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悠一拉黑的不止是及川这个人,而是那段让他反复不安、反复自我怀疑的过去。
及川是这段过去中的最后一个人——
岩泉摇摇头,还是他自己是这段过去中的最后一人?
远处传来公交的轰鸣声,灯光越来越近。
悠一睁开眼睛,看向那束越来越亮的光,眼神里不再有之前的茫然,多了点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站起身,对岩泉说,“我们走吧。”
岩泉跟着站起来,悠一已经往前走过两步,见岩泉没有跟上,回头看过来。
他想忍住的,但这个问题他一定要问。
“那我呢?我对你来说,也在想要丢掉的过去里吗?毕竟......我也存在在那啊。”
不可能抛开他去看悠一自己的过去,所以岩泉必须要问这个问题。
悠一的脚步蓦地顿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连握着背包带的手都下意识松了半分。
他还真顺着小岩的话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小岩没关系的。”
“我又不是只要[明天],和小岩一起的时候并不觉得负担,因为我们之间的感情很简单、很纯粹。”
是好朋友来的啊。
岩泉从悠一的眼中读懂这句话,松了口气。
“对,我们是好朋友嘛。”
他微笑着说着,眼前却闪过及川的脸。
及川曾在对岩泉说过:
【“或许你是对的,他应该离开这里。可你能放他离开我却做不到,因为被他拉黑一切联系方式的是我,对他去美国读高中毫不知情的是我,无法看着他对别人展现对我没有的笑容的人还是我。”
“你的冷静只代表你的满足,我也只能代表我的不满足。”
“我很高兴小岩对悠一没有别的想法,你叫着只有你才拥有的[小夏],而我只能叫他悠一,所以你比我满足也正常。”】*
岩泉现在不得不承认,及川是对的。
他的确很容易满足,悠一也的确更“针对”及川。
上了公车,两人找位置坐下。
“那要是及川找我,我怎么说?”岩泉又问,“你放心,我这次绝对站在你这边,你让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
岩泉的表情非常认真,就差发誓了。
“如果他找过来......就如实说吧,已经没有什么骗他的意义了。”深思熟虑过后,悠一回答,“这种时候,越如实说,越能更快地解决。”
[解决]呢......
岩泉品味着悠一的用词,心里暗自为及川再叹口气。
老实说,岩泉完全理解悠一刚才说的那种感受,不知道怎么和好、不知道怎么原谅别人,他很理解,所以他没有反驳。
只是说在面对及川的这问题上,他不认为及川会和悠一的父母那样、会放过他。
你看他们都出来多久了,悠一母亲家的人都没有追出来过,就知道气头上的他们打算先冷处理一段时间了。
可及川绝不会这样。
以岩泉对他的了解,但凡及川能找到时间从阿根廷过来,那么从他知道真相的那一秒开始,他会义无反顾地踏上前往波士顿的路。
不把悠一掰过来他不会罢休。
而那个告诉他真相的人,极有可能、也只可能是自己。
“好,如果他找过来,我会如实告诉他。”
*
想得到及川不会来得那样快,却没想到真正见到及川是在四个月之后。
在他刚刚打完第一赛季决赛的当夜,及川彻就出现在岩泉的公寓门口。
带着一身风霜、和一身的孤寂。
对于及川彻而言,这4个月是什么感觉?
直白来说就是......他很痛苦。
多方面都很痛苦。
伴随一种“才醒过来”的讽刺感,及川在阿根廷的第一个赛季过得非常不好。
适应风格完全不同的新队伍是个难题,难在CA圣胡安的打球风格和白鸟泽如出一辙,是他从小最不喜欢的风格之一,球打得不适应,睡觉都睡不好。
这样的基础上,悠一的忽然失联、小岩的闪烁其词都让及川心累。
甚至悠一的失联还是在他过生日的前夜,及川连祝福都没发出去。
最开始他还会追问岩泉,只要不训练的时候他会第一时间找上来,问他悠一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不管他问多少遍,岩泉都在刻意回避。
索性后来及川不问了。
岩泉刚喘一口气,忽然就意识到及川这是要找时间过来。
这一等,就是四个月。
CA圣胡安结束封闭训练后,立刻一头扎进密集的赛季赛程里。
及川以攻击性二传的身份在世界舞台上大放异彩,每一次精准传球与犀利扣杀都格外耀眼,不仅岩泉在关注,悠一也有看到。
那发球、扣球看得岩泉心凄凄,半夜给悠一发信息,说赛场上的及川看上去比从前更强势了,让他小心一些吧。
悠一不置可否地笑笑,只回了小岩一个眼熟的“切”。
那股他至今都没察觉的“期待”,就这样继续潜伏着,只在某些时刻冒出一点点来。
不多,足够悠一笑笑。
第215章
一小时13分钟......
悠一看着电脑右下角显示的时间, 这点时间甚至不如他现在上的这节大课时间长。
或许等他下课走出教室时,及川彻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想到这里,坐在阶梯教室里的悠一看了一眼大门的位置。
教授不喜欢关着门上课, 所以门外的世界悠一一眼就能看到。
但那里现在还什么人都没有。
还有、一小时13分钟。
旁边的马修见悠一竟然会在上课时走神, 探究着多看了两眼。
写了张纸条传过来。
[怎么了?等不及放假了?]
这是他们圣诞假期前的最后一节课, 教室里的确很浮躁。
教授干脆让他们自己做作业, 不讲课了。
悠一抓着桌上的笔在纸条上写了几笔,把纸条还回去。
[可能一会儿我们没办法一起吃饭了。]
“啊?为什么?”马修很是遗憾地叫出声。
转头就发现周围的同学都在看他。
浮躁归浮躁,但大家都没这么大动静。
台上的教授也看过来,说了句,“请安静些,伊斯顿先生。”
马修不好意思地冲教授笑笑, 带着抱歉的表情把自己的头低下。
正好对上悠一新写下的一句答案。
为什么不能一起吃饭了?
因为......
[及川要来了。]
惊呼瞬间又要涌出喉咙,被马修像掐断琴弦一样捂住,卡在喉咙里嗡嗡作响。
手指死死捂住嘴,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周遭再次传来针扎一般的视线,马修只能用眼角的余光飞快扫过悠一。
对方正若无其事地转回头,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出平稳的横线, 仿佛刚才递出的那张写着“及川要来了”的纸条,只是通知他“下节课要抽查作业”般寻常。
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目光在马修身上停留了两秒,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摆摆手继续低头整理教案,“课堂上保持安静,剩下的时间请自行完成假期的大作业。”
马修这才敢松开手,他攥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 指尖反复摩挲着“及川要来了”这五个字,墨水在纸上晕开浅浅的印子。
他有多久没从悠一嘴里听见及川的名字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
那个四个月前还和悠一每天视频通话,却突然消失在悠一世界里的人;那个被悠一拉黑所有联系方式,连一句解释都没得到的人,竟然真的找过来了?
而且还是在圣诞夜的前一天,从阿根廷飞过来?
也是,圣诞节球队怎么也该放假,确实有空找过来。
他偷偷抬眼看向悠一的侧脸,对方的下颌线绷得笔直,看似平静无波的状态下此时更像是已经停止思考的样子。
[那......要不我还是陪你吧?]马修艰难地写下,脑子里已经在想等下及川和悠一吵起来他要怎么帮忙了......
四个月前的那个晚上,和悠一一起回家的岩泉最后又双双出现在迦文纳在纽约定的酒店。
悠一回房间后,岩泉单独找了一次马修,把他们在悠一母亲家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马修很震惊啊,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悠一能够那么激动地和谁争吵。
岩泉那时就给马修打了预防针,说这一切还没结束,要不了多久,及川肯定也会找过来,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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