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法若是真能做出糖来,那这几升米就花得不亏,就是不知道公子说的这个法子到底能不能行……
许大郎活了这么些年,还从未听说过如何做糖,心里自然免不了有些忐忑。
不过这倒也正常。麦芽做糖虽然不是暴利行当,但胜在稳定有市场,日积月累也能攒出不少家业来。别人是发疯症了才会告诉他一个外人。
……
许大郎搅了搅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琥珀色液体,看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浓稠许多。
再加上麦芽糖独有的香气不断往鼻子里钻,他心里最后的那点疑虑也逐渐消散了。
“真真儿是熬出糖了啊!”看着锅里亮晶晶的糖浆,许大郎有些失神地喃喃道。
“还没做完呢。”
听见许大郎的声音,谢虞琛大跨步走进屋,伸手接过筷子,在锅里挑了一股糖扯起来。
确定了浓稠度差不多之后,就让许大郎把锅里的糖浆都倒在了一块光滑的陶板上。
熬好的糖浆还要再经过拉糖。
在不断的拉伸和对折中,琥珀色的糖浆会逐渐变成纹理鲜明乳白色,硬度也逐渐变大。
拉好糖后,再用工具敲成适合的大小,麦芽糖才算最终制作完成。
做好的麦芽糖口感醇厚细腻,松软香甜,但却一点都不腻人。
谢虞琛捏起一块扔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这柔韧的口感、扑鼻的香甜,是他童年的味道没错了。
记得在他七八岁的时候,每到过年前的半个月,家里就会张罗着做麦芽糖,这也是小谢虞琛最期待的日子。
知道他喜欢,长辈们还会在里面加花生、芝麻一类的坚果,做成不同口味的麦芽糖给他吃。
那时候家里一做就是十几斤,扯糖自然就成了个十分艰难的任务。这个时候,家里上下老小十几口人就都会上去帮忙。
一通拉扯过后,众人都出了一身汗,可即使是累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人们也没有一个人抱怨,大家脸上都是欢欢喜喜的。
做好的糖还会分给邻居亲戚。在拉糖的环节上出不了力的谢虞琛自然得承担这项任务。
七八岁的小谢虞琛长得粉雕玉琢的,笑起来更是格外引人喜爱。
让他去抱着十几包糖挨家挨户地送给邻居,常常是回来时怀里的东西比出门时还多,全都是邻居家的姨姨婶婶们塞给他的。
想起和婶婶们推辞拉扯时的“艰辛”,谢虞琛不由地勾了勾唇角,眼底露出几分怀念的神情。
后来他渐渐长大,族中长辈也大多年迈离世。等到他进了娱乐圈,过年更是成了他最忙的时候。
他甚至都记不起自己已经连着几年没回家过过年了。
现在不知道怎的又来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回家过年更是成了一件更不可能的事情。
眼下,这一小块麦芽糖倒是勾起了他心底许多快要遗忘的记忆。
对于谢虞琛来说,熟悉的味道像是一把打开尘封记忆的钥匙。但对于许大郎来说,嘴里的东西就是完全没尝过的陌生味道了。
甜津津的滋味在口腔化开,许大郎十分珍惜地慢慢嚼着,好让甜味儿在嘴里留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可无奈这一罐麦芽糖实在太过珍贵,且不说浸泡、生芽、发酵、熬糖几个步骤要耗费多少工夫,就单是四五升江米和半升麦子,就不是普通人家能消费得起的。
因此,不论那甜味是多勾得人口齿生津,让人念念不忘,许大郎都是万万不舍得再吃第二块的。
“这一罐糖你先拿去集市卖掉。得来的钱一半换成江米,剩下的钱就先攒着。”
谢虞琛一边盘算着麦芽糖的生意,一边吩咐许大郎。
许大郎有些疑惑,“不要粮食吗?”
“不要。”谢虞琛回答得斩钉截铁。
这年头即使是县城里的集市,也多的是用粮换东西的现象。
也就是糖这种东西属于稀罕货,市场不小,若是换成村人们农闲时编的草鞋竹篮一类的寻常物件,只收银钱怕就是没那么好卖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百姓们家中不缺粮食的缘故。
他们这里土地虽不算肥沃,但胜在国泰民安少有战乱,每年种下去的那些粮食便也够活。
百姓家中不缺粮食,粮价自然也就上不去。
粮价一低,虽不容易饿死人,但人们家中也就因此没什么钱财,集市上便多是用粮食换货的人。
第25章 钱家
谢虞琛不让许大郎收粮食自然是有自己的盘算。
百姓们拿来换货的,多是自家种的粮食。但偏偏此地不种稻子,换来再多的粮食也只能堆在粮缸里屯着,用做口粮。倒不如换成银钱随吃随买。
况且,那一罐糖虽然说多不多,但换成粟米小麦一类的粮食也能换不少。
许大郎一路从县城里挑回来经过村里,想必很是惹眼。自己眼下这个情况,应当是越低调,不引人注意才好。
……
蓬柳村距离湾水县还是很近的,一来一回不过两天的功夫。第三天晌午不到,许大郎便背着麻布袋子回了村。
村里最东面住着的是姓钱的一户人家。
和许家不同,钱家算得上是人丁兴旺。光是和许大郎同辈的这一代,就有钱大郎、三郎、四郎三个儿子。
排行老二的是个女娘,前两年嫁到了往南二十里地的村子。听说去年刚生了个大胖娃娃,公婆也很是疼爱这个媳妇。
钱家的院子是进蓬柳村时必经的地方。
寻常许大郎宁愿绕再多绕半个时辰的路也要避开钱家。
但眼看午时将至,他还怀里揣着十几枚铜钱。心里不踏实,就想赶紧回去,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从钱家门口经过。
要说许钱两家,原本倒也没多大的仇怨,不过是最开始蓬柳村的村人开始做住宿生意的时候,他们两家人都跟风打扫出几间屋子,供行商脚夫租用。
但与许大郎不同,钱家的老两口一个赛一个好吃懒做,冬天客人问他们要柴火,老两口竟让客人上后院自己劈去。
就钱家这个态度,生意怎么可能做得下去?
因此,虽然钱家的院子就在村口,比许大郎家更靠近官道,生意却比不上许大郎一个人操持出来的热闹。
这之后,钱家老两口便开始记恨上许大郎这个小辈,明里暗里没少背地里嚼他舌根。
后来客舍生意被别家垄断,许大郎就背着背篓进了山,靠着采菌子、野菜,下套子套野鸡、野兔,也勉强能换来足够果腹的粮食。
钱家老两口虽然摆出一副看不上许大郎大的模样,但看见人家从山里捣腾出那么些粮食,怎么可能不眼红心热?
于是第二日他们便撺掇着自己的二儿子跟在人家后面进了山,学着许大郎那样采些山野来贴补家用。
可这份钱又不是谁都有那个本事赚的。山里的豺狼虎豹先不提,单是那坑坑洼洼的山路,一般人就上不去。
那钱家二郎就是其中一个,胳膊腿细得和麻杆一样,也要学许大郎进山。
这一下便惹出事了。
他进山时的前日刚下过雨,山路还滑得很,钱二郎一个不小心,便在要转弯时的陡坡那里跌了下去。
虽然最后万幸捡回一条命,但右腿却是彻底废了。
钱家好好的一个儿子,出去一趟就成了个吃喝拉撒都要人照看的残废,钱家爷娘怎么受得了。
老两口也不管当初本就是自己非要让儿子学着许大郎进山,才酿成了今天的惨祸,左右都要把这个罪名安在许大郎头上,说是许大郎害了他们家二郎。
自此钱母就天天坐在村口数落许大郎的不是,有时候能说两个时辰都不带重样。
可怜许大郎本就不是个能言善辩的,哪里是钱母的对手。况且他白日还要干活,根本没功夫与她纠缠。
见状钱母愈加大胆起来,甚至与人说是许大郎看她儿子不惯,在背后推了他家二郎一把,才使得二郎滚下山去。
亏的是他家二郎福大命大,有巫神保佑才捡回来一条命。
村人们一开始自然是不信的,毕竟许家那小子和她家二郎无冤无仇,何苦要害他?
可再大的信任也禁不住钱母这般日日不停地念叨,到最后众人竟也生出几分怀疑。
“要是那许大郎真是被冤枉的,钱嫂子也不能这般哭天抢地的,每日在村口咒骂许大郎。”
“说不定真是那许大郎在背地里做了什么。”
村人中这样想的并不在少数,甚至有人还扯到了他们许家人丁稀少,眼看到了许大郎这辈就要绝户的事。
说那许大郎许是真有什么问题,不然也不会二十好几了都不娶个媳妇。
天晓得娶媳妇和害钱二郎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是怎么扯上关系的,又不是他和钱二郎同时看上了同一个小娘子。
这种流言自然是越辩解,传得就越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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