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尔达的脑海中,那些被她用谎言强行锁进记忆深处、不敢触碰的画面,此刻在琴音的呼唤下,汹涌地冲破闸门,鲜活地在她眼前展开。
女儿在阳光下灿烂的笑脸,第一次蹒跚学步扑进她怀里的温暖,银铃般清脆地喊着“妈妈”的声音……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反复切割。
“斯科蒂……”
一声极轻、极细,几乎被海浪声淹没的呼唤,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浓得化不开的思念,从泽尔达颤抖的唇间逸出。
菲茨杰拉德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揽着妻子的手臂瞬间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仿佛害怕她下一秒就会随着那呼唤消散。
——他听到了,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妻子喊出了女儿的名字,不再是“她在伦敦很好”的苍白陈述,而是充满了刻骨思念和巨大悲伤的呼唤。
这声呼唤,彻底撕开了所有虚假的伪装。
泽尔达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全靠菲茨杰拉德的手臂支撑着才没有倒下。泪水终于冲破了堤坝,无声而汹涌地滑落脸颊,滴落在她紧攥着披肩的手背上,留下滚烫的痕迹。
她不再试图掩饰,只是呆呆地望着篝火旁那个低头抚琴的少年,仿佛他是连接着生与死、真实与虚幻的唯一桥梁。沉重的悲伤如同滔天巨浪般将她彻底淹没,但在这撕心裂肺的痛苦之中,却又奇异地夹杂着一丝……释然。
仿佛长久以来强行支撑的、摇摇欲坠的堤坝终于彻底崩塌,反而让淤积的、几乎将她溺毙的洪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那层将她与世界、与真实情感隔绝的冰冷玻璃,在琴声与泪水中,悄然碎裂、消融。
菲茨杰拉德看着妻子无声恸哭的侧脸,看着她眼中不再是虚幻的迷雾,而是真切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巨大痛苦,他的心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带着血腥味。
但与此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心碎与狂喜的洪流也猛烈地冲击着菲茨杰拉德——他的泽尔达,好像终于回来了。
那个被绝望冰封的灵魂,似乎被这不可思议的音乐,轻柔地从那个自欺欺人的茧中唤醒了。
他紧紧握住了妻子的手,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冷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带着颤抖、极其微弱地回应了他。
温迪依旧低垂着眼帘,专注地拨动着琴弦。篝火的光芒在他身上跳跃,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温暖而圣洁的光晕。
那舒缓悠扬的琴音,如同温柔的潮汐,一遍遍冲刷着沙滩,抚慰着岸上所有疲惫的灵魂,也包裹着那对在巨大悲伤中相互依偎的夫妻。
一曲终了。
最后一个音符如同叹息般消散,融入海浪的低吟与夜风的轻拂。
海滩上一片寂静。方才最闹腾的江户川乱步也安静了下来,目光带着少有的沉思,静静地看着泽尔达的方向。爱伦坡更是彻底僵住了,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社恐的本能让他恨不得立刻消失在沙地里,但眼前这无声流淌的悲伤与灵魂深处的震颤,又将他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织田作之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这对夫妻,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理解。
泽尔达依旧站在原地,泪水无声地流淌,仿佛要将积攒了太久的悲痛全部倾泻而出。
海风吹动她单薄的裙摆和湿润的发丝,篝火映照着她苍白的脸颊和通红的眼眶。她望着那个抚琴的少年,望着这片承载着巨大悲伤与微弱希望的星空与大海,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女儿斯科蒂,是真的……永远离开了她。
巨大的悲伤几乎要将泽尔达淹没,但在这撕心裂肺的痛苦中,她却感觉自己那颗在谎言中渐渐枯萎、死去已久的心,正随着那消散的琴音,微弱而真实地……重新跳动了一下。
——痛,但活着。
菲茨杰拉德朝温迪投去一个带着无尽感激的眼神。他没有多言,只是异常郑重地颔首致意,便小心翼翼地扶着仍在无声流泪、身体微微发颤的泽尔达,转身走向了更远处黑暗而静谧的沙滩。
此刻的他们,需要一个私密空间去拥抱这份迟来的、痛彻心扉的真实,去舔舐伤口,去重新连接彼此破碎的世界。
温迪回望的眼神中带着理解,篝火旁的四人就这样静静地目送他们融入夜色。
这份略显沉重的寂静并未持续太久。江户川乱步最先回过神来,他没有再嚷嚷着要跳舞,但很快又想出了新的花样:“……我们去捡贝壳吧,坡君,听说冲绳的夜光贝在月光下会发光哦!”
他不由分说地拽起还呆站在原地不动的爱伦坡,拖向被海浪不断冲刷的湿润沙滩。
“呜…好黑!手机这点光根本不够,乱步君,吾辈觉得等白天再来会更明智……等等!有、有什么湿漉漉凉冰冰东西爬过吾辈的脚背了?!”爱伦坡的惊叫声瞬间打破了海滩的沉寂。
篝火旁,一时间只剩下了温迪和织田作之助两个人。空气中还残留着琴音与泪水的余韵,以及烤肉的香气。
温迪终于放下了琴,在织田作之助旁边的露营椅上坐了下来:“呼,弹了这么久,果然还是先好好品尝一下食物吧~”
他自然地拿起一串烤得恰到好处的肉串,满足地咬了一大口,织田作之助默默地递了一杯酒过来。两人碰了碰杯,温迪发出一声惬意的喟叹,开始专心致志地享用美食,仿佛刚才撼动灵魂的演奏只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闲聊的话题逐渐转向了冲绳的海鲜和咖喱的搭配,气氛短暂地回归了轻松。
然而,这份平静并未持续多久。
一股异样的、仿佛不属于这片温暖海滩的冰冷气息,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织田作之助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原本放松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他的异能力并未发动预警,但身为前顶尖杀手的直觉在强烈提醒着他——有什么极其危险的东西正在靠近。
那是一种混合着硝烟、死亡与无尽绝望的气息,冰冷而沉重。
织田作之助的目光穿透篝火跃动的光影,死死锁定在温迪侧后方的黑暗中。
一个身影,如同由暗夜本身凝结而成,悄然出现在那里。
那是一个全身裹在破旧灰色袍子里的男人。袍子宽大,几乎遮住了他所有的身形特征,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眸在兜帽的阴影下,呈现出一种灰烬般的银灰色,空洞而冰冷,又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审视。他的头发也是同样的银灰色,几缕散乱地垂在额前,更添几分沧桑与不祥。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亘古以来便存在于那片阴影之中,像一个徘徊在暗夜里的灰色幽灵,悄无声息,却又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感。
——他们此刻并非身处公共海滩,而是在菲茨杰拉德包下的私人海滩上,外围理应有人看守。这个陌生人究竟是如何避开所有耳目,出现在这里的?
篝火的光芒跳跃着,试图照亮那片阴影,却只能在那灰袍上勾勒出模糊的轮廓,反而更凸显出那份阴森。
卡尔也像是感知到了巨大的威胁,猛地从温迪脚边蹿起,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充满警告意味的呜咽,迅速躲到了桌子下面。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织田作之助的手已经悄然移向了腰间,全身的肌肉都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他紧盯着那个不速之客,似乎在评估着最致命的危险。
温迪的神情倒是还很淡定,他转头看向那个灰色的身影,仿佛没有感受到沉重的压迫感,脸上温和的笑容并未消失,甚至朝对方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声音依旧轻快明朗,在这紧绷的氛围中显得有些突兀。
“晚上好呀,朋友。海风有点凉,要不要过来喝一杯暖暖身子?或者……来串烤鱿鱼?”
他的语气自然得像是在邀请一位迷路的旅人,而非一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入侵者。
第57章
与此同时,在温迪一行人所住的酒店内。
与海滩上热闹的派对不同,这个双人套间里只有顶灯投下的苍白冷光,以及电子设备运行时发出的轻微嗡鸣声。
太宰治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头戴耳机,闭着眼睛,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谣,身体也随之微微晃动。那副惬意闲适的模样,仿佛他真是来冲绳度假的,而非执行什么重要任务。
相比之下,坐在不远处书桌前的坂口安吾则像一根绷紧的弦。他的神色凝重,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挥之不去的疲惫。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幽光映在他紧锁的眉头和镜片上,只听见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哒哒声。
“……太宰君。”沉默片刻后,坂口安吾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透出不安,“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我们是不是有些……放任了?”
太宰治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侧躺在沙发上,鸢色的眼睛睁开条缝,漫不经心地瞥向安吾,语气依旧轻飘飘的:“安心啦,安吾~就算他们真的打算动手,也不会愚蠢到选择今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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