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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同人] 奉先别浪!军师我带不动啊_牧案【完结+番外】(79)

  他像一头正在学习如何收敛爪牙的猛虎,笨拙而固执地,尝试着去理解这个他所陌生的世界。

  而到了傍晚,他便会推开季桓的房门。

  他从不空手而来。有时是一碗刚刚炖好的羊肉汤,还散发着腾腾的热气;有时是一件新制的冬衣,内里填满了柔软丝絮;有时甚至只是一枚从城中市集上寻来的造型古朴的棋子。

  他会将东西放下,也不多话,只是在季桓对面的席子上坐下,或陪他下一盘输多赢少的棋,或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这一日,吕布又如常地走了进来。他手中拿着的不是食物,而是一卷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兽皮。他将兽皮在季桓面前缓缓展开。那是一副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的山川地理图,笔法粗犷,却又详尽异常。

  “这是我年少时,在并州得的一张塞外舆图。”吕布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里显得有些沉闷,“上面画的是长城以外,鲜卑、乌桓人的草场和河流。”

  季桓有些不解地抬起头。

  吕布没有看他,目光只是落在那片广袤而陌生的土地上。

  “我有时在想,”他缓缓说道,“若是有一日,这中原真的再无你我容身之处。我们便去这里。找一片水草丰美之地,牧马,放羊,再也不理会这些朝堂上的尔虞我诈,沙场上的勾心斗角。”

  “到那时,我打猎,你读书。倒也自在。”

  季桓看着吕布,看着那张在烛火下显得格外认真的侧脸。那张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杀伐之气,只有天真的向往。

  “主公……”季桓的喉咙有些发干。

  “我说过,”吕布打断了他,“在这里,没有主公。”

  季桓沉默了。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报——!”

  一名亲卫在门外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喜悦与激动。

  “启禀主公!许都……许都有使者至!奉天子诏,欲加封主公为‘征东大将军’,假节钺,仪同三司!贺喜主公!”

  季桓的身体一僵。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吕布。

  他看到吕布那张原本还带着几分向往的脸上,所有的柔和都在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烈火燎原般的勃勃英气。

  他缓缓地站起身,那高大的身躯在这一刻仿佛又变回了那个睥睨天下的飞将。

  第79章 天地一囚笼

  那道来自许都的诏书,像一捧金色的炭火被小心翼翼地供奉在了下邳州牧府的正堂之上。

  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常侍宣读完了那份辞藻华丽的封赏。他那尖细的嗓音,在梁柱间缭绕不散,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蜜的针扎在季桓的耳中,让他感到一阵阵刺痛。

  吕布身着崭新的朝服,亲手接过了那卷沉甸甸的诏书。他的脸上洋溢着几乎不加掩饰喜悦与骄傲。这是他一生之中从未有过的荣耀。不是董卓赏赐的封侯,不是李傕、郭汜权衡下的官位,而是来自汉家天子的封赏——征东大将军,假节钺,仪同三司。

  这意味着他不再是天下人眼中的一介武夫、一个反复无常的乱臣。他成了汉室的重臣,是名正言顺的徐州之主。

  他甚至在接过诏书的那一刻下意识地回头,望向了站在阶下的季桓。那眼神里,有询问,有炫耀,更有一种急于得到肯定的渴望。

  季桓没有看他。他的目光落在那位中常侍的脸上。那张脸上的笑容很完美,眼角的每一条褶皱都恰到好处,却唯独没有一丝暖意。

  他微微躬身,与陈宫等人一同向着吕布行了臣属之礼。

  在满堂的恭贺声中没有人注意到,季桓垂下的眼帘里那片光亮已然彻底熄灭了。

  他们别无选择,只能饮下这杯毒酒。

  自那一日起,下邳城似乎迎来了它最鼎盛的时光。

  征东大将军府的牌匾,被高高挂起。府邸被扩建得愈发宏伟,门前的卫士皆换上了崭新的铠甲,在冬日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吕布开始依照朝廷的规制,设置僚属,府中每日车水马龙,前来投效的徐州本地士人络绎不绝。他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意气风发,宴饮、狩猎、阅兵,他尽情地享受着这份迟来的尊荣。

  季桓没有被离间,吕布也没有因骄横而疏远他。恰恰相反,当夜深人静,褪去一身朝服的吕布走进季桓那间依旧简朴的房间时,他脸上的骄矜便会荡然无存。

  “奉孝此计,是阳谋。”季桓声音平静得像一潭结了冰的深水,“他算准了主公无法拒绝。”

  吕布沉默地看着棋盘,那里的黑白绞杀,一如他们此刻的处境。

  开春之后,季桓遣了密使,携重礼北上冀州。他想告诉袁绍,曹操真正的敌人从来都不是吕布,而是坐拥四州之地的他。唇亡齿寒,若吕布被灭,下一个便是他袁本初。

  然而,密使带回来的是一封措辞客气的回信。信中,袁绍先是恭贺了吕布荣升征东大将军,而后便大谈自己正忙于征讨公孙瓒,实在无力南顾。信的末尾,还隐晦地提及希望吕布能“恪守臣节,为朝廷屏障”。

  那字里行间满是疏远与戒备。

  季桓又将目光投向了南方,那片正在崛起的江东之地。

  他亲自修书一封,遣人送予孙策。信中,他剖析了天下大势,言明曹操、刘备、吕布三方皆是外来之人,唯有孙策乃江东土生土长的霸主。他提议,愿与孙策结为姻亲,以广陵为界,南北呼应,共抗曹操。

  这一次回信来得很快。孙策的言辞比袁绍要直接得多。他直言,广陵乃江东门户,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不仅拒绝了联盟,甚至反过来向吕布索要之前占据的广陵郡县。

  而自夏入秋,徐州与兖、豫二州的商路,开始出现莫名其妙的阻碍。起初是盘查的关卡变得严苛,而后便是商队无故失踪。到了最后,曾经络绎不绝的商队,近于彻底绝迹。

  城中的盐、铁、布匹,价格一日高过一日。府库中的钱粮在不断地消耗,却得不到多少补充。

  季桓只得劝说吕布善待徐州士族,分发田地以安抚流民,开辟军屯以备粮草。吕布都一一照做了。他甚至比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的自己,都更有耐心,更像一个合格的统治者。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陈登父子在接到那份诏书的同时,便也接到了来自许都的密令。他们在暗中早已将徐州的城防、兵力、粮草储备一一绘制成图,送往了曹操的案头。

  时间,就这样从建安三年的那个冬天,走到了建安四年的深秋。

  这一年里,天下发生了太多的事。

  曹操彻底稳固了中原,张绣投降,宛城重归其手。他与袁绍在官渡的对峙已是一触即发。

  刘备在曹操的资助下于广陵招兵买马,兵力已扩充至两万。他像一头耐心的饿狼,终日窥伺着下邳的方向。

  江东的孙策,则如猛虎下山,扫平了江东六郡,兵锋直指庐江。

  天下大势如同一条奔腾不息的大河,裹挟着所有人,朝着那个早已注定的方向一泻千里。季桓所做的一切,就像是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只能激起一圈小小的涟漪,便被更汹涌的波涛所吞没。

  他终究还是没能改变潮水的方向。

  这一日,天降寒雨,下邳城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湿冷之中。

  季桓与吕布并肩站在城楼之上,望着远处被雨水浸润得一片萧索的原野。

  风很大,吹得吕布身上那件绣着金线的战袍猎猎作响。那华美的袍服此刻看起来却像是一件无比沉重的戏服。

  “我之前说,若是走投无路,便带你去塞外牧马。”吕布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破碎,“那里的草,现在应该都黄了吧。”

  季桓没有回答。

  那张曾画着塞外风光的兽皮图早已被他收了起来。那个短暂的梦,也早已被这一年来的冰冷现实彻底击碎。

  “我这一生,杀过很多人,也信过很多人。”吕布的目光,越过眼前的原野,望向了他已经回不去的遥远故乡,“丁原、董卓……他们都想利用我,最后,却都死在了我的手上。我以为,我吕布,是不会被任何人所束缚的。”

  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可到头来,还是被人用一纸空文,给牢牢地拴住了。”

  他伸出那只布满了厚茧的手,重重地按在了冰冷的城垛之上。

  “季桓,是我……对不住你。”

  “主公没有对不住我。”季桓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平静而清晰,“这条路是我选的。也是从一开始,我们便唯一能走的路。”

  “棋局至此,已是终盘。但我们还得把棋下完。”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远方的地平在线忽然出现了一点微小的骚动。

  一名负责瞭望的斥候正拼命地挥舞着手中的旗帜,向城楼示警。紧接着,一骑快马如离弦之箭冲开雨幕,朝着城门的方向狂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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