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季胥也往好处想,这次过后,日后说出去,也算是替黎家登门庖厨的,于名声有益,兴许请她的人更多了。
至于高市那里开食肆的打算,再慢慢的找机会,总之这次也尽力了。
她和丫头客套两句,便背了猫,打马离了黎家,经过高市时,进去逛了逛。
这茂陵邑的高市,和家附近的交门市,以及蒙学、太学附近的槐市又不一样,这里多是大店肆,楼高三层的也有,住宿、酒饮菜馔、卖陶瓷器的……
看不到什么小食摊,那些大店,也无需叫卖揽客,门前就一地的车马,人来人往的贵客。
季胥一路看了,有一间店肆倒显的突兀,被火燎的只剩个乌漆麻黑的架子了,这是招了大火了。
大概半个月前,季凤下蒙学回来就说,在渭桥上看见茂陵邑的方向冒着浓烟,还问她,是哪家走水了。
那会儿季胥也不知道,只远远看了,的确好大一阵烟。
如今看了,想必是这间店肆的,都烧成这样了,这店肆地段不好,独它在最边上的位置,火势也没有殃及到其他店。
只见烧毁的门梁上一个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大大的“售”字。
据她事先了解,高市的列肆店面,不似交门市的那些,是由官府建的,租赁给成百上千的小贩。
这里的列肆,最早是那些有钱的巨富建起来的,渐渐的形成了一个繁华的闹市,名为“高市”,虽设了市吏来这处管理秩序,但这些店肆,都是个人所有,是代代相传的,少有出售的。
因此季胥问了一个来替主人家买酒菜的小僮:
“小郎,我问一下,这间走水了的店肆是谁家的?”
小僮站住,歪头对着看了,想了想,说:
“嗯,我也不知道,你再问问别人。”
季胥又问了两个路人,都说不知道的,因这里的店肆背后的主人多为一些大家族,他们只知明面上是一个掌柜的在管,也不知背后的人。
“这里原本是囤货的仓库,时常的见到一个掌柜的指使车马在这处卸货,后来走水了,那掌柜的也不见了。”
季胥自己走近瞧了,想看看能否找着这家店肆主人的信息,可惜那牌子也没写。
只见里头还有些烧毁的箱笼,多数只剩了铁做的合页,地下烧成的炭踩着发枯作响,另有些烧焦成团的,不知是什么的货物。
这里正打量着,外头呵道:
“谁让你进去的!这外头的马也是你的?”
是一个在高市这一片当值的市吏,季胥道:
“是我的,我看这里挂着售的牌子,便来看看,官爷可知这家店肆是何人的?我想问问价钱。”
“去去去,这里不卖,赶紧走!”
这卢市吏早将季胥暗暗打量了,她独身一人,行事却又不像哪个大户人家的丫头,出门坐车坐辇轿,反倒骑一匹马。
顶多就是颇有点钱财的市井百姓,因此没有好脸,也不怕得罪她,只管驱赶了。
这间烧毁的店,卢市吏有自己的算盘。
高市的店肆,东家若是出售不成,官府便能以低价买下。
这一片,有的店肆就是官府买下的,用来租赁给商贾,每月收取市租。
这家地段不好,加上烧毁了,售了半个月也还在挂着,就是有些没门路的来问,也让卢市吏赶走了。
他都想好了,等官府低价买下,自己再私自租给亲戚。
“这是官府要收的,你买不上!”
卢市吏道,季胥知道这高市没门路难走,一时先离了这里,心里记下了这处。
第156章
沿着渭水打马回家时,只见渭桥边上有个人影,在傍晚的余晖里张望来路。
“阿母?怎么到这处来了?”
季胥翻身下马道,田氏手里拿着件羊裘披风,这会替她披上了说:
“虽说入春了,倒春寒也冻人呢,你怎么也不把羊裘穿上就出去了,又看你这会子还没回来,我担心你,就出来了。”
渭桥离家里也不远了,季胥牵了马,母女俩伴着走回去的。
“我到高市逛了逛,就耽误了。”
又和田氏说了在高市的所看所感,这心里难免空落落的,
“阿母怎么不问我在黎家的事可做成了?”
“还用问呀,你呀,都写在脸上了,难为我的阿娇为那些药膳忙累了这阵子,那黎家的黎权业不识好歹,竟不吃,合该他阴痿一辈子,他就是个阴痿的命。”
这话是看了左右无人,咬着牙根恨恨的说的,田氏的语气反将季胥逗笑了,心里也更释然了。
雕胡喵呜的叫唤像在应和田氏,它在一个布兜子里,还是田氏给缝的,季胥背着,它能探出个脑袋来。
“雕胡也觉得阿母说的对,是不是?”
田氏将它抱了来,一人一猫说话。
“喵呜。”
“雕胡今日见了那人,觉得如何?”
“喵呜。”
“哦,那是个坏心眼的,嘴里没好话,不是好人。”
“喵呜。”
“阿母说对了?这猫果真通人性。”
田氏道,季胥笑道:
“我怎么觉着雕胡的叫法都是一个样,都是阿母想宽解女儿,替它解的这些意思。”
“喵呜。”
田氏抱着它顺了毛道:“你看,你的话,雕胡都不肯了。”
“不肯啦?是想小鱼干吃了罢?”
季胥摸了摸雕胡,母女俩说说笑笑到了家中,只见晡食已经做好了。
烂羊肉和芦菔一起烀的,连芦菔也有一股好看的酱色;还有蕨菜炒的腊鱼肉,香香辣辣的;再有新鲜的菌子烩火腿片,青红相间,就是一个鲜字。
“这菌子是野生的,郊外下雨了,今日好些背了香蕈野菌子来卖的,我看着好,买了些做菜吃。”
田氏道,这菜是她走之前就做的七七八八的,吩咐金豆看住火,羊肉烂到什么程度盛起来,就去接女儿了。
这会儿还冒着热气呢,案边的炉子烧了炭火,满屋子暖融融的。
话说黎家,
黎权业听到帐外没动静了,知道那关外民走了,揭帐看了,远远见那食案上,有个小巧的物件,坐上轮椅拿来瞧了。
只见是只羊毛做的黑猫,比手掌还小,却活灵活现的,尾巴处只有半截,逼真极了。
是夜,茂财将那冷透的牛鞭羊汤原样捧了出来,热了和他兄弟吃,彼此叹道:
“日后就没有这样的口福了。”
翌日中午,茂名送午膳进去,只听帐中在念些什么。
他留神听了,说的是什么“昨日的乌团儿我见着了,你做的还不错,我收下了”。
吓的他跑出来和
茂财道:“今日不好过了,我看那魔王都说胡话了,乌团儿都病死了四五年了,他在那里念念叨叨的。”
乌团儿病死后,庾夫人恐怕畜生不干净,府中上下用艾草熏了,连乌团儿用过碰过的东西都烧了,他们这院里也不剩乌团儿的什么了,渐渐的都要忘了,忽然听他念经似的提起来。
两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有差池,怕被他挑着了打骂,不一会儿,那魔王竟叫伺候用午膳。
茂财仍旧捧案跪着,果被他骂道:
“不如将那两个铜台搬过来,托着食案,也比你这贱奴伺候的稳当。”
只是午膳不大合他胃口,吃两口就搁开了。
不过为着他用了,庾夫人高兴,也赏了做午膳的厨夫们,命他们要更加用心些。
茂财两兄弟也得了赏,自然高兴的,且连着两日,黎权业都不使他们跪地捧案了,都是用铜台架高着食案,他们也轻省了很多。
又过了一日,茂财送午膳进去,想着近来这魔王待人和气了,便没有放了东西轻手轻脚出去,而是向帐中道:
“少爷,午膳来了,这会儿趁热吃,还是……”
只见那帐一揭,里头的人骂道:
“哪个叫你来的,爷叫你了?还不死了挺尸去!”
茂财碰了一鼻子灰,臊眉耷眼出来了,
“好好的,又发作了。”
这日连午膳也没有吃,就连晚膳,也叫他们一并倒了。
主子吃的东西自然是上好的,他们从前也常捡那魔王没吃了的来吃,可如今茂财茂名的嘴却叼了,觉得味道不好了,都说:
“不如一金女娘做的。”
且吃了身上也不长气力。
次日的茂名学聪明了,轻手轻脚进去,放下东西就要走,也不劝了。
可是那帐子里的人却分外敏锐,忽然一把揭开,见了他向着骂道:
“哪个许你进来的?”
茂名道:“小的来送少爷的午膳。”
“她叫你送的?”
她?
茂名连声应是,
“是,是,小的也是照吩咐办事,不敢不听。”
可不是庾氏吩咐他们,一日三餐要按时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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