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穿越回民国养弟弟_林昭烬【完结+番外】(20)

  要命!这小孩怎么这么敏锐!

  林烬猛地坐直,结果后脑勺“咚”地撞上门框。他龇牙咧嘴地揉着头,突然瞥见沫沫破书包里露出的《三字经》——封面上歪歪扭扭写着“林时教沫沫认字”。

  “没事儿!”他一把揽过两个孩子,突然来了精神,“走!哥哥请你们吃小馄饨!”说着从袖袋摸出三个铜板,在夕阳下晃得金光闪闪,“今天程教授给的茶,转手卖了五十文呢!”

  林时和沫沫欢呼着蹦起来,三人的影子在石板路上叠成一团。远处传来秦逸兴黄包车的铃铛声,混着弄堂里谁家收音机咿咿呀呀的评弹——“世间何物似情浓,整一片断魂心痛...”

  林烬突然顿住脚步,怀里的《牡丹亭》啪嗒掉在地上。沫沫弯腰去捡时,听见他幽幽叹气:“原来杜丽娘是愁死的啊...”

  煤油灯的火苗忽明忽暗,把窝棚里两人的影子投在发霉的墙纸上,像皮影戏似的晃悠。林烬的脑袋一点一点往下栽,手里的《牡丹亭》都快滑到地上了,突然一个激灵惊醒——“卧槽,我这是看到第几出了?”

  转头一看,林时正趴在破木箱搭成的“书桌”上练字,小脸几乎贴到草纸,煤烟熏得他时不时揉眼睛。铅笔头短得都快捏不住了,可孩子还是一笔一划地写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林烬突然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伸手轻轻托起弟弟的下巴:“头抬高点,小心变成小瞎子。”手指蹭到孩子尖瘦的下巴颏,才惊觉这段时间虽然顿顿能吃上饭,小家伙脸上还是没多少肉。

  他妈的...

  林烬猛地合上书,惊飞了灯罩旁的一只蛾子。墙角的破洞灌进夜风,吹得晾着的破布衣像鬼影似的飘。他突然想起白天在宣公馆看见的雕花玻璃窗——那么亮堂,连灰尘落上去都像在发光。

  “哥给你换个亮点的。”林烬蹲到墙角,从老鼠洞旁边扒拉出半截蜡烛头,那是秦逸兴上个月从婚宴帮工顺回来的喜烛。红蜡油滴在《牡丹亭》封面上,像血珠子似的滚。

  林时突然拽他衣角:“哥,这个字念什么?”草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家”,最后一捺因为铅笔秃了,划出毛刺刺的痕迹。

  “念‘家’。”林烬嗓子发紧,突然把弟弟冰凉的小手包在掌心,“等哥在读书会挣了钱,咱们就换间有玻璃窗的房子。让你能在太阳底下写字,不用再吸这煤油烟子。”

  屋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远处十六铺码头的汽笛像声叹息。林烬把蜡烛往弟弟那边推了推,抓起《牡丹亭》继续啃。

  这回他掐着自己大腿看,那些晦涩的戏文突然变得无比清晰——原来杜丽娘为情而死,柳梦梅为她掘坟重生,不过都是想给心上人换个活法。

  去他娘的期末考试,老子这是在挣命呢!

  煤油灯“噼啪”爆了个灯花,映得林烬眼里的血丝像蛛网。可他的背挺得笔直,影子投在墙上,终于有了点“读书人”的模样。

  第17章 文学沙龙

  星期三的晨雾还未散尽,林烬站在明德书店门口不停整理衣领。

  杜老头那件杭绸长衫穿在他身上略显宽大,滚边的苏绣缠枝纹在晨光里泛着哑光,袖口被张冠清连夜改短了三寸,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来。

  “别拽了,再拽盘扣要掉了。”杜朝拄着拐杖从店里出来,罕见地穿了件靛青色团花马褂,白发用桂花油抿得一丝不苟,活像从故纸堆里爬出来的老学究。

  两人正要出发,程添锦的黑色雪佛兰轿车却无声地滑到店门前。车窗摇下,露出他戴着金丝眼镜的侧脸:“顺路,捎二位一程。”

  卧槽专车接送!!

  林烬手心冒汗,瞥见后座放着今天的《申报》,头版正是程添锦撰写的《新文学运动之我见》。他刚要伸手去拿,程添锦却突然开口:

  “林兄对《牡丹亭》的‘写真’一出怎么看?”

  这问题来得猝不及防。林烬脑子里瞬间闪过熬夜背的笔记,脱口而出:“杜丽娘画自画像,看似伤春,实则是...”他突然卡壳,昨夜背的“生命意识的觉醒”之类的术语全变成了浆糊。

  程添锦从后视镜里看他,镜片后的眼睛含着笑:“实则是?”

  “是...是给自己留个念想。”林烬瞥见车窗外掠过的卖花担子,突然福至心灵,“就像贫民窟的姑娘出嫁前,总要凑钱去照相馆拍张相——万一将来老了丑了,好歹知道自己也鲜亮过。”

  轿车猛地颠了一下。

  杜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枯瘦的手死死攥住拐杖龙头。程添锦却轻轻摘下眼镜擦拭:“有意思。那林兄觉得,柳梦梅后来对着画像叫魂,叫的究竟是杜丽娘,还是他自己幻想的美人?”

  阳光透过挡风玻璃,在程添锦的白衬衫领口投下一道明暗分界线。林烬突然想起窝棚里弟弟贴着脸写字的模样,喉结动了动:

  “叫的是那个肯为他活过来的傻子。”他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长衫下摆,“这世道,能信‘画中人能复活’的,不是疯子就是...”

  “就是赤子之心。”程添锦突然接话,方向盘一转驶入圣约翰大学的林荫道。他递来一张烫金节目单,“待会沙龙开场,林兄不妨就聊聊这个。”

  林烬低头一看,“《从<牡丹亭>看近代青年之精神困境》”的标题旁,演讲者名字赫然写着“明德书店林烬”。墨迹簇新,显然是刚添上去的。

  杜朝在旁边发出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拐杖头轻轻点了点林烬的鞋尖。车停在哥特式教学楼前时,程添锦突然凑近帮他正了正领口:

  “领子翻好了。还有...”他压低声音,“上次忘了说,老徐当铺的暗记,是朵梅花。”

  ———

  沙龙结束后,宾客们三三两两在草坪上交谈。林烬刚应付完几个女学生的提问,后背的衣衬已经汗湿了一片。他松了松领口,突然有人递来一杯冰镇酸梅汤。

  “讲得不错。”程添锦靠在大理石柱旁,金丝眼镜链垂在肩头微微晃动,“特别是‘情与生存’那段,申报的徐主编听得眼睛都亮了。”

  林烬仰头灌下酸梅汤,喉结急促地滚动。冰凉的液体顺着下巴滑落,他随手用袖口一擦:“程教授别取笑我了,后半段全靠瞎编...”话音未落,一方叠得方正的手帕已经递到眼前。

  程添锦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在阳光下像玉雕似的泛着光。林烬盯着那手帕边缘绣的墨竹纹样,突然想起贫民窟里秦逸兴他们用的都是破布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拿着吧。”程添锦忽然向前一步,手帕直接按在他汗湿的颈间,“你这里...”微凉的指尖似有若无擦过喉结,“沾了墨渍。”

  林烬浑身一激灵,猛地后退撞上柱子。后脑勺“咚”地一响,疼得他龇牙咧嘴:“我自己来!”抢过手帕胡乱擦了两下,却闻到帕子上淡淡的沉香味——和窝棚里的煤油味、码头边的鱼腥气全然不同。

  这知识分子怎么gay里gay气的!

  程添锦忽然轻笑出声,伸手摘掉他肩上不知何时落下的花瓣:“林兄紧张什么?”他倾身时,白衬衫领口露出截锁骨,声音压得只有两人能听见,“莫非...怕我像柳梦梅掘坟似的,把你那些小秘密挖出来?”

  “程教授说笑了!”林烬嗓门突然提高八度,引得附近几个学生侧目。他急中生智举起茶杯,“我这是...是敬佩您学问好!来,我敬您!”

  程添锦挑眉看他仰头灌完酸梅汤,突然从西装内袋抽出支钢笔,拉过他的手写下串地址:“下周六,我家有个私人读书会。”指尖在他掌心多停留了一秒,“带些你喜欢的书来就好。”

  林烬盯着掌心的墨水印子,突然想起秦逸兴常说的“有钱人癖好怪”。正琢磨怎么推辞,杜朝拄着拐杖远远喊他:“小子!过来帮老夫搬书!”

  “来了来了!”林烬如蒙大赦,撒腿就跑。冲出几步又硬着头皮回头,正撞上程添锦似笑非笑的目光,顿时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差点同手同脚。

  要命!这大学教授该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跑到杜朝身边时,老头用拐杖不轻不重敲了下他小腿:“蠢材,你跑什么?”浑浊的老眼往程添锦那边一斜,“人家程公子什么来历?留洋回来的博士,见你第一面就看出是个西贝货...”

  林烬差点咬到舌头:“那他干嘛还...”

  “猫逗耗子呗。”杜朝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突然压低声音,“不过你小子走运,程家最近在资助平民教育...”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声,程添锦已经走向一辆黑色轿车。临上车前,他忽然回头,朝林烬举了举手中的《牡丹亭》线装本,嘴角噙着抹意味深长的笑。阳光照在他的金丝眼镜上,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光,晃得林烬眯起了眼。

  完蛋,这下不去都不行了...

  林烬低头看着掌心未干的墨迹,突然想起自己那间漏雨的窝棚,和藏在床底下的存钱罐。他咬了咬牙,把程添锦的手帕胡乱塞进袖袋——上好的杭绸,够换弟弟半个月的笔墨钱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net/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找书指南 | 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