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双眼逐渐无神,悠一决定说得罗嗦点、浅显点,让他们彻底感受到自己的犹豫从何而来。
“举个例子,你脑袋里忽然出现一段曲调,你很喜欢就用手机录下来给我,告诉我你想要在这个基础上写歌,具体要求可以是副歌激烈点、也可以是想要一个电吉他和鼓的底层编曲,发给我的这段曲调就是Guide。”
“OK,指导音轨我拿到了,你又给了我一版歌词,我统统拿回家,用软件做出带简单鼓点、吉他音色的版本,又唱了一版稍正式的人声,还给你的这段音频就叫Demo。”
及川察觉这时悠一说话有个难得的气口,正想欢天喜地地说一句“到这里就结束了吧?”
悠一还在继续,“然后,拥有Demo的我们就可以去修改打磨了,词曲的细节、编曲的优化,删去废词、调整旋律,编曲做减法加钩子,统统搞定后进入正式录制。乐器的录制、人声的录制,最好是部分真实乐器、部分虚拟乐器录制分轨,人声录制要去录音室一句一句一字一字来,主旋律、和声、伴唱、可能还有旁白都要录。”
“这些全部搞定后终于——”
“终于结束了?”及川成功拿下这个气口!他很兴奋。
“终于能开始混音了,平衡各个乐器的音量,调整所有分轨的音色,最后统一,成为符合发行标准的母带。”
“......”
“......”
这次及川和岩泉学乖了,他们没说话,在等悠一说结语。
“这次真的结束了。”
悠一前脚宣布,后脚及川和岩泉找回自己的呼吸,真的,这一长段光是听完他们就已经累了。
果然还是排球更好。
好很多!
“所以?”岩泉确定悠一害怕的不是累,而是——
“大野说毕业晚会预计三个半小时到四个小时,除去什么领导讲话、暖场串场、还有其他类型节目以及翻唱节目,剩下的我能和老师们分一分,落到我手上可能有两三个,但当时报名的人有很多,前期会很扎堆。”
一首歌就如此繁杂,两三首对于悠一来说就更麻烦了,这需要大量的沟通时间。
悠一想帮忙,也乐意帮忙,但又害怕最后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引导上,留给他静下心来作曲、编曲的时间会被压榨。
他问过大野君,当时他提议的时候部员几乎全员同意,他这才到处确认情况。
最后谁能上场还说不准,但准备期间肯定是大家一起准备,具体有多少人悠一现在都不知道。
他说的两三个节目是上场的数量,毕业晚会的节目当然经过一轮轮竞选。
所以,不管大野最后带多少人过来,他要做的都是帮助他们整理思路,最后完成自己人生中较有意义的一首歌。
如果有人中途退出或是在竞选中落选,那也不是悠一能控制的。
*
大野凉平不愧是初中就对音乐有野心的家伙,他是第一个按照悠一的流程从无到有DEMO过一遍的人。
光是他耐力超绝这一条就打败很多人,尤其对面严格悠一的时候,大野的耐心足到像泡在温水里的棉线,任对方用最锋利的乐理知识反复拉扯,也始终保持着松弛的韧性。
这多亏了大野够配合,悠一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悠一要什么他就想什么。
作为他们这个年纪、这个专业水准,能到Demo这一步就很成功,悠一也没有成熟到能在短时间为所有同学打造出专属于他们的专业母带、专业到可以直接上传Spotify的能力。
就看最后......最后坚持下来的有几个人吧。
哪怕是被晚会评委刷下来,只要ta还想把歌写完,悠一也会一直陪着ta完成。
*
尝试成功,接下来就是实践阶段。
那段时间悠一还要准备春高,和演艺部部员的第一次集中见面安排在排球部周末训练的午休时间。
大野凉平一共带了7个同学过来,加上他一共8个人,两位是高三的前辈,两位是学弟,剩下是同级,其中有四个人想要合唱,一共有六首歌。
他们约定好每三天一聚,在第三次见面前把自己想写的主题定下来,在第六次见面前将歌词初版定好并且把guide发给悠一。
然后他们按照顺序每天都在这个空教室里集合,每天两组人,三天一轮换。
那段时间悠一很忙,白天上课、社团时间训练、午休时间过来确定细节、晚上回家做完作业打开工程文件开始作曲编曲。
手机的内存里多了很多悠一哼哼的录音,还有很多其他人哼哼的录音。
他得在十二月之前把所有人的demo都做好,得在元旦假期结束前修改打磨,这样等他从春高回来就能正式录制,要留出时间给他们练习、留出时间给他们竞选上台的机会。
参与制作音乐的过程是繁杂的、重复的、甚至可以说是无聊的。
如悠一所想,在写词期间有两个人退出队伍,编排段落时其中一对合唱组合也因意见不合退出。
最后只剩下一队合唱和包括大野在内的两个独唱。
三首歌,悠一在元旦假期结束之前都完成了,元旦参拜那天悠一通宵做的就是其中一个人的歌。
这次虽然时间也紧,但比大野上次那个几天就出demo的时间还是宽裕很多,显然这次的歌在专业度上都很不错。
大野凉平开玩笑,说他们能凭借这几首歌出道也说不定。
彼时他们才刚从夏目老师的地狱录音室中走出来,连笑的劲儿都没了。
他们都没有那自弹自唱的功力,统一都选择了有伴奏的表演方式。
踏入录音室之前他们已经和悠一认识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多少龟毛的重做、重新思考都做了,多少拿不准的二选一、三选一都熬过来了。
想着应该......应该没有什么还能再难到他们的吧?
制作一首拥有他们思想的歌这件事最难的部分一定结束了吧?
呵呵,有的,包有的。
夏目老师录音制作人的工作就是他们的最后一坎儿。
超严格!
严格到大野觉得自己上次的耐心、上次泡水的棉线还不够多!
他们站在录音室里,抬眼就能看到玻璃外的悠一目光锐利地坐在那里,指节分明的手指摁在话筒的按钮上就没放开过。
“这一句[再见]不用唱得太用力,试着用气声收尾,像叹气一样,毕业季的不舍是藏在心里的,不是喊出来的。”
“副歌部分的[青春]两个字,能不能带点颤音?对,就像想起某段回忆时突然哽咽的感觉,更有画面感。”
“开头的[月光]咬字再轻一点,舌尖别太用力,想象月光是飘着的,声音也要‘飘’起来。”
“这段rap的节奏可以再碎一点,在[课桌][黑板]这两个词后面顿半拍,突出校园场景的颗粒感。”
“太满了,试着在[沉默]这句突然收一点音量,就收一点。”
一直一直在说,每一句歌词都要录到完美,不然就再来一遍。
“再来一遍。”
“嗯,比刚才好,再来一遍。”
“这句我们保一条啊,再来一遍。”
在录音室工作的录音师都呆了,他本以为来了几个高中生,哪怕在为了毕业晚会一腔热血应该也就是闹着玩的水平。
顶多是唱歌的人天赋高、声音好、技巧丰富,但他没想到会看到这么......这么成熟又年轻的制作人。
他忽然想起刚在电脑上打开工程文件时的惊讶,那密密麻麻的音轨像精密咬合的齿轮,从底鼓的低频震动到高频的弦乐泛音,每一条轨道都被标注得清清楚楚,细枝末节都单独成轨,光是看着轨道列表就能想象出最终成品的立体轮廓。
更惊人的是细节处理的老练。
人声轨上错落分布着淡入淡出的小方块,显然是逐句修过的气息衔接;吉他的中频被精确压在既不会盖过人声,又能在副歌时透出温暖的颗粒感的数值上。
最绝的是bridge的编排,突然抽掉所有低频乐器,只剩钢琴单音和人声的干声,两拍后鼓组带着合成器垫音猛地砸进来。
这种“先抑后扬”的处理,分明是主流流行乐里屡试不爽的抓耳套路。
录音师的视线慢慢挪到身旁的悠一身上......
也是,如果是他的话,的确能写出这样的曲子。
......
......
忘了说,由于美国和日本的学制不一样。
悠一现在在迦文纳其实算是高三的学生,回日本这近一年的时间他从未停下专业课的学习。
他的高中毕业时间只比及川岩泉他们晚了半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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