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我家成什么样了,那菜,那鸡,那些好衣裳,钱袋子也被偷了,那毒妇手下养了许多打.手,必是他们所为,令史大人一定要拿了他们一伙!”
“这事我们会彻查。”
贼曹的令史去了高市,进了满香楼,却没有下文了。
还是田氏追去了官府问个结果,贼曹的官员说了:
“泼妇,休要攀扯满香楼,人家是天下第一楼,何必与你们过不去。”
田氏吵了开来,那官员呵叱道:
“你别说的太难听了,人家楼里的也不是打手,都是正经畜养的豪侠,来人,将这闹事的赶出去!”
如今富贵人家为非作歹的打.手,也许过去在当地有人命官司,或是离乡在逃的亡命徒,为躲避官府追查,寻个长安有权有势的人家庇护,私下帮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他们有个体面好听点的叫法:豪侠,也有叫侠客的。
其实就是行差打.手。
家里遭贼的事,官府那头一直也没个结果,田氏没讨着好,回来气的咬牙,
“怪我听信了那食客的话,匆匆离了家,但凡有个人守门,家里也不会成这样了。”
话说事发那日田豆听着消息,傍晚也随季胥回家来了,只见一家子在收拾狼藉。
季凤存钱的陶猪扑满被砸了个稀巴烂,里头少说也有二百钱的,一个子也没了,她气的在那里骂:
“手上生烂疮,黑了心肝的,一个子也不给我留啊,学门口的油饼也吃不着了!姓胡的老货,让我逮着了吊起来打!”
季珠则是在捡散落一地的书籍、毛笔。
田氏才送走了贼曹官员,和金豆、银豆在收拾厨房。
田豆见状,心里又是气,又是堵的难受,如今听了田氏自责的话,低头说:
“怪我,是我不该堵了满香楼的沟渠,臭了门前,惹怒了胡掌柜,她这才派人来糟蹋家里,分明是怪我。”
好好的家被损毁了,季胥心里也有气,也有后怕,但她明白,这不是家里任何人的错,因道:
“好了,都别怪自己了,要怪也怪那些黑心肠使坏的,真知道胡掌柜他们这样猖狂,我反而庆幸阿母不在,没伤着人就是万幸了,
就是家当坏了,咱们添新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好在是积蓄还在。”
又对田豆说:
“别恼了,我让金豆她们在厨房炸黄鱼,香味都飘到这儿来了,你就不馋?去吃些。”
“我才不馋呢,等好了大家一起吃。”
田豆最爱吃炸黄鱼了,感服了心肠,红了脸咕哝道。
今日都在,因是季胥的十八岁生辰,她们母女,并四豆都齐了,也不主仆分案了,两张大案并在一起,上设酒菜,一起给季胥过寿。
有了这件喜事,她们脸上的愁云都散了,说了许多吉祥话,金豆说了:
“我和银豆的月钱藏好了,没被偷。”
正高兴,只听外头一句学人的鸟语:
“富乐未央,富乐未央……”
“是八哥回来了!”
这还是她们过去教会的吉祥话,季凤将它引进了鸟笼子里头,见它尖喙两边有结痂的血迹,应该是那日打.手闯入,在笼里受惊了上蹿下跳留下的。
也许他们想捉了它,打开了笼子反而叫它飞出去了,这会儿竟回来了。
她们稀奇的看了,田氏很信那些怪力乱神的,因说:
“我女儿过寿,这小八哥就回来贺喜了,可见我女儿是有福运的。”
家里坏了的家当,这两日也都一一添置了。
季胥照旧的开业迎客,这日打马入高市,被胡掌柜招手叫作一金女娘。
季胥本不想勒马理会的,因她问候道:
“家里还好呀?”
她便掉头停在了她跟前,“我家里的事,是你派人做的罢?”
胡掌柜但笑不语,打量了在马上的季胥,和她的这匹大高枣马,说:
“听说你也二九年纪了,该好好的待嫁闺中才是,反倒开起食肆,成天打马过闹市,连车轿也不坐,难怪人黎家寻你做下妻了。”
“我的事不劳你费心,胡掌柜倒是在官宦人家做了正妻,可是一朝被休,渭桥头上也卖过皂荚,如今也开食肆,不都是靠自己过日子的事,怎么反倒拿这样的话来寻派我?”
这话不知怎的掏中了胡掌柜的心窝子,她脸上没有一点笑意了,连声音也尖了:
“识相的关了店,滚出高市,否则我能毁你家一次,就有二次三次!”
季胥加鞭走了,她好容易开起来的食肆,绝不会关了。
家里,田氏总算等到了赖牙子送健奴来,不过却是可气的,数落道:
“你做事越发不力了,我要的是健奴,你拖了这些日子才来,又给我带的什么人!”
只见这些奴隶,都是面目黄瘦,形如柴杆的,哪有看家护院的本事。
赖牙子全然不似从前狗腿子似的,围着田氏奉承,而今爱答不理的,也不正眼看人,帕子一甩,说了:
“健奴都紧着五陵的大户人家了,官宦人家的宅第多高多大呀,才用的上健奴,你这宅院不过十几步,有这些也很足够了。”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带上你的人滚出去,满西京我还买不着健奴了?做生意的不止你一个人牙子。”
金豆原要上茶水的,田氏也不给她喝了,在那里赶人。
“我告诉你,你买不着,从前你家有黎家做靠山,尊你家为财主,有了好人才拉来这里,紧着给你挑,
如今全安陵邑的人牙子都知道了,你田财主家得罪了黎家,连贼都到家里来造反了,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日咯!
要不是看在你家还有几个臭钱,我才不来呢!”
“老贱妇,看我不撕烂你的蛆嘴。”
如今幽州那头打了胜仗,岭南水患也熬过去了,卖身为奴的少了,奴价又涨回了从前,甚至高过先前。
赖牙子的生意好做了,也越发狂了。
田氏厮打着将她赶出了门。
趁金豆下半日卖了卤食在家看门,又和街坊们说了,请他们留神照看些,便套了牛车亲自去了一趟城内的西市。
这里是大市,牙子很多,顺着列隧走过去,不少
的奴隶和牛羊同圈,竟都没有健奴,都是尚小的,干瘦的模样。
寻找到一栏干净处,里头都是身高马大的健奴,穿的也干净体面,田氏好声好气问了:
“这样的什么价钱?卖给我家两个看门用的。”
人牙子道:
“这些都是有定数的,安陵邑的晁邑令家两个,茂陵邑黎家两个,司隶校尉家两个……你是哪家的?桑树巷田家?没听过,去去去!”
会卖身的,向来是家穷,吃不起饭的,身强体健的很罕见。
有的是他们在市廛养壮的,调教好的,做的都是官宦人家的长线生意;
有的也许是在上家犯事被发卖的,只见一个人牙子叼了根草,将一个健奴拉来了给田氏,说:
“吃醉酒打残过人被卖出来的,你家要不要?”
田氏头也不回的走了,白费了半日工夫,一个也没买着。
越是知道健奴难买,也越发感念宋氏的好,将五福六谷送来了,起码守着食肆那头。
她也没有那么大的脸,再管人家张口的,不过她自己在家留神,提防有人作乱罢了。
同时每日不断的招了街坊们来家里编斗笠,编一具,比从前多给两个钱。
姑子们吃过朝食聚在这,直到日落时分才散,连那游手好闲的吴斗,也被刘老姑拽来了。
还有肖姑他男人,没揽到啥泥瓦活的时候,就来这编斗笠。
斗笠足够了,便编苇草席子、灯芯草的鞋、蒲扇。
夏日炎炎银豆拿到槐市去卖,总有买的,既能挣了钱,又能聚了人气。
吴斗吹嘘道:
“别看我生的瘦些,打架没吃过亏,再有人敢来,我一脚踹飞一个!”
逗的满堂发笑。
“田姑这里又近,又能挣着钱,我家伙食都好了,若是他们要毁了这里,我头一个不依,咱们这些姑子伙着上,将贼人制服了!”
肖姑不让道。
如此一直相安无事,下半日嘱咐了金豆给街坊们画记号记着件数,出了趟门,往高市寻女儿去了。
“你这样连日的忙,好几日都没回家了,瞧着脸也尖了,瘦了不少,阿母炖的骨头汤,你空了记得吃了,补补身子。”
季胥因担心食肆这头被做祸,这些日子都宿在后院了,送了田氏出门时说:
“这里就是食肆,你女儿也是做这个的,还愁吃不着骨头汤呀,阿母还大老远的送来。”
“你这滑头,阿母几日没见,想你了,寻个由头来见你也不能了?”
田氏捏了她的鼻子道,
“你能做,可总是顾不上吃的,眼瞧都瘦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net/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找书指南 | 美食文 种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