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还呛了一下,水从鼻子里喷出来,也不忘将嗓子眼气管里残留的水拼命的吞进血液身体中。
卡姆瑟替我在脑袋上摇着棕榈扇,她目光带着一丝难过但转瞬即逝,嘴巴嫌弃道“你怎么连我都不如。”
我对此感到抱歉,谁能想到卡姆瑟真的为了一身浅肤色,在艳阳高照的三十五六度的大太阳下赤脚踩着滚烫的沙地上都感觉不到烫,上蹿下跳地包着密不透风的亚麻布摔打泥砖搅拌泥浆———跟打了激素一样。
卡姆瑟没有中暑昏厥,我深深的觉得这是个奇迹。
与此相比,同样一身布料如同木乃伊复活的我就没有卡姆瑟的好身体。
实在是太热了,我感觉我的身体就像是一座会移动的四十九度温泉,冒出来的汗水都能将我烫得窒息,所以在太阳正中时我终于扛不住,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突然浑身酸痛呼吸不畅,紧接着就是眼前一黑。
“这就是我想当人上人的原因。”
就在我捂着脑袋想和卡姆瑟说,别扇了,风都是热的,头上传来幽幽的叹息声。
我仰躺在地,看着头顶上的女孩,她看向那些带着铁链的奴隶们,眼里带着深深的愁绪和不安。
卡姆瑟感觉到了下面的视线,她下颌抬了抬,“你看看那边……”
我并没有再看一眼那让人难过的画面,实际上
滚烫炙热的沙地上,空气中都带着阵阵的扭曲,奴隶们扛着砖石,沉重压垮了他们的肩膀,老人家花白的头发裹着一块破洞的布,身体像是几根枯树枝组成,脸上是绝望和恐惧。
这些奴隶们大部分都是努比亚的战俘和埃及本土的子民。
这是我闭着眼也忘不掉的画面。
我无意识的抓着地上的沙粒,目光在卡姆瑟浅棕色的脸上划过,盯着她的眼睛呼吸着滚烫的空气,远处的惨叫和在阳光下反光的牛皮鞭……
在这种时候,我不知为何,也有可能下意识的想起了,目光不由寻找着自己的家人。
十八岁的法利亚已经可以和父亲一起扛着工匠凿刻的同他们一般高的长方形巨型岩石,只不过巨石压垮了他们的肩膀,前行的非常艰难的放进了滑石道上的木车里。
德闻叔叔、父亲和法利亚,三人肩挑着绳子弓着身子吃力的拉动木车。
德闻叔叔拉着木车,脚底踩着沙粒差点打滑,法利亚和父亲直接被身后的车子拖拽了十多米才停下。
我那一瞬间差点跳起来,可虚弱的身子动一下都无力。
母亲和提耶婶婶匆忙放下手中的活冲了过去,法利亚龇牙咧嘴的,左脸颊上擦出一片血渍,下巴更是严重。他目光看向我时冲我笑了笑。
没事。
我躺在地上,看着哥哥的口型,胸口剧烈起伏,鼻腔酸涩,眼泪差点掉下来,那一瞬间的心疼也不知道是原身的还是我自己的。
深吸口气,胸口堵的厉害,呼吸中都带着炙热,看着满身是血痕的男人们被监工骂得抬不起头还要继续蹲下身子拖着绳子干活。
“可你不一定成功”
我终于还是说出口,内心如何不论,我觉得我自己的表情应该是看着平静的,“你长得不漂亮,没有出身,不会乐律,你没有捷径可以走向王宫。”
卡姆瑟没有明说的话,我心里很清楚,两个可悲的少女被贵族肆意践踏,最终的命运只是屈辱的走向可怕的死亡。
何止是两人的朋友,因为家里收成不足以支撑税收,他们从贵族手中租了地,想着只要肯吃苦,明年即便河水泛滥不足,也能够缴满税收。
可没想到,贵族将租借土地的费用翻倍,那家人彻底被两头压榨,最后沦落成了贵族的奴隶。
而那家的小女儿,在进入庄园的第二天就消失不见了……
由于对方的猖狂以及毫不掩饰,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那孩子被糟蹋后直接抛进了尼罗河水中,尸体都没有了。
理所当然,尼罗河里不仅有美味的鲈鱼,还有凶猛的鳄鱼。
尸体去了哪里,谁都不愿再深想。
一个是不知道具体死因却找到了尸体,一个明确于遭受侮辱但尸体却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说不清哪个更让人绝望。
不说卡姆瑟的焦虑,我在这一刻也明白了什么叫三六九等。
古埃及的等级制度甚至比任何一个国家都要严苛。
这种制度上爬满了奴隶们被鞭打后溃烂扭曲的身躯、热病疟疾、腐烂的食物、鲜血以及那说不清的炙热的怨气。
卡姆瑟抿着嘴一声不吭,半晌才咬牙道“我一定要爬上去!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人陷入这种境地。”
“你可以赚钱”
“我不会!”
“……”我听着卡姆瑟暴躁的说着她不会后,按照记忆翻寻有可能成功的方法,“那你也可以嫁给祭司或者书记员。”
不过话音刚落,收到了卡姆瑟猛翻的白眼,我才想起来,嫁给祭司或者书记员,或许凭借着他们的身份也是可以让一家免于劳役,可这只是暂时的,有时效的……
算来算去,真的只有嫁给王公贵族,在那个高阶层才能实现真正的不用服役。
我闭紧了嘴巴,突然想起来,即便每年给神庙上缴粮食免去家人的劳役也不一定真的高枕无忧。
没有背景的普通人,不是我看谁都像坏人,但如果碰上那种抬高价收了东西还反悔的人,我哭都没地方哭。
这一瞬间,不得不说我的脑回路诡异的和卡姆瑟同频了。
卡姆瑟见我犹犹豫豫的朝她心虚的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心虚,总之,卡姆瑟眯着眼打量我,她先是狐疑然后是暴跳如雷直接跳脚。
“你会跳舞吗会唱歌吗你就敢勾搭王,我跟你说你不许跟我抢!”
这明明是我刚才说的。
不过我想要走捷径的心倒是被卡姆瑟几句话弄清醒了,我是决计不会让人知道我这恶劣的想法,于是我一本正经的表示你想多了。
卡姆瑟并不相信我,哼了一声。
两人互相搀扶着提前回了家,黑娃被母亲抱给我,我这才想起了这小家伙。
小小年纪在这酷热的天气里,吃不好睡不好,我心疼的接过来,小家伙小手小脚都软了,蔫哒哒的光着小屁股被母亲塞到姐姐怀里都没有吭声,晒得在太阳下黑的冒油了。
之前的想法是让家里人能吃饱饭,顺带住上没有可怕的爬行动物的二层石头小别墅,带门的那种。
现在我必须要赚足了可以负担一家四口劳役的钱,尽可能赦免一家辛苦的劳役,只要我赚得足够多,哪怕税吏官会翻倍的要,我也扛得住。
说实在的,冥冥之中,我总觉得自己凭借着一门手艺能够让所有王公贵族对我趋之若鹜。
可以畅想一下,如果我能够认识王公贵族的人作为靠山获得土地,以差不多的形式从贵族手里解放可怜的奴隶们,不以昂贵的税收剥削他们,那是不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也减轻了我的愧疚。
愧疚于没有能力解救可怜的人。
我决定不能再等了,如影随形的阴霾裹挟着我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
其实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只等明日趁着天未亮再去一趟集市。
夜晚降临,太阳落山后的两个小时,一家人在院子里,闪烁的星空下,微凉的风吹着。
我躺在一侧,将靠过来的黑娃再一次推开,好不容易能够贪一晚的凉爽,哪里愿意让一个小火炉凑到怀里。
身子砸进凉丝丝的泥土中,昏昏欲睡时听到了父亲压低的声音。
“等干完活,我和法利亚再找一些活计,咱们得做好准备了……”
“……尼罗河水到现在都不是绿色…………水流也不足……”
第4章
又是一日出东方,远处的沙漠背后靛蓝色的星空下是一条浅浅的淡金色缎带一般的光晕。
空气中还带着沉淀了一宿的清冷,潮湿的雾气围绕着尼罗河沿岸的村庄。
太阳升起前的一个时辰左右,位于村中心的小神庙的铜铃被祭司敲响。
每三四个村庄就会有一个不大的小神庙。
铛铛铛几声清脆而又悠远的铜铃声响起。
母亲率先起身,这几天的劳役很辛苦,她起来时格外迟缓,抱着黑娃换尿布的胳膊刚抬起就发出嘶的一声。
我此刻已经意识清醒了过来,慢吞吞的爬起来帮忙给黑娃换尿布。
奈芙缇缇看见身侧爬过来的大女儿,小声道“你可以再睡一会儿伊彼。”
昨天女儿晕过去的那一瞬间也吓得她差点晕厥,这孩子这几天也不知怎么,瞧着越来越弱不禁风。
母亲再三劝说,法利亚也跟着迷迷糊糊的念叨了一句什么,不过咬字太轻又太快,即便有记忆加持的我也一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我依旧固执的拉过母亲手里的亚麻布,给睁开眼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什么的黑娃换尿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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