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宗礼摸摸鼻子说道:“食盒,兰姨给你准备了清粥小菜。二婶给你准备了点心。”
“她们听说你醒了,说要一起过来看你。但兰姨最近忙着照顾奶奶,又担心你,精神状态不好,二婶刚出院,我就没让她们来。”
陈一诺点点头,声音还是哑:“替我谢谢兰姨和二婶。”
对话中断,病房陷入沉寂,彼此尴尬地结冰。那么多年还是头一回。
陈宗礼有些局促,问道:“你饿了吗?要现在吃吗?”
从醒来到现在,陈一诺滴米未进,说起来确实有些饿,他点头:“好。”
陈宗礼把陈一诺从床上扶坐起来,升起床板调到舒适的角度,再把餐桌推到病床中间,摆上食盒。
食盒是黑底梅花纹,一共三层。
第一层是腐竹白果粥:放在炖盅里煮得绵密细腻,米香诱人,白果可口。
第二层是小菜三款:豆鼓橄榄菜、香腌萝卜头以及菜脯煎蛋,咸香具备,勾人口水。
第三层是二婶准备的小点心:小米糕、马蹄糕、桂花糕,还没入口,已经闻到甜丝丝的味道。
他看着面前摆得满满当当的食物,惊讶道:“那么多?”
陈宗礼无奈地耸肩:“这已经是我拼命拦着的份量了。”
天知道兰姨和二婶在老宅准备食盒时的阵仗多吓人,幸亏他跑得快,否则,不止一个三层食盒。
陈一诺完全能想象当时兰姨和二婶对满桌的菜挑挑拣拣,结果陈宗礼提着食盒逃跑的画面,心里涌出一阵暖意。
他勾起嘴角,勺子舀了舀炖盅里的白果粥,飘出淡淡米香,馋虫轻松被拿捏。他喝了一大口,米粒绵软,浑身暖和,一本满足。
陈宗礼看他拿着筷子在小菜和点心之间,左右为难,不知道先吃什么。这样充满“活人感”的,健健康康的陈一诺,是过去七天,他心里唯一许的愿。
正如庄嘉轩说的,他在这里等了七天,好不容易人醒了,他居然跟陈一诺讨论对错,确实不应该。
生死都越过了,对错又算什么?
陈一诺余光知道陈宗礼在看自己,有些吃不下咽,抬头问:“哥,你吃饭了吗?”
陈宗礼:“着急过来,随便吃了几口。”
“哎呀,勺子和筷子我都用过了”,陈一诺把剩下的小叉子递给他:“将就着陪我吃点吧。”
陈宗礼直接抢过他的筷子,侧身坐在床边,冷不丁地:“吵个架还生分了,我怕你那点口水?”
陈一诺喃喃:“我不是……”
陈宗礼没理他,直接拿他用过的筷子分吃桌上的菜。陈一诺咽下一块菜脯煎蛋,掩饰自己喉头的滚动,耳朵也觉得莫名发热。
陈宗礼吃相很优雅,慢条斯理的,不爱说话。陈一诺相反,吃得很快,还爱说话。以前在老宅吃饭,总跟陈宗瑜一起,说些学校里的趣事,逗二婶和老太太笑。
兴许吵架了,人与人之间氛围就跟以前不一样。不知道对方还气不气,不知道怎么开口,反正就是别扭……
他把桌上的菜都吃完,看陈宗礼大少爷给他收拾好餐桌,终于忍不住试探。
“我中枪后船上的事,宗瑜他们都跟我说了。”
陈宗礼从卫生间洗手出来,擦手的动作顿了顿,问道:“嗯,有什么感想?”
陈一诺舔舔嘴,在不牵扯伤口的前提下,慢慢盘起腿,拍拍床边,示意陈宗礼过来。
陈宗礼没表情地走到病床前,没有坐下,只淡淡看着他。
陈一诺主动牵过他的手,把他拉近半步,眨着一双大眼睛,郑重道:“哥,我错了。”
“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为了抓贺朝阳,把自己的命豁出去。”
决定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陈一诺内心是惊讶的。
在此之前,他重生的唯一任务就是复仇。可不知不觉间,他新增了一个任务——跟陈宗礼一起好好活着。
这个任务,甚至逆袭了“复仇”,成为他的首要任务。
为此,他不再固执,如果重来一次,他愿意放弃复仇,选择跟陈宗礼一起活下来。
陈宗礼不明白他180度大转变的原因,他坐在病床侧,问道:“是因为,我差点失控杀了他,才这么说吗?”
陈一诺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自顾自地说出心里话:“我一直以为彻底解决了贺朝阳,我们以后的日子就好了。”
“但没想到,看见我出事,你会失去理智,全然不顾后果,不考虑以后。”
陈一诺很难想象,这双不怒自威的上斜眼,在甲板上看着他中枪,猩红着眼朝贺朝阳冲过去时,到底在想什么……跟贺朝阳同归于尽的时候,心里又是如何绝望。
“但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这么做么?”
同样的问题,陈一诺反问陈宗礼,对方却不假思索:“会。”
陈一诺握着陈宗礼的手,有些颤抖:“陈宗礼,你太双标了。”
明明要求他不要为了报复豁出命,却为了他,豁出所有报复别人。
陈宗礼听他说完,淡淡道:“你没发现吗?我只对你双标。”
“你似乎不知道自己在我心中的份量。也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陈一诺,你就是我的身家性命。”
第87章
夜幕低垂,港城今夜又降温,病房里自带晕黄色顶灯,照得人暖融融的。
杀伤力巨大的一句话,被陈宗礼举重若轻地说出了口。
陈一诺被这句话,杀得措手不及,伤口连同偏两厘米的位置,剧烈疼痛。
他愿意豁出生命去保护的人,同样愿意豁出一切保护他。
他从没如此清晰地、具象地懂得,爱是什么。陈宗礼却已经把身家性命,都掏出来给了他。
他伸手去碰陈宗礼的手,承认道:“以前确实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陈宗礼喃喃:“所以你要好好活着。你好好活着,我们才能好好活着。”
陈一诺用脸触碰陈宗礼的手,重生以来,顺遂的事件一件接一件,让他有时候幸福得让他觉得害怕。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等他醒了,这一切从没发生过。
可陈宗礼的叮嘱,他掌心的温度,让他清楚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只要他活着,他就配得到世上的一切事物。
他哑声应道:“好,我要好好活着,好好爱你。”
陈宗礼坐在陈一诺的病床旁,瞳孔震动一瞬。他了解陈一诺的性格,感情表达是他的短板,既渴望被爱,又不知如何去爱。
为此,他从没想过,陈一诺会突然说出“爱你”这种回应。
他手指捏着陈一诺的下巴,话里满是不相信:“陈一诺,你的话我还能信吗?”
陈一诺的信誉在陈宗礼这里屡次三番刷新底线,毫无信誉可言。
被掐着下巴的陈一诺没戴眼镜,眼神雾蒙蒙,看着就很好欺负。
他忙说:“当然能,除了你,还有谁能为我杀人。
“我这还不爱你,岂不是太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说罢,像是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很肉麻,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看陈宗礼。
陈宗礼笑了:“你别光说不做,我好歹企图为你杀人,你能为我做什么?”
陈一诺沉默了一片刻,忽然低头轻轻咬上他的手指。
手指神经多,本来就敏感,忽如其来咬一口,让陈宗礼有种蚂蚁噬心的感觉,半边身子都被啃得酥麻。
他抬起掌心卡住陈一诺的下巴,不让他再低头咬人。
陈宗礼皱眉道:“陈一诺,你狂犬病犯了?!”
陈一诺嘟着一张无处安放的嘴,嘟囔着:“你不是问我,你为我杀人,我能为你做什么……我能为你咬人,还能……咬你……”
说完,为了展示自己的牙口健康,上排牙跟下排牙,还“咔呲咔呲”张合着。
陈宗礼手指在他牙齿上划了划:“说你像狗,你还真的学狗咬人啊?”
“那你想怎么样?”
陈一诺用没受伤的手往前扒拉陈宗礼,但他的身高、臂长优势太明显,只要跟陈一诺保持一臂距离,陈一诺根本碰不到他。
陈宗礼垂眸看着陈一诺的手在空气里虚弱扒拉着,忽然很滑稽。
突然,他使坏把手松开,陈一诺的上半身惯性往前栽,陈宗礼怕他碰到伤口,立刻上前一步扶住他的肩膀,两人瞬间面对面拥抱着。
陈一诺得逞似弯起嘴角,单手顺势环上陈宗礼的腰,脑袋埋在他的腹部,不动了。
陈宗礼:“……”
小时候,陈一诺准备咬人,也像现在这样,不动,然后暴起。
那时候,他咬人没轻没重的,特别疼,有时候留下的牙印,先是红,然后肿,最后淤青。至少得缓一周咬痕才能淡。
熟悉的感觉袭来,陈宗礼直觉他准备咬人,身体本能地发出危险警告,核心紧绷。
他哑着声音警告:“陈一诺,不许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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