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来找我干什么?不是你打电话给我说要来美国的吗?”高桥里沙指着他喊,质问,“难道我现在安排你的未来还有错了?!”
“什么不回到从前,你从高中学费、到生活费、到住在伊斯顿家的费用哪一笔不是我给的?”
“花着我的钱、用着我给你的资源,现在和我说回不到从前,你——”
眼见着更过分的话就要说出来,岩泉试图拦在两人中间。
“阿姨,悠一不是这个意思,你们先冷静下来好好说。”
岩泉看着悠一发红的眼眶和紧绷的肩膀,又看了看高桥里沙激动的神情,“有话慢慢说,别吵得这么凶,伤了母子感情就不好了。”
“不关你的事!这是我们母子之间的事!”高桥里沙现在情绪激动,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她指着悠一,声音带着哭腔,“你今天必须给我个准话,到底要不要去读法学院?你要是非要学音乐,就别认我这个妈!”
悠一看着母亲决绝的样子,心里最后一点期待也彻底破灭了,他低头冷笑。
不仅笑他妈妈,还在笑他自己。
“你要和我算这些?哼,”那笑根本止不住,“好,我会还给你,在法律规定我需要给你养老的时候,我会一笔笔还给你。”
“如果你不满你就去告我,你去告,你和法官说你白白把钱花在一个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未成年身上,现在他不听话,所以你觉得这些都得要回来——”
“夏目悠一!!!”高桥里沙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叫我做什么!这不是你想听的吗?!你以为那只是安排未来这么简单?既然把我当附属品,不把我当人,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是要吵架吗?
悠一又不是不会,他从前只是不想发脾气。
岩泉在旁边一句话也插不上嘴,只能左看看、右看看,指尖都绷得发紧。
最后他索性不再试图劝架,默默挪到悠一身旁,伸手轻轻攥住悠一冰凉的手腕。
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用掌心的温度裹住他的手,指腹悄悄在他腕间捏了捏,用这个无声的动作告诉他不管争执到什么地步,他都站在他这边。
悠一感受到小岩的支持,也不想继续让他看到自己如此难堪的样子。
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声音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我不会去读法学院的,音乐是我唯一想做的事。既然你这么说,那以后,我们就别再联系了。”
“你说什么?”高桥里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着悠一,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儿子,“你为了音乐,连妈都不要了?”
“不是为了音乐、也不是我不要你,是你从来都没给过我选择的权利。”悠一拿起放在沙发上的背包,眼神里没有丝毫留恋,“从今天起,我的人生我自己负责,不用你再操心。”
“至于你说的那些钱,我会努力还的,只是要麻烦你多给我几年。”
他说完,拉着岩泉转身就往门口走。
高桥里沙看着悠一决绝的背影,哭声在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她再次重复着那句她现在唯一能说的话——
“悠一!我是你妈妈!你不能这么对我......”
悠一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你到现在都还不明白我们在吵什么......”这是他留给母亲最后的一句话。
出门的时候撞上安顿好塞西莉的罗伯特叔叔,见悠一他们要往外走,下意识他拦了一下。
“悠一?你们这是要去哪?马上吃晚饭了。”
“不用了叔叔,我们先回去了,你进去看看我妈吧,我估计把她气得不清。”
罗伯特还要再说什么,悠一冲他点点头,径直绕过了他。
“辛苦了,叔叔再见。”
岩泉也重复了一句,跟着悠一离开。
*
出了沃克家的门,晚风裹着凉意吹过来,悠一攥着背包带的手才慢慢松开,指节上的泛白一点点褪去。
岩泉走在他身边,没急着说话,只是刻意放慢脚步,陪着他沿着路灯铺就的光影慢慢走,他知道此刻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
直到走到公交站,两人在长椅上坐下,岩泉才轻声开口:“要不要喝点热的?我去旁边便利店买杯热可可?”
悠一摇摇头,视线落在地面上自己被灯光拉长的影子,半天没应声。
公交站的灯牌闪着微弱的暖光,却照不亮他眼底的茫然。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低地说,“小岩,我好像真的该和过去彻底做个了断了。”
岩泉皱了皱眉,想劝“别太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太清楚悠一心里的积怨,从母亲当年独自去美国丢下他,到如今逼他放弃音乐改学法律,那些委屈和失望攒了太多年,今天不过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
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你想清楚就好,我都陪着你。”
悠一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只是把下巴往怀里缩了缩。
风又吹过来,带着点草地的潮气,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拢了拢自己的外套。
悠一想到什么,忽然抬头看向岩泉,眼神里带着点疲惫的空洞,“你说,我今天是不是太冲动了?其实可以好好说的,对吧?”
“不是你的错。”岩泉的语气很坚定,“为什么要把错误归结到一个忍耐多年才终于爆发的人身上?”
“哼。”悠一无力地哼一声,“大概吧。”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他一点也不想挽回,一想到以后不用再靠近母亲,他心里长舒一口气。
品味一下自己的心情,虽然吵了一架心很累,但轻松了不少。
悠一没再说话,重新低下头盯着地面。
公交站的长椅有点凉,凉意透过薄薄的裤子传到腿上,他轻轻摸摸自己的腿。
不知过了多久,好不容易暖了一些,他忽然轻声提起另一个名字,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散,“其实......阿彻也算我的过去吧。”
岩泉愣住,他犹豫了一下,说:“你们不是一直没断联系吗?上次你还说,及川在阿根廷打比赛赢了,你特意给他发了恭喜的消息。”
“那是我在‘硬撑’啊。”悠一打断他,声音里带着点自嘲的涩意,“那是......漫长的[售后服务]啊。”
“也该结束了不是?”
“过去那些事你也知道,每一件对我来说都过不去,我心眼很小的,一旦有了裂痕,我找不到把它粘好的办法,也找不到继续信任下去的理由。”
岩泉没说话,安静地听着。他能感觉到,这些话悠一憋了太久,此刻说出来,像是在慢慢揭开一道没愈合的伤疤。
“我每次给他发信息的时候都能想起一些我从没告诉过你们的事,”悠一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长椅的边缘,“说出来又好像是我特别大惊小怪,不过就是没被重视、不过就是没被选择......”
“要怎么和一个人彻底和好呢?要怎么原谅别人呢?”他望过来,昏暗的路灯下,悠一的眼睛闪烁着泪光,“我真的做不到这些。”
“是我不够包容的问题?怎么样才能心甘情愿给别人第二次机会啊?”
“又凭什么给他们机会?”
不仅是及川彻的问题,包括对待自己的父母,悠一都是这么想的。
岩泉看着他泛红的眼角,还是心疼。
他想替及川解释[他没有这么想]、[他是真的喜欢你],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岩泉知道,这些理由在悠一多年的不安面前,太轻飘飘了。
“忘不掉那些,所以和他们就没有办法有未来,对吧?”
悠一掏出手机,解锁屏幕,手指在通讯录里慢慢划着,最终停在“阿彻”的名字上。
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眼神里的犹豫,那是对过去青春的不舍,也是对这段关系的最后留恋。
但很快,那份犹豫就被疲惫的决绝取代。
“今天和我妈吵完架,突然有点想通了。”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悬在屏幕上,“那些让我觉得[随时会断裂]的关系,那些让我总是不安的牵挂,我不想再维持了。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话音落下,他指尖用力,按下了“删除并拉黑联系人”的按钮。
屏幕上弹出“操作成功”的提示时,悠一像是卸下一个扛了很久的包袱。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重新靠在长椅上,闭上眼睛,嘴角却露出了一个极浅的、带着解脱的笑容。
岩泉看着他,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拍拍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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