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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同人] 在西汉庖厨养娃_万重泉【完结】(108)

  “若我黄昏时分还未回来,必是那姓潘的使诈,健郎一定将东西递给督邮府,要他下马。”

  吴粱走时嘱托道。

  牛车向城郊驶去,轮毂吱喽喽的,吴粱这会儿已经在想日后的好日子了。

  直到见牛车所行方向相反,方将视线停在那僦人身上。

  这僦人是她在事先青槐树下找的,约好每日在竹林那接送她。

  只见他今日戴了顶斗笠,压的很低,一时教人看不清脸,起疑道:

  “你这人,连城郊的路也不认得了?”

  那人毫不理会,一味的将车赶路,吴粱见前后已然荒无人烟,心内又气,又骇道:

  “姓潘的派你来的?可别忘了,我手里的东西!”

  吴健送了她,心情颇好,在附近的乡市沽了酒买了肉脯,方回了乡亭的亭舍。

  一开门却变了脸色,只见里头被翻的大乱,他们的布橐尽数被抖落开来。

  口内咒骂一声潘老贼,知道此地不能再待,也不顾那些行李,便要出门离去。

  只是才一返身,肩膀被后头一股巨力钳制住,他只能迅速的拔刀相向。

  两人交手,只见对方并无兵器,唯有的便是腰间一根长鞭,随手抄了一张木案,便挡了他几下的挥刀,力大如虎,震的他虎口发麻。

  最后竟被一脚踹出三丈远。

  后背撞了床架子,连带胸口剧痛不已,生生的吐出一口血沫子。

  他这会工夫方看清斗笠下那张脸,不禁睁大了眼,

  “是你!”

  此人青帻皂褐,形容精干,正是那日缀在他们后头,被亭父称作盖邑的。

  “你是潘县丞的人?”

  他手捂胸口,本以为自己游荡多年,武力上乘,不承想落败在一个年轻人手下,心有不甘的问道,气息已经不畅了。

  那人仿佛未听见似的,一点言语也无,捡起他脱手的那柄大刀,刀锋一侧,缓步向他来,如同野兽捕猎时,视线紧盯。

  一时他好像嗅到来自阴间地府的森气。

  大喊道:“好个潘老贼,竟敢算计我!小子!你方才也翻遍了这间房,告诉你,假传不在这,我将其放在安全之地了!

  你若杀了我,你家主子的东西势必递交给督邮府,连你这样的鹰犬爪牙也脱不了干系!”

  这话自然是他说来诓人的,那份假传,从前的确埋在某处,但因近日那潘县丞松口愿给钱,他们已是挖出来了,此刻就在他衣襟内。

  好在那人的刀锋停住了,吴健只当他听信了。

  却见他从腰间解下一个布橐,向他脚边一丢,里边竟骨碌碌滚出一颗人头。

  吴粱灰白的脸面向他,仿佛还能看见生前的惊恐。

  “表妹!啊!”

  吴健一时气血上涌,大吼一声,暴起一身力,向那刽子手杀去。

  一道血当场溅了半周,花了床架子上挂的青纱帐。

  城郊,

  潘县丞举目向来路。

  这山道两旁,埋伏了十余个府兵,只等吴粱现身,来个瓮中捉鳖。

  这毒妇胆敢胁迫他,这样的祸害,不得不锄,因问:

  “督邮府附近的人手可安排齐全了?”

  亲信道:“禀县丞,都妥当了。”

  他此举敢捉捕吴粱,正因那李督邮笑纳了美人儿,放开此事不管了,他全无后顾之忧。

  这里拿了吴粱,她的同伙见她未归,必定去督邮府递交罪证,不过是自投罗网。

  因此气定神闲,捻须只待来人。

  过了约定的时间,久不见人,莫非那吴妇识破了他的埋伏,一时不敢来了?

  思忖间,只听左右指向来路道:

  “来了具牛车!”

  潘县丞吩咐下去,要府兵听令拿人。

  可那牛蹄子渐渐的近了,原地踢踏时,他们看清了,那牛车上并无妇人,只有个将车的僦人。

  将斗笠摘了,现出一张略显眼熟的面孔,像在哪处见过。

  不过潘县丞可没工夫细想,手指道:

  “定是那贼妇的同伙!拿住!拿住!”

  府兵们自山林冲出来,敌手却是形容高大,体格如狼似虎,满身血腥的男子。

  他们戳着刀剑小心上前,一番试探的模样。

  那人竟主动将车上一柄带血的大刀向地下,哐啷一掷。

  府兵们才大胆向前,他也不反抗,任由府兵将其押至潘县丞跟前,轻易便挣开了。

  潘县丞只当他欲行不轨,高喊左右护驾,却见那男子解下腰间两个黑布橐,向地一扔,男女两颗人头骨碌碌的滚落。

  男子面生,可那妇人,不正是曾找他要钱的吴粱。

  慌乱的潘县丞这才镇静,还是一旁亲信提醒道:

  “县丞,他是咱们县廷田部的人,田啬夫,叫庄盖邑的,当初还是您举廉吏,将他补任为田部啬夫,看守公田的。”

  “田啬夫?”

  这田啬夫一职,毫不起眼,连潘县丞自己也不记得何时顺手做过这样的事了,一时不解对方目的,仍颔首道,

  “我想起来了。”

  庄盖邑道:“幸蒙县丞提拔,无以为报,唯有为县丞排忧……”

  县廷,

  潘县丞绕案走步,心有忖思,只见那案旁的炉子,那份陈旧的假传烧出灰烟,渐渐的化作灰烬了,这还是那田啬夫在城郊时交给他的。

  门扉忽地一声雷响,乔令史急哄哄的闯进来,问道:

  “舅舅何故将举孝廉的名额给了那田啬夫?外甥为之奔忙久矣!竟落得一场空。”

  “你的事明年再论,也不迟,我见这田啬夫武力高强,手格贼人,又衷心于我,实乃可造之材,若能送诣太常,将来必定为我所用,我常与你说,任人唯忠,这样的人,实在是难得啊!”

  最后放声笑道,为自己得了臂膀,早已命人摆酒陈飨,宴请田啬夫,

  “你也留下,一道饮酒欢谈!”

  乔令史不从,他道:“你的贤能在其之下,舅舅即使将你举去郡守处,势必入不了郡守青眼,舅舅无奈选他,何尝不是为了你的将来,你应该明白舅舅这份苦心。”

  说的乔令史松了口,一并留宴了。

  三月春,

  山上的鼠麴草长的茂盛,叶片像鼠身,白毛蒙茸,打的花骨朵黄如曲色。

  季胥三姊妹下半日在家,和陈、王、邓三家女眷孩童,结伴去了牛脾山采鼠麴草。

  因用手指掐嫩芯,指头都绿了,采回来满满一大筐,搁在檐下。

  季凤拿起一捧细细的嗅,“真有一股鼠耳味,臭臭的,小珠你闻闻臭不臭?”

  季珠也点头,“臭!”

  “做来的龙舌,吃起来却不觉着,真是绝了。”

  季凤嘀咕道,听的季胥笑了,唐代有诗云“深挑乍见牛唇液,细掐徐闻鼠耳香”。

  这鼠麴草可是好东西,能化痰止咳,清热解毒,正因此,楚越这带,每逢三月,便回用鼠麴草做一种叫作龙舌的吃食,一家人吃了,以预防换季的节气病疫。

  这种吃食,还是从前田氏在时,季胥学到的,一直记在心里。

  只见她舀了面粉来添水溲面,妹妹们则蹲在井旁,拣干净那筐鼠麴草,用清水洗过两遍,一人一边抬着木桶来灶屋,

  “阿姊,洗好啦。”

  “上面的枯草叶子都拣了,我还捉了叶上两只虫,喂给母鸡吃了。”季凤道。

  两个妹妹干活总是很有劲头的,这会子站在灶边,盼着好吃的。

  这龙舌,记忆里,阿母给做过,不过那时候家里穷,连磨的面粉都是麦屑粗糙的,更舍不得放蜜了,那样的她们也爱吃极了。

  如今,季胥添了蜜去溲面。

  这蜜,还是从前蜡八祭得的,偶尔会化水吃,剩的不多了,季胥全加进面里了。

  那鼠麴草,焯了水,捏成一个个青绿的团,加进面团里一块揉。

  “阿姊,正好有一釜水,我去把鸡喂了。”

  季凤是勤俭持家的,从不糟蹋东西,这水况且还费柴禾烧了,呈现浓郁的绿色,她道,

  “拿这水来拌豆渣和秕糠,也让咱家的鸡防一防时气病。”

  季胥应好,剩的一半,季凤又提去饮牛饮驴了,一滴没浪费。

  “阿姊,这是在做什么?”

  季凤回来,只见那鬲中的赤豆已经煮好了,她还以为要吃赤豆粥的,却见阿姊用竹箕沥干了,倒在洗干净的石臼里,用舂碓去捣。

  “做赤豆沙,今年阿姊做些不一样的龙舌。”季胥道。

  “赤豆沙?”

  凤、珠从未听过,新奇的凑过来。

  只见那赤豆很快被捣成糊状,季胥又在铁府中添了膏油,一半赤豆糊,一半赤豆粒,混在一处炒制,还添了红糖增添甜味,末尾不忘来一小匙的盐提味。

  “难怪叫赤豆沙,真和沙砾似的。”季凤见了炒好的,说道。

  季胥还做了肉松,是用从前煨过的肉脯,细细刨打来的,和豆沙分别包在鼠麴草面团里,放在甑子上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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