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们保留了它们死后的样子，枯槁，残破，正是和欧妮亚短暂挂在过同一个绞刑架上的，猎巫案中被处死的几个女巫。
这种情况下，反而是半透明的模糊身影，减弱了它们的丑陋恐怖。
这些鬼魂以此和先前的姑娘们并肩，在篝火边围成了一个圈。
欧妮亚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这些女巫，活的能通灵，死的更是死而不灭，各个都比她强啊，所以黑暗之人到底让她来干嘛？
紧接着，火苗无风自动，正指向了欧妮亚。
所有活的死的，有神的无神的眼睛，都看向了她。
活人女巫们眼中带着欣喜。
“你是谁？”
“是来指引我们的人吗？”
而幽灵们看着她的神情，则充满了审视和贪婪。
它们用一种非人类的语言窃窃私语。
这种语言，或许是因为在幻梦境中听过，又或者是知识真的可以通过某些行为传播，欧妮亚竟然听得懂。
“她们真的召请来了伟大存在的使者？不可能吧？”
“也许只是碰巧路过。”
“她可以成为我的新身体吗？我看她可比这些小丫头好，她更漂亮。”
“你的脑浆也跟着记忆一起流走了吗，只有和我们血脉同源的后代才可以用！”
而接下来的话，它们没有继续说。
它们太过敏锐，察觉到欧妮亚的目光会落在讲话的那个幽灵身上，便意识到她听得懂。
黑暗之人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欧妮亚也在心底怒骂祂果然跟其他化身是一路货色，又在给她挖坑。
当年只有一位女巫和黑暗之人缔结了契约，逃过一劫，剩下的大多数女巫还是死在了绞刑架上。精通巫术的她们以幽灵的姿态徘徊在塞勒姆，试图在自己的血脉后代身上复活。
欧妮亚一点也不想知道，自己如果露怯，会被如何对待。
她摆出了和黑暗之人相似的，冷漠又傲慢的样子。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只是我主给我指了一条路，我就来到了这里。”
但不管女巫们要做什么，最好快一点，最好别耽误她开学，所以——
“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活人女巫们面带忧色，有一个姑娘泄气道：“我们的巫术一直学的很不顺利，但是，先祖们遗留下来的手札晦涩难懂，就算举行将灵仪式可以和先祖交流，但也很困难……”
她身旁的幽灵冷笑着，用着先前那种非人类的语言，低声嘲讽：“是啊，毕竟你们都是一群小废物，想要阻止那个恐怖的神明化身降临人间，就该把肉身交出来，让我们去完成生前的事业。”
欧妮亚瞥了它一眼。
它们说的话，这些活着的女巫预备役们听不懂，但这也太肆无忌惮了，真不怕她戳穿吗？
但她确实不能。
这些眼神清澈的女巫预备役们显然缺乏保护自己的手段。
巧了，她也没有。
只能先稳住局势了。
于是她冷淡的开口：“让我看看你们之前是如何做的。”
这话，既是同活着的姑娘们说的，也是同幽灵们说的。
幽灵们并不和后代们直接说话，而是指点她们去翻阅手札，并按着上边的记载调配药剂。
在这过程中，欧妮亚察觉到，有个姑娘的发梢逐渐变得弯曲。
而在她身边，面色贪婪的幽灵，正有着一头枯槁的卷发。
女巫们调配好了药剂之后，喝掉一半，另一半则倾倒在了火堆中。
浓郁的腥甜香气扑面而来，欧妮亚一阵晕眩，随即睡意袭来。
眼睛一闭一睁，她已然站在一片混沌之中，面前是熟悉的，深不见底的向下台阶。
不过，下台阶效率太低了，欧妮亚知道往返于幻梦境的近路，那就是跳崖。
坠落时，欧妮亚掠过了巨大而苍白的圆月，落地之处，是一片广袤的森林。树冠遮天蔽日，又有许多粗壮的藤蔓攀爬其上，厚重的叫人身处其中，就觉十分压抑。
但是林子里并不十分黑暗寂静，反而相当热闹。
这里有许多的人，更多的则是非人的种族。
他们和它们分别聚集在各样的祭坛，篝火，倒十字架周围，举行着各种各样亵渎的祭祀。
有许多生着羊角和蹄子，非常符合神话中恶魔形态的生物，在和一些人类交欢；而在另一边，则有身高只到人腰间的狰狞矮人，将同类倒挂在木架子上，用尖刀在其身上刻下繁复的纹路，血液蜿蜒流淌，发出腥臭的气味。
还好那些祭祀的参与者，不管是欢笑还是痛呼着的，似乎都是自愿为之，见欧妮亚不主动加入，也没有来抓她。
就这样，欧妮亚一路躲一路找，终于又一次见到了黑暗之人。
祂在幻梦境中更加不似人类，细长的尖尾从丝绒质感的礼服下摆探出来，缓慢踱步时，便在地面留下一个个圆形的足印。
此刻，祂正在教导一群仿佛是泥塑成的怪异人形，用烹煮的方式来拆解繁殖，这不会让它们真的死去，因为它们会活在汤锅之中，被谁喝下去，就能从这个人的血肉中重新生长出来，最终繁衍出很多个全新的自己。
欧妮亚听的头皮发麻。
这时候还是别出声为好，万一让黑暗之人心血来潮，把它们倾倒进她所在的世界，那末日就近在眼前了。
黑暗之人在教导完这些泥巴人烧水炖自己之后，转头看向缩在两丛灌木空隙里的欧妮亚。
欧妮亚这才开口：“您能教给我，让活人摆脱先祖幽灵的侵蚀的方法，以及如何封印或者驱逐塞勒姆地下怪物的方法吗？”
黑暗之人微微颔首，随即，丢给她一柄沉甸甸的华美匕首：“取血，然后在身上画下……”
总而言之，是个非常冗长的仪式。
欧妮亚听到一半，不得已打断了黑暗之人：“等一等……我说等等！我记不住！”
她也不是什么绝世天才，这也太考验她的记忆力了！
却听黑暗之人道：“你不需要记下来，只需要照做。”
“什么？让我来？”欧妮亚神情立刻警惕起来。
不会是让把她自己给献祭了的那种仪式吧？
黑暗之人缓步靠近，垂手抚摸欧妮亚下意识咬紧的嘴唇，迫使她张开嘴，指腹在红肿的牙印上摩挲。
祂的声音冰冷，却充满了亵渎的诱惑，就像伊甸园中的蛇。
“这个仪式能让你成为我的眷属，乖乖照做，你就可以得到一切。”
包括永生，财富，知识，权力。
她可以随心所以得拯救那些女巫，让她们俯首帖耳，成为她的爪牙，也可以毁灭她们，转而利用那些死而复生的亡魂。
她可以成为救世主，也可以成为阴影中手握大权的教宗。
这个世界将会是她百无禁忌的游乐场。
只要欧妮亚愿意信奉祂，取悦祂，成为祂的眷属。
祂共享了其他化身的记忆，对于这个玩具十分满意，打算将她据为己有。
但祂并不赞同可可佩利的做法。
让欧妮亚畏惧别神，从而不敢生出异心，这太低效了。
不如让她成为祂的所有物。
而这，只需要给出诱惑和奖赏就可以，人类所喜爱的，不过就是那些肤浅无聊的东西。
欧妮亚似乎被打动了，她逐渐放松下来，沉浸在仿佛所有的路都在脚下展开，只要她想，就可以走到任何位置的幻想之中。
成为祂的眷属啊，这听起来还挺美好……
才怪呢！
欧妮亚回过神来，重重咬了那冰的她嘴唇麻木的手指一口，激烈的挣扎起来。
匕首落地，斜插入泛着腥味的泥土之中。
“那不就一辈子都别想摆脱你了吗，我才不要！”
黑暗之人罕见的沉默了一瞬。
比起人类争抢追求的一切，摆脱祂，竟然优先级更高吗？
第44章
成为神明的眷属, 却又能完整的保有自己的意志，这本是一项十分珍贵的馈赠。
欧妮亚不愿意，黑暗之人也没有勉强。
但相对的，她提出的那些问题的答案, 自然也是无可奉告。
欧妮亚很不爽。
让她去统领女巫们的是祂, 拒绝给出任何帮助, 让她骑虎难下的也是祂。
但是和邪恶的神明化身本来也没有道理可以讲。
短暂的僵持过后, 欧妮亚突然心头一跳，一种虚幻的, 失去了距离感的飘忽感包围了她。
她似乎要醒来了。
于是她急忙问了个更实在的问题：“她们还有多少时间？”
这一次，黑暗之人没有再沉默, 而是给了她答案：“十天。”
眨眼之后, 就见篝火中的药草烧尽, 女巫们的神情从呆滞逐渐变得灵动起来。
等烟雾的效果褪去, 她们开始分享这一次的心得。她们的灵性不够支撑她们找到通往幻梦境, 寻得导师的路，只能在虚无的光影中徘徊, 从那些飞快掠过的景象中抓住一丝启示。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net/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找书指南 | 甜宠文 白昼之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