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轻微愕,“你自己伤的?”
裴折玉自嘲一笑,“太后的人让我带王妃和小世子回京,连王妃有伤在身也全然不顾,我只能病发一次,让他们知难而退了。”
只有宫里的人知道裴折玉身有隐疾,但大部分人所知的都是裴折玉病发时会癫狂杀人。
“难怪那个老太监跑那么快……”
谈轻恍然大悟,可还是极不认同地说:“可就算是这样,你也没必要自残啊,你不疼吗?”
明明受伤的人是裴折玉,可谈轻却比他还紧张,裴折玉轻笑道:“习惯了,就不疼了。”
谈轻顿了顿,垂眸看着他小臂上的那些旧伤疤,心里很不是滋味,沉默须臾才闷声说道:“可是别人看到了,也会心疼的。”
裴折玉笑看他,“王妃会吗?”
谈轻看他还笑得出来,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幽幽看着他道:“我当你是朋友才会心疼你,那些等着看你笑话的人可不会!”
裴折玉依旧笑着,“王妃心疼我,我就知道我平日对王妃的好没有错付,这就足够了。”
谈轻拧紧了眉头,“你这人说话还怪好听的。”
好像在哄他一样。
正好燕一取了药和纱布回来,谈轻给裴折玉擦干净手臂上的血,接过燕一递给的药瓶。
“给我吧。”
见裴折玉点头,燕一将金疮药交给他,放下一并带来的纱布,这才躬身退到了前厅门外。
谈轻将药粉轻轻洒在裴折玉伤口上,因为怕手抖,手有些僵硬,“可能会疼,忍着点。”
裴折玉反而很放松,看着药粉覆盖伤口,眉头也没皱一下,谈轻很快拿过纱布,熟练地给他包扎起来,继续刚才的话题,“其实刚才你还有别的办法可以应付太后的人,为什么要用伤害自己作为代价呢?”
裴折玉笑问:“还有什么法子?”
谈轻将纱布一圈圈缠过他的手,说着抬头看他,眼神认真而又困惑,“比如带我们回京?”
裴折玉笑道:“这个时候回京,王妃之前为了救小世子让自己置身险境岂不是白费了?”
谈轻只是觉得裴折玉平日在他面前看着温和,总是笑着的一个人,但遇事时多是运用消极的法子,裴折玉对他这么好,他不想裴折玉继续自残,怎么可能会不疼?他便道:“回京后,我们还能再想别的办法的。”
裴折玉摇头笑道:“懒得再想了,太后不想要小世子活下去,我们回去也只是自投罗网。”
谈轻小心地将纱布打了结,闻言实在是不解,“我从昨天碰上刺客时就开始想过到底是谁要对小胖子下手,而且还偏偏是在这个时候,直到今天太后派人来,我还是不明白,这个幕后之人,真的只是太后吗?”
他是见过太后的,当时还觉得太后看着慈眉善目的,但他也知道太后绝对不会如表面那样简单,却愣是没想到她下手会这么狠。他在这个世界安逸了太久,突然遭遇刺杀,一时间还真的没能马上反应过来。
谈轻站直起来,看着裴折玉欲言又止,裴折玉放下手让衣袖遮掩伤处,见状不由失笑。
“王妃怀疑另有其人?”
谈轻摸了摸鼻子,他确实是这个意思,只是在裴折玉面前不知道该怎么说出那个名字。
裴折玉让他坐下,笑道:“我知道王妃在想什么,太后本来没必要杀安王府小世子,连父皇都有意让小世子入上书房读书,可偏偏这个时候,有人来刺杀小世子,被我们救下后,太后的人甚至明目张胆地来向我们讨人,太后此举,看着确实有些欲盖弥彰,想替幕后之人顶替罪名。”
他笑叹一声,才接着说:“太后除了帮父皇顶罪,还能是帮谁呢?安王身份尴尬,即便多年前拥护先皇的旧臣都被肃清过一遍,可安王只要活着一日,他对父皇都是一种威胁,父皇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谈轻吃惊地看着他。
裴折玉便笑道:“王妃是没想到,我竟敢如此大逆不道,说出父皇要对安王动手的事?”
谈轻被他说中心事,索性直言,“你平时在你父皇面前那样恭敬,我还以为……不错,我确实是有过这个猜测,当时我被那些刺客逼到山坡上时他们还给我机会,当我想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们突然急了。”
“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急?”
裴折玉笑容讽刺,“父皇爱惜羽毛,怎会让污名沾身?如今他厚待安王一脉,朝中谁不得说一句陛下对先帝已是仁至义尽?可若不处理安王一脉,对他的皇位以及太子继位终究还是有威胁的,只是父皇容忍安王多年,这次为何会突然出手呢?”
谈轻忽然有个猜测,“安王之前体弱多病,或许真的是中毒了,而你父皇或是幕后之人知道这件事,说不定还是他……现在安王出京求医,这个人突然动手,也许是安王求医的事有了眉目,或者出了意外?”
裴折玉道:“王妃的猜测不无道理,也许那个人担心安王知道中毒的真相,不想让安王顺利解毒,所以才对安王唯一的儿子下手。”
谈轻问:“安王夫夫还能回来吗?”
裴折玉道:“他们在望京,也只能自求多福了。目前看来,那个人的手已经伸向小世子,该是急了,安王夫夫多半还没有出事。”
谈轻一想也是,小胖子还那么小,如果双亲离世,他不久后就会被接进宫中上书房读书,皇帝有的是机会控制他,但现在这么着急要杀他,估计真的是安王夫夫没有出事,他们有所忌惮,才会拿小胖子开刀。
这么一想,谈轻按着额角,疲惫地叹了口气。
裴折玉问:“昨夜淋了雨,果然是病了吗?”
谈轻没有生病,只是想得太多,头疼的后遗症就严重了些,“我只是在想,从我大病醒来到遇刺之前,我的生活中偶尔会碰到一些晦气的人,有点小纷争,总体来看还算是安逸的,直到这次遇刺,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并不是那么安稳。”
这个安稳的异世界里,虽然不像末世那样,遍地都是危险、充斥着杀戮与绝望,让人们只能聚集在基地里,与大自然对抗,可是这个地方看似安稳,让他安心,实则风云暗涌,随时会突然冒出来一支冷箭。
当然,他不是说这个世界不好,比起末世,这里已经好太多。而他来到这里这么久,也逐渐明白原主的身份注定他之后不会像平头百姓那样生活,他享受着无上的尊荣,也该面临这个身份同时带来的危机。
谈轻由衷感慨,“说起来,我宁愿做个小老百姓,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着自己的三餐操劳奔波,过自己的小日子也挺好的。”
裴折玉笑说:“若王妃是个普通百姓,便不会成为我的王妃,我岂非要失去很多乐趣?”
谈轻斜他一眼,想想还是没忍住问:“你知道安王中毒的事也许跟你父皇有关,为什么要答应他在他离京求医后帮他照顾儿子?”
他有种直觉,裴折玉这么聪明,不会猜不到帮了安王会被牵连,但他就是帮了安王。
裴折玉笑着提醒他,“王妃何不再多猜猜,我插手此事,会不会早就知道有人会动手,让安王和小世子出事,等着安王被逼反?”
谈轻觉得他在开玩笑,“你怎么老是跟我说笑,那我问你,安王造反,对你有什么好处?”
裴折玉垂首一笑,轻声道:“是啊,安王造反,对我又有什么好处?父皇可是我的父皇。”
谈轻感觉他有些不对劲,总觉得他好像是在试探自己,但又觉得自己多想了,虽然裴折玉对皇帝可能没有太深切的孺慕之情,其他皇子不也是差不多?他按了按抽痛的额角,瘫坐在圈椅里,“不想了,头疼。”
裴折玉忽然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要请大夫吗?”
谈轻顿了下,抬眼看他的手掌,等他松手了才说:“不用,我就是紧张的,缓一下就好。”
裴折玉弯唇一笑,似乎挺喜欢他乖巧的模样。
谈轻伸手摸了摸裴折玉摸过的额头,感觉自己手心凉凉的,不像裴折玉的手心那样温暖,他面露新奇,又担忧地说:“你吓跑了太后派来的人,我们不会被迁怒吧?”
裴折玉反问:“那我也想问王妃,让宋道长带小世子回来,自己以身涉险,留在山上引开那些刺客时,王妃就没有害怕过吗?”
谈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好怕的,我还有点生气,你派来保护我的人,都因为我死了。”
裴折玉看他神情低落,不由安慰道:“我已命人将他们厚葬,也会多照拂他们的家人。”
“我还是觉得对不起他们。”谈轻说着笃定地看向裴折玉,“再说了,我答应过安王妃,你也答应过安王,我请宋道长送小胖子回去,就可以让我们履行承诺,我也相信,你不会不管我,会派人来接我的。”
裴折玉怔了下,又问:“那若是我当时突然害怕被父皇迁怒,在那之前就知道你们会遇险,却任由事情发生,或是将宋道长与小世子拒之门外,也没有派人去救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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