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不是一个世界的降谷零，也同样是降谷零。
他这么想道。
诚然，降谷零的想法与选择都是在他当下所做的最优解，也是最不会出错的行动。按照通常的交流逻辑而言，应该可以称得上是天衣无缝的。
但只有一点，来到这个世界的降谷零并没有见过那位“水川长官”。
因为没有见过，所以在这无法分神的时候，降谷零对她的性格、情报，乃至身份背景，皆是一无所知的状态。
“是这样啊，看错了？”电话那头的年轻女声再度开口，那句疑问复述中的笑意似乎更加扩大了，“可是零一般都叫我有纪的，这也会记错吗？”
——被耍了。彻底的。
顷刻间，降谷零认知到了这个事实。并且在同一时刻，他身上那份尚且从容的余韵也彻底消失，抛却伪装情绪的降谷零仅剩冷着脸的漠然下，眼神转变间切换出的极度理性。
哪怕是阳光自透明的大扇玻璃窗穿过，将暖金色光晕洒落在他淡色的发丝及坐姿笔挺的上半身，也依旧有半张脸仍埋在光照不到的阴影里，神情晦暗不明。
但降谷零并没有开口回应她的问题，只是保持着安静的沉默，任由手机听筒那头传出轻微的杂音。
不算漫长的沉默过后，还是电话另一头的水川有纪率先出声，“和我玩心理战术就过分了哦，零。”——她微笑着说道，“不过，正好我也对你的情况感到好奇。如果你有任何疑问，可以到办公室来找我。”
嘟，电话随即挂断了。
降谷零盯着手里的电话默不作声，停顿片刻，又慢慢的、仔细的将这部手机内的信息翻找了一遍。
但很遗憾，哪怕这个世界的自己并没有成为波洛咖啡厅的员工，他依旧同样拥有着组织与警方的双重身份。
因此，作为在沟通方面如此重要的物件，他自然也不会在手机里留下任何可供推敲的私人信息的疏忽。
降谷零来回查阅了遍，发现这部手机除去空空如也的邮箱与讯息外，联络人只有些名称熟悉的酒名，还有几个他暂时不太清楚命名规则的代号——在不清楚真实身份的情况下，暂时也无法贸然联系对方。
可与此同时，手机里又有着[里理事官大人]这样明目张胆的警方备注……在这点上，降谷零实在没搞明白另一个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算了，这些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降谷零决定先联络琴酒，看下组织那边是什么情况——既然手机里存储的酒名如此之多，至少证明这个组织应该还健在吧。
接完这通让他心理压力瞬间上升，但应该不至于为此丢掉性命的上司电话，降谷零继续自己刚才未能做完的事情，将第二通电话打给琴酒。
这次电话倒接的很快，对方的称呼也主动传递了过来，透着显而易见的耐性不佳，“什么事，波本。”
嗯，是熟悉的琴酒式风格。
降谷零对此莫名感到一丝安心。这种感觉大概就像是无论世界如何变幻，总有个牢不可破的锚点钉在这里，永远冷着张脸，永远说话不客气，永远奔赴在为组织清理门户的第一线。
“抱歉，琴酒。”降谷零思考片刻，似乎向他提出了个类似万金油的问题，“关于这次的任务……”
其实他并不知道另一个自己是否有什么任务在身，也不清楚具体内容，但正好以这个话题切进来，然后打探一下组织目前的情况——既然这个世界的里理事官都变了个人，榎本梓独自照看咖啡厅，那就很难说组织会变成什么样了。
不过，从琴酒还能用这副一贯的冷淡态度接电话看来，组织应该还存在着，并没有出什么意外。
“任务？”降谷零听到琴酒极其不耐烦的啧了声，“我已经告诉过利蕾特了，波本，这半个月我不接任务，别来命令我。”
啪。
这次的电话比上一通挂的还快，降谷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只剩下盯着手机发愣的份。
什么意思，他居然在命令琴酒干活？
这真的是琴酒吗？
利蕾特又是谁？
他在组织的身份到底变成了什么？
本以为可以安心的锚点突然崩塌，降谷零放任自己大脑迷茫了半晌，真正发觉情况开始变得不妙起来。
原本觉得这个世界仅是细节上有所不同，他只需要保持自己对外开朗阳光的伪造性格，以最短时间掌握到关键的情报信息后，至少在蒙混过关方面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由于这种世界转换的经历他也是第一次亲身体验，以致于他忘记了件很严重的事情。
就像打高尔夫球一样，哪怕仅是开球时挥杆的角度稍微偏了一点，或是这次挥杆时的风力大了一点，对于最终高尔夫球飞出去的弧线与落点而言，已经是千差万别的程度了。
遑论他本身就有着如此复杂而危险的身份，需要在两条钢丝间小心翼翼维持着平衡。
……，降谷零眉眼压低，周身气压沉重，只感觉这突如其来的整段经历简直是糟糕透顶。
他在另一个世界的任务要怎么办？难道这个世界的降谷零也去他的世界，占据了他的身体？
若是短时间内一直没换回去，他只能祈祷另一个自己足够聪明，要么接着他处理好的资料继续往下完成，要么放着不管等他回去处理，总之要尽量避免与他人的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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