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也只无奈的轻叹,艰难的起身。
一家几口吃完饭。
例行公事每日一祈。
小神庙和大神庙的区别就在于大小而已,建筑材料和设计基本上大同小异,村民们不能进入内殿,具体什么原因我不太清楚但侧边的小礼堂倒是可以。
母亲奈芙缇缇带着一串干净圆润的洋葱作为贡品,和我一前一后跪在贝克斯神面前祈求我平安顺利。
我在进入小神庙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警告神明,拿钱办事天经地义,收了我好几串洋葱最好让我物超所值,不然……
砸场子倒不至于,我还是很惜命的。
但以后每一天的一串洋葱就别想了。
我右膝触地左腿屈起,双手和母亲一样掌心向上平举额前,嘴巴静静地翕动,但面目随着越来越激烈的嘴部运动变得愈发狰狞额角都蹦出青筋了———让我暴富让我暴富让我暴富!!
我虽然没有念出声,但我已经非常努力了,努力到最后我甚至觉得腮帮子都疼。
与此同时,我旁边的一对母女也是大清早过来祈福,不过她们和我们想要的东西不一样。
我为什么知道———因为她们差点在神庙里吵起来。
提耶婶婶大咧咧的发出声音和女神祈求让她女儿今年结婚生孩子,一边说还一边冲着身后的闺女施加凶狠的眼神,随即眼睛一转下巴冲着神像点了点。
那意思很明显。
卡姆瑟脸色不太好看,她本是和我一样在心里默念,但大概是怕提耶婶婶声音太大压制了她的请求,万一神明没有听见她真挚的请求她就前功尽弃了!
于是她略过提耶婶婶的警告和提示,一声比一声大,到最后在人来人往的叔叔婶婶面前高喊。
“请王在今年的祭祀庆典垂幸与我,我会给女神一座酒窖一座面包房还有盛大的宴席回报女神!”
这场神殿内可以听见的硝烟简直纷飞四起,甚至依稀能看见具像化的火光四射。
眼见着女儿在几户人家面前大咧咧的说着这些不着调的话。
提耶婶婶被女儿这番话憋得够呛,又哀叹附近的少年们她是再也不敢上门询问了。最终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跪坐在神像前目光瞬间如鹰,紧紧的盯着上面,我感觉神像如果有灵魂,那她大概已经汗流浃背了……
提耶婶婶深吸口气,她停顿了几息,酝酿好了之后比卡姆瑟嗓门更高更粗旷,“我交了贡品,她没有交,她的愿望不算数,请神明倾听我的愿望!”
“嘶”我倒抽口气。
我母亲正在前方虔诚的将一排洋葱窸窸窣窣的摆好在供台上,身与心似乎都静止了一样不受外界影响。最开始她并没有注意到提耶婶婶的说话声,毕竟也不是特别大的声音,但卡姆瑟扯着嗓子喊让王垂幸……
她彻底回过神,不可思议的转头。
我想我母亲大概是觉得卡姆瑟如此开放让她大开眼界。
我倒是觉得卡姆瑟这个小姐妹挺鸡贼,还知道给神画大饼。
对比提耶婶婶干恰恰的一碗大麦酒和一份麦麸石头面包这种寒酸的贡品,显然卡姆瑟的供奉诚意十足。
不过……
我睁开一只眼瞧着上面摆放的提耶婶婶的贡品,心里琢磨着提耶婶婶最后那句话。
目光落在卡姆瑟脸上诡异的红晕,也不知是被母亲气的还是喊了一早上缺氧了,她脖颈后仰肩膀紧绷胸脯狠狠起伏。
这女人喊了一早上口号,空俩手显然是准备好了先给女神画大饼,从女神身上薅完了羊毛再将羊毛还回去。
大不敬的说,我要是神明,我也坚决拒绝大饼,想要嫁给王的女人不在少数,每人都祈祷嫁给王,神明也不能全都送进宫里,又不是屠宰场。
不过我和卡姆瑟都被昨天的事情刺激到了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冲劲,当然也不止昨天一件事,那只是点燃导火线的一点小火苗罢了。
她这种走投无路,上进和放弃下选择了上香这件事,以及空俩手套白狼这种事。
我也能理解。
我和卡姆瑟两人使劲的方向虽然不太一样,但目的相同。
只不过我俩今早上祈祷的不伦不类不上不下,经过提耶婶婶那句堪称如雷轰顶般的提醒,我和卡姆瑟咬牙扼腕,失策,忘了带贡品。
其实一家出一份就可以,但提耶婶婶那句话也不知是否传达给神明了,让我和卡姆瑟一早上翻涌的欲望卡的不上不下。
不过这些也不要紧,大不了明天再来。
我要当埃及富甲一方的大豪商,卡姆瑟要当上王后。
我俩各自对对方的目标露出了复杂的神情,我不是很理解这女人小妾都没摸到边,劳役一宿整个人做的梦都升华了,还王后?
我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嘲笑,目光越发平静。
不过那种你绝对不可能实现,但是又不能打击的那种感觉萦绕心间,使得我们双方离开神庙时都乖巧的没有吭声。
所以,我不知道的是,卡姆瑟回家干了一件事。
卡姆瑟作为家中长女,有两个五岁的双胞胎弟弟,这时候家里没人,她盘腿坐在芦苇席上和两个弟弟聊天。
准确的说是自言自语的嘲讽,只不过自言自语显然没什么意思,于是她找了两个听众。
“当底比斯第一富商?我当时都快笑出鹅叫,哈托尔女神在上,伊彼去年可是被一叙利亚骗子用了装一半芦苇枯叶充当一袋椰枣骗了一匹上好的亚麻软料,辛辛苦苦织了一个月就换了半袋椰枣,这种人能当富商?”
两个弟弟盘腿坐在姐姐身边听着姐姐吐槽隔壁的伊彼姐姐。
“她连铜板都没摸过一枚”卡姆瑟拍拍大腿起身倒腾自己的香料放下一句话“比我都会做梦。”
俩弟弟对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姐姐一本正经的叫他们回来就是为了说伊彼姐姐的坏话吗?
就在俩小家伙准备起身,其中一个还在单膝跪地半起不起的时候,门帘又被掀起来,陶珠哒哒碰撞声响起,芦苇帘子掀开一角露出半张卡姆瑟的脸,她提醒弟弟们别说出去。
已经够可怜的了,被未婚夫骗不说还被骗子骗,卡姆瑟讨厌伊彼的勤奋但也不得不承认最近这姑娘挺惨。
…………
我并不知道卡姆瑟背对着我说我坏话,而是收拾收拾准备去集市做个调查。
第5章
家里人过于担心我可怜的小体格子,严令禁止我跟着去上工。
黑娃也留了下来,这孩子睡了一宿精神头倒是活跃了不少,昨天真的是要晒撅过去了。
可怜的崽。
家里人走光了之后,我拖着黑娃捆在身上,小家伙软软的靠在我后背。
院子里拿了两颗大圆葱,平均一颗都有一斤多的重量,放在篮子里顷刻间左手差点被篮子拐下去。
背着孩子左手挎着篮子,右手就差提一只鸭子,一摇一晃赶集去。
趁着日头没有爬上沙丘的顶端,风还清清凉凉的时候,我一张亚麻布从头盖到脚转身出了院子。
黑娃背在身后,我提着篮子实在是费劲,刚将篮子放下休息一会儿,抬头就看到前方田埂上穿着双肩亚麻长袍的婶婶一手抱着陶瓮一手扶着头顶上的篮子,篮子里红紫色的无花果冒尖了。
走了一段时间,我就发现一个问题。
左手扶着篮子的边缘尽量不让它歪了,那两颗圆葱并没有将篮子填满,咕噜咕噜的总会移动。顶在脑袋上似乎确实省力了不少,但总会感觉到上面突然传来的左右摇摆的重力倾斜。
我按照婶婶的法子头顶着篮子,小心翼翼的走在小路上,不让篮子倾斜的厉害所以速度格外慢。等掌握了方法,快到集市的时候,脚步飞快。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同村的妇女,婶婶们聊着天还从自家篮子里掏出果子和椰枣放进我头顶上的小芦苇筐里,顺手扯了扯我盖在脑袋上的风帽,打量我几眼转头嘀嘀咕咕的和身边人说着最近村子里的姑娘们倒是好美了。
“还不是想好事,提耶家的卡姆瑟十五岁了还没有嫁出去,要我说这些姑娘们就该老老实实的干活还能有口饭吃,白日做梦可只能喝尼罗河水充饥了。”女人摸索着头上的篮子,抬眸看了眼日头,额头上的皱纹更加深刻。只看了一眼就加快脚步,赤脚踩着湿润的沙土上,几大步穿过前面的人群,一边走一边急匆匆道“都这时候还聊天,你们也不看着点,快点!晚了要扣粮食的!”
女人一提醒,几个同村的妇女赶忙抬着步子快速的跟了上去,给我东西的婶婶嘟囔一句什么典礼上的彩陶哪里用的了这么多人,和我说了一声就追着前面的人走了。
我还在琢磨着什么典礼,记忆翻来覆去的查找,才揪出来一个一晃而过的画面。
那是原身在尼罗河泛滥季那天,赤脚和青梅竹马的瑞内博手拉着手,小心的穿过人群,远离热闹的王游行的街道,在无人的泥砖巷子里奔跑嬉闹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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