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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回民国养弟弟_林昭烬【完结+番外】(59)

  这个念头像根刺扎进心里。

  林烬看着两个孩子低头舔糖的样子,突然站起身走到窗前。远处,闸北方向的天空泛着诡异的红光,不知是瘟疫焚烧炉还是战火的前兆。

  “等天凉快了,”他背对着孩子们说,声音刻意放轻快,“带你们去外滩看大轮船。”手指在窗框上无意识地敲着,“听说洋行新进了巧克力......”

  林时惊喜地抬头,糖块在脸颊上顶出一个小鼓包:“真的?”

  “真的。”林烬转身,嘴角努力扬起一个弧度。煤油灯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墙上那本被翻烂的《儿童画报》突然被风吹开一页——上面画着笑眯眯的太阳和彩色的气球。

  沫沫突然举起布娃娃:“”给娃娃做件新衣裳好不好?”

  “好,做件红的。”林烬接过娃娃,指尖触到布料下硬硬的异物。

  拆开线头一看,里面竟塞着张字条,是秦逸兴歪歪扭扭的字迹:「棺材铺老赵藏了磺胺粉,明日取」。

  他迅速把字条揉碎,抬头时正对上林时期待的眼神。这一刻,林烬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希望不是等来的,是他们这样的人一点一点挣来的。

  “睡吧。”

  他吹灭煤油灯,在黑暗里轻轻哼起程添锦教他的英文摇篮曲。歌声中,两个孩子渐渐蜷缩着睡去。

  窗外,又一辆运尸车的铃铛声由远及近,最终消失在1931年闷热的夏夜里。

  第48章 19313《虚拟》

  明德书店的吊扇吱呀转动,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酸腐气味。林烬坐在柜台后,手中的《申报》被汗水浸湿了一角,铅字印着触目惊心的标题:《沪上纱厂疫情蔓延,女工日咳血仍须赶工》。

  他盯着那行字,喉咙发紧——女工感染率超60%,咳血仍要工作12小时。

  报纸上的黑白照片里,女工们佝偻着腰,口罩早已被血浸透,却仍站在轰鸣的纺纱机前。

  门外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林烬抬头,看见一个瘦骨嶙峋的黄包车夫瘫坐在街边,咳出的血沫溅在石板上,很快被烈日烤干。

  几个路人匆匆掩鼻绕行,仿佛瘟疫是能靠躲避就躲得掉的。

  杜老头放下账本,重重叹了口气:“亭子间那边……一家五口挤十平米,今早全抬出来了。”

  他苍老的手指点了点报纸角落的一则小字新闻——《闸北贫民窟交叉感染,一日抬出三十余尸》。

  张冠清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门外。对面茶楼的伙计正往街心泼消毒水,刺鼻的石炭酸味混着尸臭,熏得人眼睛发酸。一个裹着破布的小女孩蹲在阴沟旁,捡拾别人丢掉的药渣——她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药,只是本能地往嘴里塞。

  林烬的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柜台,想起21世纪那些关于“民国防疫”的冰冷数据。当时在课本上读到,只觉得是段遥远的历史,如今却成了眼前活生生的炼狱。

  “广慈医院……”张冠清突然开口,嗓音沙哑,“一个床位要五两黄金押金。”

  杜老头冷笑一声,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泛黄的当票:“江湖郎中在卖‘人血馒头’,说是能治肺痨,一块大洋一个。”

  林烬猛地攥紧报纸——鲁迅的《药》,竟是真的。

  窗外,一个穿长衫的男人正鬼鬼祟祟地兜售油纸包,打开后赫然是干涸的血块。

  几个绝望的病人家属围上去,铜板叮当落入那人的掌心。更远处,教会的运尸车缓缓驶过,草席下露出一只青紫的小手,腕上还系着辟邪的红绳。

  杜老头颤巍巍地取下老花镜:“这世道……”

  林烬没接话,只是默默从柜台下抽出一叠传单——程添锦昨夜送来的《防疫常识》。他盯着扉页上“煮沸饮水”“灭蝇灭鼠”的铅字,突然听见巷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程添锦拎着药箱站在逆光里,白衬衫袖口沾着血迹,镜片后的眼睛疲惫却坚定。

  他朝林烬微微点头,无声地比了个手势:三点,顾氏药厂,一切安排好了。

  林烬深吸一口气,把传单塞进怀里。门外,卖人血馒头的吆喝声、运尸车的铃铛声、病人垂死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而明德书店的煤油灯,依然固执地亮着。

  下午2时45分,顾氏药厂后巷。

  林烬的布鞋踩在发烫的青石板上,蒸腾的热浪里飘着石炭酸和腐肉混合的刺鼻气味。

  程添锦的白衬衫后背已经湿透,紧贴着嶙峋的肩胛骨。他们在拐角处同时停下——三个印度巡捕正用警棍戳弄一个蜷缩在垃圾堆里的发热病人。

  “绕路。”程添锦压低声音,指尖在林烬手腕内侧轻叩三下。这是他们约定的危险信号。

  药厂锈蚀的后门前,林烬突然拽住程添锦:“等等。”

  他弯腰从墙根拾起半张残破的《申报》,上面印着昨日闸北的死亡数字:417。报纸背面用铅笔潦草地画着箭头,指向排水管旁的暗格。

  暗格里静静躺着两套顾氏药厂的工装,浆洗得发硬的白布上别着崭新的工牌。程添锦的指尖抚过工牌上“陈医师”三个字,突然轻笑:“他连这个都想到了。”

  换上工装时,林烬发现自己的那套在袖口内侧绣了朵极小的梅花——和顾安西服口袋巾上的纹样一模一样。

  这个发现让他系扣子的手顿了顿。

  消毒水的气味骤然浓烈起来。

  他们跟着搬运原料的苦力混进药厂,蒸汽管道在头顶嘶嘶作响。

  穿过三道铁门后,眼前的景象让林烬呼吸一滞:成排的玻璃罐里浸泡着淡黄色液体,标签上“磺胺剂”的德文花体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别碰第三排的样品。”阴影里突然传来顾安的声音。他站在蒸馏器的阴影中,白大褂下露出挺括的西裤线条,“那批培养皿染了杂菌。”

  程添锦的镜片闪过一道反光:“我们需要两百支。”

  “知道。”顾安从实验台抽屉取出牛皮纸包,“这里三百支,够你们用两周。”他顿了顿,“别从正门走,仓库后有个运煤通道。”

  林烬盯着顾安握试管的手——修长苍白的手指,无名指戴着枚黑玉扳指。指节微屈轻敲试管的模样,和21世纪那个总用钢笔敲他桌面的顾安一模一样的小动作。

  “为什么帮我们?”林烬突然问。

  顾安的动作顿了顿。

  窗外传来哨声,是工头在查岗。他快速将药箱塞进程添锦手中,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林烬的手背:“明天这个时候,送空瓶回来。”答非所问。

  程添锦突然按住药箱:“顾二少最近在查日本商会的药品走私?”

  顾安的背影僵了一瞬。远处蒸汽阀突然喷发的白雾模糊了他的轮廓,声音却清晰地传来:“程教授既然知道,就该明白这些药有多烫手。”

  离开时,林烬在煤堆里发现张被撕碎的便签。

  拼凑起来的德文单据显示,这批磺胺剂本该运往日本陆军医院。

  他抬头看向通风管道投下的光柱,灰尘在光束里疯狂舞动,像极了那些在教会医院门口等死的病人眼中的最后光亮。

  程添锦突然握紧他的手。药厂汽笛长鸣,盖过了他们交握的骨节发出的轻微声响。

  1931年9月初,程公馆的梧桐叶开始泛黄。

  林烬趴在程添锦的书桌上,下巴垫着翻开的《防疫手册》,看窗外飘落的梧桐叶一片片粘在玻璃上。

  程添锦站在他身后,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林烬这几天在闸北分发药品,头痛得厉害。

  “顾家的药还剩多少?”程添锦低声问,指尖力道恰到好处。

  林烬闭着眼哼了一声:“够撑半个月。”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布包,“对了,沫沫给你的。”

  程添锦解开布包,里面是几块桂花糖,糖纸上还沾着面粉——显然是秦母做点心时,沫沫偷偷藏的。他嘴角微扬,捏起一块塞进林烬嘴里:“甜吗?”

  林烬含着糖,含糊地“嗯”了一声。

  桂花香在舌尖化开,暂时盖过了记忆里消毒水的味道。程添锦的手从他太阳穴滑到后颈,轻轻捏了捏紧绷的肌肉:“杜老说你这周都没去书店?”

  “去了,只是没待多久。”林烬翻身坐起,顺手从书桌抽屉里摸出个牛皮本子——那是他记录的药品分发清单,密密麻麻写满了日期和数字。

  程添锦的钢笔还夹在里面,笔帽上刻着“程”字。

  程添锦忽然俯身,鼻尖蹭过他的耳廓:“你用了我的钢笔。”

  “借一下不行啊?”林烬耳根发烫,伸手去推他,却被程添锦顺势扣住手腕按在椅背上。

  窗外传来卖桂花糕的吆喝声,混着黄包车的铃铛响。程添锦的吻落在林烬眉心时,书房的门突然被轻轻叩响——是程家的老佣人:“少爷,顾家派人送了东西来。”

  程添锦直起身,林烬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衣领,看着老佣人端进来一个红木匣子。“匣子里整齐码着十支磺胺嘧啶注射液,下面压着张便签:「试制品,勿流通。——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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