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一个个被查到牵涉了私盐一事的官员,一一被发落。
虽然没有把走私官盐的产业链连根拔起,背后的官员根系太过错综复杂,面对这庞大的利益,没有人会不心动,会不想要来分一杯羹,可至少揪出了好几位品阶不低的官员,令暗地里的蠹虫元气大伤。
崇明帝下圣旨嘉奖了揭发此事的县令,人已死,便赐下了一座“忠直”功德牌坊。
无法彻底肃清背后的魍魉鬼魅,在崇明帝的意料中。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真正不慕名利的清官很少很少,而且这样的人也注定无法在官场上走太久。
但贪同样有大贪和小贪,能够加以克制收敛,不动摇国本,不耽误正事,崇明帝一般不会深究。
可随着几封被查抄出来的信出现,形势又变得诡谲了起来。
信是太子和那位盐铁使的来往书信。
没有这几封书信,萧承玉和地方盐铁使明面上没有任何联系,在官员和崇明帝心中,太子也不会随意插手官盐一事。
可偏偏有了书信,有了证据。
呈上来的书信,经过比对,那确实是太子的字迹无疑。
书信记录的内容并不明显,但切切实实提到了贩卖私盐一事。
其中一封上,有一枚小小的章印,是属于太子的私印。
太子的字迹,以及太子的私印,统统在佐证太子和盐铁使的交往过密,甚至在贩卖私盐一事上插了一脚。
不管是真是假,证据全部指向了太子。
太子被罢职待在东宫,可他的势力仍然在朝堂,朝中一半大臣依旧心向太子。
“还请陛下明察,书信能够造假,字迹能够伪造,太子殿下万万不会干涉盐铁一事!”
一人开口,属于太子党的官员跟着劝起了崇明帝,字字泣血,令听者无不动容。
“殿下素来勤勉有加,体恤民情,心系百姓,绝不会和此等蝇营狗苟之辈交往。”
“陛下!莫不要让奸人中伤了您和太子的父子之情!”
崇明帝的神色似有松动,突兀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
“高大人,曾大人,口说无凭,书信上的字迹确定和太子日常所写无异,贩卖私盐得利巨大,太子一时鬼迷心窍也不是不可能。”
“确实,书信确实是用太子的字迹所写,你们口口声声言不是太子,哪位敢为太子担保?”
“是啊,此事并未定论,高大人,曾大人,方大人,你们几位急着为太子开脱是因何缘故?”
后面这些人有四皇子党,五皇子党,都是其余皇子的党派,太子失势,如今又和贩卖私盐一事扯上关系,他们宛若成了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拥而上,势必要从这位储君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太子根基深厚,两方势均力敌,朝堂顿时变成了战场,两方你来我往,言辞无比激烈,唾沫都快吐到对方脸上,要不是身上着了官服,龙椅坐着崇明帝,恐怕这帮子文人会忍不住直接用上手脚。
太子党:“太子是清白的,你们胆敢污蔑一国储君?”
其余皇子党:“储君有错,吾等作为臣子,更是应该义不容辞。”
太子党:“大胆!荒谬至极!尔等不尊正统,只会耍弄旁门左道,真真让人厌恶!”
其余皇子党:“何为旁门左道,太子倘若品行有失,即使是正统嫡子,我等也要拼死直谏!”
崇明帝听着耳边一声声的争吵,简直头疼欲裂。
“传诏下去,太子禁足于东宫不得出。”
“一切待事情水落石出再议。”
......
方太傅赋闲在家,也因为这事专门进宫,先面见了崇明帝,又去了东宫。
上一次来到东宫时,时隔半年,却仿若昨日。
宫墙依旧,殿内深深,莫名弥漫着一丝寂寥。
宫人来去匆匆,形色焦虑紧张,连带着东宫里的每一处,也变得大不相同了。
“太傅,您来了。”
萧承玉脸上透露出些许的疲惫。
可面对从小便教导他的老师,他还是起身来迎接,做到了该有的礼数。
方太傅叹了一声,与萧承玉一同走至殿内。
待二人入座后,萧承玉挥手避退了周遭宫人。
方太傅率先开口:“殿下,微臣相信您不会做贩卖私盐和官员勾结的事,您一定要振作起来,您是太子,背负着大周未来的希望,万不可因为面前的挫折而被打倒。”
“老师。”萧承玉勉强勾了下唇角,想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面对方太傅眼眸中的鼓励,他怔怔地抬头望着上方,目光有片刻失神。
“父皇不信我。”他道。
“东宫,东宫,象征着一人之下储君,却成了囚困孤的牢笼。”
萧承玉眸色深深,眉宇笼罩着一丝阴郁,他的脸瘦削了些,和以前的丰神俊朗有了明显差异。
方太傅教导他长大,此刻却觉得有点看不懂他了,曾经的太子站在光里,可是眼前,随着禁足的命令,不止是萧承玉的身体被禁足在东宫,他的心似乎也在随着黑暗的方向不断靠拢,坠落。
“殿下,你是魔怔了。”方太傅严肃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管陛下如何,你不能做傻事,不能做错事。”
他放轻声音,劝道:“臣问过陛下,陛下虽没有明说,可陛下心里依然在记挂你,你一直是储君之位最好的人选。”
最好的人选,他也以为自己是,但从被罢官,到被禁足,萧承玉不由在心里反问自己,父皇到底是怎样看待他的,他真的是最好的人选吗?
萧承玉默然不语。
方太傅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也不清楚自己的话到底能起到几分作用,最后离开时,仍重复了一遍:“不要做错误的事。”
......
太子殿下被禁足在东宫不得出。
其他皇子势力零散,不成气候。
崇明帝可谓把太子牢牢压制,不用担心权利被分走,不用担心太子会带给他威胁,理应是高兴的。
伺候崇明帝的朱公公却知道,不是这样。
陛下对太子的感情其实很复杂,手把手教养长大的儿子,因为他的几分私心,落到被关在东宫的下场,纵然有书信的作用,陛下也做了其中的推手,没有阻拦,没有信任。
太子和盐铁使的书信来往存在疑点,可疑点并不能直接证明太子的清白,只能慢慢去查,一点点查起。
而调查的时间,太子会一直禁足在东宫,直到事情水落石出为止。
朱公公好几次看到崇明帝眺望东宫的方向,看了一会儿便收回视线。
日子慢慢转凉,崇明帝的身子不再如年轻时候那般强健,偶尔也会得一些着凉、头痛、无法入眠的病症。
太医院怕损害龙体,不敢用猛药,一般用的都是以滋补调养为主的药材。
崇明帝偶尔会头昏脑胀,精神不济。
他没把这些放在心上,要处理的政务太多,疲累是正常的。
直到一日,崇明帝在下朝以后,昏厥了过去。
幸好朱公公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栽倒的崇明帝,不然,他们所处位置是一片台阶,摔下去龙体必然受损。
宫廷内一阵人慌马乱,太医全部被传唤到养心殿,为崇明帝诊治。
大周的皇帝每一位都活得不长久,可能是由于血脉代代相传,也可能是因为皇帝要操心的事太多了,坐上这个位置,国家大事,天灾人祸,统御百官,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耗费心神的事。
太医诊脉,开药。
后宫妃嫔过来求见皇帝,统统被朱公公拒之殿外。
皇后娘娘和几位高位妃嫔也只让在殿内外间坐着,朱公公把寝殿里间防了个密不透风,殿外站了一排排的侍卫,一旦发觉异动,立即关押。
幸亏有崇明帝的信任,朱公公能够动用的权利极大,哪怕是皇后娘娘,也没办法命令他。
一切以陛下为重。
等熬完了药,给崇明帝喂了下去,崇明帝依旧未醒,即使太医说过这种情况,只需要再等上几个时辰。
可崇明帝一刻不醒,朱公公便一刻都没办法放心。
朱公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为帝王的贴身太监,居然坐在地上抹眼泪。
“朕还没死呢,哭什么?”崇明帝的声音从龙床传出,虚弱,内容倒是清楚。
朱公公连忙连滚带爬地起来,脸上的惊喜还没收,已经老实地跪了过去。
“奴才失礼,是奴才失礼,请陛下责罚。”
“起来吧,你也是担心朕。”
崇明帝目光望向外侧,朱公公立刻解释。
“外面是皇后娘娘和其余妃嫔,得知您昏迷的消息,过来求见,奴才越俎下了命令,没有让娘娘们进来打扰您。”
“做得不错。”果然,崇明帝没有怪罪朱公公,反而是夸奖。
崇明帝又问:“过去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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