹住他。
可他却不知道这破烂身体是如何也捂不热的。
不敢去想原主母亲后续面临的境况,毕竟亲生儿子在众目睽睽下被两面宿傩的手下带走——这世道没有人不想宿傩死,可佐佐木春却与恶魔有些非同一般的关系!
夜色苍凉,春雨无声无息滚入泥土里,他在这处院落度过了整个秋天,无数好与不好的记忆都没有今夜那人间炼狱来的刻骨铭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手能动了,禁令解除的同时竹内春感到一阵熟悉的缺失感。
咒力无法蓄起……
有人踏着夜色朝他步步走来。
两面宿傩停在回廊下,光线灰暗令人分辨不清脸上的神情。
只知道他如一堵墙立在细雨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讥笑道:“想围剿我?”
仿佛在取笑他的不自量力,语气冰冷却没有发火的痕迹。
夜色浓稠,他于一片灰蒙中幽幽道:
“术式一日不解,你就永远别想离开。”
第63章
春雨连绵,天光破晓下山林隐没在一片雾气中,从狭小的窗户往外望,屋子后方被成群枫树包裹的小土坑里栖息着故人的尸骨。
院外的竹子越发挺拔,高高生长着仿佛要冲破结界,雨打叶片,飞溅而来的水珠惊扰了短梦。
望着低矮的房梁,昨夜大火疯烧的景象再次浮现脑海,惨叫声与雨落屋檐的声息混杂在一起,时间仿佛被拉成了虚无的长条状,他再次为自己的存在感到一阵空茫。
知道他又开始犯轴,系统赶紧打断:“不要给自己压力啦。”
竹内春拉起厚重的婚服盖住脸,“只是有点累……”
咒力没了,【不死之身】触发条件关乎精神,但【不得近主】需要咒力维持,如果被两面宿傩发现端倪,留给他的大概只有死路一条。
回忆起昨晚,无论他说什么两面宿傩都认定围剿由他发起,原以为会遭到报复却只得来一句轻飘飘的威胁。
术式未解永远别想离开?
他想解开得真的是术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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