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当我是日行一善好了。”
翁缜冷笑出声:“日行一善?我看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我没那么无聊。”翁绍心平气和道:“我就是好奇,你为什么会去绑架周舒静?”
“我在录笔录的时候,都已经交代清楚了。”翁缜垂下眼眸,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
“你没有!”翁绍双手交握放在桌子上,以一种非常松弛的姿态随口问道:“以你的智商,就算想要筹钱,也不该想出这么拙劣的办法。”
绑架周舒静固然可以勒索赎金,但是风险也很大——能够随时随地拿出十亿现金流的人实在少有,更不要说周舒静被绑架以后,负责筹集赎金的就只剩下翁绥那个棒槌。且不说翁绥舍不舍得拿出十个亿救他的母亲。单看翁绥的智商,他也做不到在短时间内飞快筹集十亿赎金,还不惊动其他人。
“你是周舒静的亲生儿子,如果你真的想要继承周舒静的遗产,你应该有很多办法。可你偏偏选择了最蠢的一种。”翁绍是真的好奇,翁缜究竟是哪块脑域被抽干了,居然能想到这么损人不利己的弱智办法。
“还是说,这件事的背后另有隐情?”
翁缜的神色骤然变了,他目光狠戾地看着翁绍,激动的双手握拳:“就是我干的。我本来想要绑架的人是你,要不是你怕死雇了那么多保镖,我又怎么可能会把绑架的目标换成我亲妈?都是因为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杂种!都是你害的我们翁家这么惨。我爸当初就不该从人贩子手中买下你——”
翁缜说话间猛地站起身,双手握成拳头,一下又一下用力砸向面前的玻璃。他的情绪过于激动,甚至引来了看守所值班的民警。
两个民警合力将不断挣扎的翁缜带回去。翁绍缓缓站起身,若有所思地看着装疯卖傻的翁缜。心中的某种怀疑更加深刻了。
他断定,这其中一定有古怪。
*
“翁缜从高中起,就被翁家送到了国外读书。他高中和大学都是在国外读的。有没有可能,他在国外读书期间,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情,被人抓住了把柄?”
从看守所出来以后,翁绍开车到裴氏集团去接裴行则。两人在公司附近随便挑了一家私房菜馆解决午餐。
菜上齐后,裴行则一边给翁绍剥虾,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翁绍也是这么想的。两人对视一眼,裴行则轻声笑道:“看来,我们应该雇个私家侦探,调查一下翁缜在国外读书期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想到唆使翁缜实施绑架的那位同学,翁绍心思一动:“或许能从他的身上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因为要查的事情太过久远,很多线索都已经被人刻意抹掉了,并不好查。不过在翁绍的重赏之下,还是有人查到了翁绍想要的线索。
一个礼拜后,翁绍和裴行则看着桌面上摊开的厚厚一摞资料,终于明白自己忽视了什么。
“……原来翁缜在上高中时,曾经发生过一起酒驾撞人的恶性逃逸事件。”被撞的行人当场死亡。而这起车祸却被人刻意压了下来。出手压下这件事的人,就是跟翁缜当天晚上一起飙车的同学安昱森的父亲。
而这个安昱森,就是当初唆使翁缜绑架翁绍的那位“狐朋狗友”。
“怪不得翁缜会听他的话。”裴行则若有所思地敲了敲资料。
更加有趣的是,安家动用人脉关系,帮助翁缜摆平了这么大的一件事,翁英杰和周舒静竟然都不知道。安昱森只用了一句话就说服翁缜隐瞒家人:“如果让你爸妈知道你闯了这么大祸,他们一定会生气的。”
再继续往下挖,还能挖出安昱森的父亲安劭德,竟然就是翁汉儒助理的小舅子的老婆的二叔。
根据私家侦探的调查,安昱森是在翁缜留学期间,主动找上翁缜的。彼时翁缜刚满十六岁,小小年纪骤然来到国外,无论是语言还是文化习俗都跟国内格格不入,翁缜有一段时间觉得特别不适应。好在安昱森主动邀请翁缜进入他的圈子,这才迅速打消了翁缜的不适。
那么问题来了,关于安昱森当年主动结交翁缜这件事,有没有家里长辈的示意?如果安昱森结交翁缜的初衷真的是因为家里长辈的示意,以安家人跟翁汉儒助理的关系,这件事的背后又会不会有翁汉儒的指使?
还有安昱森的父亲安劭德亲自出面,帮翁缜摆平车祸被害人家属这件事,又是否是安家人、乃至翁汉儒的故意为之?
再深思一二,如果翁绍和裴行则的阴谋论都是真的,那么早之前就在翁缜身边埋下钉子的翁汉儒,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翁绍的身世?
第117章
翁绍翻看着私家侦探从大洋彼岸传回来的陈年旧事,久久不语。
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底渐渐升腾,火焰顺着呼吸在体内到处乱窜,炙热的高温将流淌在体内的血液一点点蒸发,修长的手指死死攥着文件的边缘,将崭新的纸张揉得破败不堪。
翁绍冷冷注视着掌心的纸团,脑海中有无数画面一张张闪现。他想到自己被人玩弄于鼓掌中的上辈子,想到惨死在绑匪枪下的裴行则,想到从始至终未曾跟他相认的亲生父母,想到逍遥法外一辈子都没得到报应的翁汉儒夫妇……翁绍的一双眼睛逐渐被猩红渲染。
“阿绍,”裴行则有些担忧地看着翁绍。他伸出手,将翁绍的手掌轻轻攥在掌心:“你没事吧?”
翁绍的指尖冰凉,犹如数节泛白的冷玉,直挺挺陷入裴行则的掌心。他整个人也如同一尊被风化的石像,压抑了两辈子的仇恨在呼吸间一寸寸蔓延全身。
视线相对的一瞬间,翁绍感觉到他的心脏骤然一痛。仿佛有一颗子弹穿越岁月长河,夹杂着巨大的嗡鸣和呼啸声,将他的心脏击出一个空洞,大片大片的仇恨如同遮天蔽日的阴霾,从空洞中争先恐后弥漫涌出。
那一瞬间,翁绍的灵魂仿佛又回到了那些暗无天日的梦魇。刻骨铭心的恨意在血液骨髓中沸腾翻滚,逐渐淹没翁绍的头顶。他又变成了一根浮木,一块毫无生机的朽木,在尸山血海中起起伏伏,浓重的血腥味和山间腐烂潮湿的泥土枝杈再次将他掩埋。
“阿绍?阿绍?翁绍!”
一道声音仿佛从极远处传来,隔着呼啸的山风和嘹亮的警笛,忽远忽近地传进翁绍的耳朵。
然而翁绍听不见,他费力地睁大双眼,努力看清眼前的人,却什么都看不见。他就像是一只被噩梦餍住的困兽,日复一日地徘徊在恐怖的旧梦中,怎么也醒不过来。
直到一个热切的吻狠狠落在他的唇上。他感觉自己被人用力抱住了。源源不断的热意和生机从裴行则的口中渡来,滚烫的、炙热的亲吻彻底唤醒了被梦魇住的孤魂野鬼。
骤然回过神来的翁绍就像那根被人从海中捞起的浮木。在脱离海水的一瞬间,新鲜的空气和勃勃的生机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浑浑噩噩的头脑逐渐苏醒。他下意识地握紧双手,企图抓住自己在意的一切。
温热的胸肌覆在掌下,恍惚间,翁绍触碰到了裴行则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怦怦、怦怦——
翁绍眨了眨眼,漆黑猩红的眼眸缓缓转动,眼前的视野终于彻底清晰聚焦。他怔怔地注视着眼前骤然放大的面孔。
察觉到翁绍涣散的眼神终于有了聚焦,裴行则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用手捏住翁绍的下巴,一下一下细碎亲吻着他的唇瓣,鼻梁,眉心,小心翼翼地询问:“阿绍,你还好吧?”
那轻声漫语的模样,好像生怕声音再大一点点就会吓到人。
翁绍用力摸了摸裴行则的胸口,感受着掌心覆盖下蓬勃跳动的心脏,翁绍慢慢说道:“我没事。”
他只是……有点接受不了自己的仇人竟然好好活完了上辈子。
翁绍不能细想。一想到害他和爸妈骨肉分离了一辈子的仇人竟然如愿以偿地继承了翁家,翁绍的一颗心就像被刀剜了一样痛。
也不知道他爸妈上辈子是怎么熬过去的。他们的人生被人贩子和幕后黑手合力暂停在数十年前的那个雨夜,永远也无法摆脱家人分离的痛苦。却要眼睁睁看着害他们至此的仇人在他们面前上演一场场父慈子孝的合家欢戏码,荣华富贵,安享晚年。
他上辈子真是太大意太轻敌了。
他怎么就没在察觉到自己身世有问题的时候勇敢一点,刨根问底地追查下去呢?他怎么就犯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毛病,以为全天下的父母都像翁英杰和周舒静那样贪得无厌呢?
他怎么就能为了自己一时的胆怯和懦弱,放过翁汉儒那条隐藏在阴影里的毒蛇,让他安安稳稳地活了一辈子呢?
翁绍后悔了。后悔上辈子急于复仇,过于干脆利落地解决了翁英杰一家人,竟然都没给翁缜反咬一口的机会,从而漏掉了翁汉儒那条毒蛇。
这辈子,他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翁绍睁开双眼。他目光定定地看着裴行则,轻柔的声音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沙哑:“我要把这些资料交给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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