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吗加奈?”
优子的声音已经弱下去了,可她的眼睛,却反而亮了起来,仿佛冰天雪地中用尽所有熊熊燃起的焰火,连带着死死将她腕上抓出痕迹的手也变得炽热,绝望被烫烙成焚焦味。
“你会是他唯一的亲人……”
她是跪伏在地苦苦乞讨的旅人,妄图拿手里的一掬日光去换取别人手里用来生活的面包。
“他会永远爱你……”
她是墨西拿海峡诱人堕落的塞壬,试图用蛊惑人心的音调粉饰恶意害人永坠无尽深海。
“唯一”和“永远”,明明是最容易破碎的谎言,也是很容易失去的东西。
加奈只有把别人当作“唯一”的愚蠢经历,却没有被当成“唯一”,于是只能简单归咎于——大概是因为那种感觉太美好了吧,所以总会有人心甘情愿飞蛾扑火。
“求求你,加奈…”泪水从她的眼角滚落,像露珠划过枯败的花枝。
那一刻,毫无缘由的,加奈突兀地记起,优子身上的味道,原来是百合花的气息,就跟当年约定好让她留在原地等自己,然后消失不见的那个人身上的味道一样。
那个人也曾经是她的唯一。
可是已经记不清她转身离开前的是什么表情了。
加奈一开始就拒绝搬去跟优子他们一起住是有理由的。
优子对她,有怜悯,有感激,或许还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近似于爱的东西,这份感情是真实的,但并不能改变优子希望自己可以代替她成为宁次的感情补给的私心。
在优子心里,她先是宁次的救命恩人,是宁次想要亲近的姐姐,是宁次未来可以依靠的人,然后才是“日向加奈”。
说到底,优子爱的不是她,而是宁次。
加奈右手旋翻,脱离她的桎梏,用手指的第二关节,勾去优子脸上的泪痕,轻声答,“我会让他活过十八岁。”
优子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只要陪到他长大,等他变成一个大人,有力气靠自己活下去,自己一个人也有勇气活下去,“这样就够了。”
比起优子,系统才是那个真正松了一口气的,因为任务者讨厌言而无信,当她答应日向优子的时候,其实才是她真正接下任务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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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奈记得以前看纪录片,介绍鬣狗的时候,说他们是非洲草原上出名的投机者,他们对死亡的嗅觉比负责勾魂的黑白无常还要敏锐,而且比起嘴刁的猎豹,内腑已经生蛆的腐/尸也可以成为他们的食物,吃相完全不符合人类审美;同时他们也是制度森严的等级群体,首领享有一切优先权,其子女生来就有皇位可以继承,其他母鬣狗无权拒绝那只幼崽索要母乳——即便自己还有儿女要喂养。
加奈刚用“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风太大了听不见”“我饿了”的敷衍态度打发走了在优子下葬的当天就循着血腥味开始上门来表达“收养”意愿的第三家宗家人。
正准备做饭填饱肚子,然后发现又来了一个。
“小店今日打烊了,您赶明趁早。”加奈利索把门一拉。
转过身,看着直接翻过庭院围墙跳进来的人,“你这是私闯民宅。”
三长老冷哼一声。
大概是当被人惯着供着的糟老头子久了,说话都带着一股命令的语气,“收拾东西,明天有人来接你们。”
“不要。”加奈抱臂,对长辈而言,那是非常不尊重的身体语言。
之所以会忽然想到草原二哥,是因为她发现,因为自己展现了一点天赋于是凶残着急地扑上来将她团团围住想要把她收入麾下“拆骨入腹”的宗家,其实跟鬣狗也没什么两样。
“你九岁,宁次五岁,”三长老难得花了点为数不多的耐心,“半大孩子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怎么养活小的。”
“他爸妈,和我爸妈,留下的东西足够让我们活到可以自己挣钱的时候。”其实不止到忍校毕业,大概支撑他们活到十八二十岁也没问题。
衣食住行里,房贷是大头,他俩都不用背负,而这个世界的“行”基本靠腿,剩下的只有衣和食需要解决——只要稍微克制一下多余的欲/望就可以节省很多麻烦的事情。
况且现在也不是坐吃山空,她小小年纪已经成为了一名下忍社畜,打工人的任务薪酬也是进项,养活自己也不是难事。
三长老眼神一敛,“如果没有宗家的补助金,你以为你可以……”
“我可以。”加奈打断他。
“以防你忘了,”加奈好心提醒,“在我从忍校提前毕业之前,在我被你们莫名其妙送人之前,我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用父母留下的钱,一个人照顾自己。”
她在“父母留下的钱”上加了重音。
日向一族会给本族的遗孤发放补助金,但在她没有表现出应有的价值前,没有人会关心她是不是真的有收到,即便是优子和日差,在她帮助难产的优子之前,对她也完全没有任何印象,正如不会有人去关心墙角的杂草长得怎么样。
负责发放的人大概也是因此而有恃无恐肆意克扣。
“我没有用过你们一分钱。”
她的语气里没有任何埋怨,说明没有期待,说明之间的联系早已被斩断,这才是他觉得最不应该的。
“那时的我,烧水的时候水壶里的水最多只能装到四分之一,不然太重提不起来,做饭得踩着椅子踮起脚爬到灶台上,生病的时候要自己去医院挂号挂点滴。”
“那个时候的我,没有你们这些大人一样活下来了,为什么你会觉得现在学会了忍术和体术的我,已经有了生存能力的我,反而需要你们?”
“至于宁次,你们应该自己问他,我无法代替他作决定。”
正如当初,你们也本该无权无视我的个人意愿一样。
躲在玄关处偷听的宁次跟个小炮弹似的冲出来,双手紧紧箍住她的腰,“我不去!要跟姐姐在一起!”
“我脾气不好,讨厌麻烦,你如果要跟着我,要学会做家务,要学会照顾自己,要学会乖乖听话,”加奈没有挣开他的手,“但你叫我姐姐的话,我会答应。”
“但也仅此而已。”
宁次把脑袋埋进她瘦弱的背脊,双臂收紧,加奈不明白他一个小不点,哪来那么大的力道。
因为衣物的阻隔,宁次的声音变得有些嗡嗡的,像是人类的低声呜咽,“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又是“永远”。
不愧是优子怀胎十月的亲儿子。
遗传的力量还真是可怕。
“我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
你还小,不懂出尔反尔是多么轻而易举的事。
加奈没有强行掰开他的手,“等你从忍校毕业,你会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有且仅有一次的机会。
但如果在被清楚告知代价后、经过慎重考虑后,仍做出了一样的决定,而后却又违反约定,那叫背叛。
她不原谅背叛。
第21章 C21
养一只幼崽,真的很麻烦。
怪不得以前福利院里,除开她这种天生有点奇怪病症的,还有很多身体康健的孩子也会被抛弃。
可见可爱在麻烦面前,一文不值。
加奈以前一个人潇洒自在惯了,即便是被日差一家收养,但通过她那次跑回老宅在祀桌前睡觉一事,成功勾起了日差的愧疚心,他的反应在她预料之中,于是绝大部分时间她都没有被管束。
导致她一时还没能适应好这个新身份。
看到鼬牵着他家的佐助小猫才忽然意识到现在自己好像不能随心所欲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了。
养孩子不能只管投喂啊。止水是这么恨铁不成钢地敲着她的脑袋教训她的。
加奈踏出去的右脚顿住,后脑袋复又靠回墙上,她突然很好奇——只是单纯好奇宁次小狗的智商——他会怎么回答“日向加奈是个扫把星,她害死了自己的父母,现在又害死了你的爸妈”这种愚蠢的问题。
“你才是扫把星!!!”
错了。加奈想,这种时候不应该生气,因为愤怒、憎恨、悲痛都是对方说出这句挑衅时希望得到的反馈,何必满足对方的快/感。
受限于身高和力量,为了击中对方的薄弱之处,宁次选择将力量集中到最强壮的右脚抬腿攻击。
不出意料,被躲开了。怎么说也是执行了两年任务的人,如果被小孩子打中就太没面子了。
对方仗着自己年长几岁,有些经验,灵巧地避开宁次的攻击,因为游刃有余,还不落下语言挑拨。
小孩子蓝紫色的血管在冷白色的薄薄脖颈皮肤下因为过分用力而若隐若现,像呼吸艰难的细鱼,频繁地钻到水面换气,“你是坏蛋!!!”
加奈:五岁的骂人词汇量……真的好匮乏哦。
上勾拳…没打中…
左扫腿…被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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