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冷不丁问:“白姨娘的事?”
酒液晃动,隋翊盯一会,玻璃出现裂痕,他猛然直视李崇。杀意闪过——李崇算什么人,算什么?
隋和光连这也给他说?!
李崇一哂,“跟他没关系。你娘进过捕房,那是我李家的地盘,自然知道。”
隋翊在笑,冷森森的:“知道他和我娘通奸,又任由她死?”
这些事他不跟外人谈。但李二既然知道部分内情,说明跟隋和光关系匪浅。
在隋和光的老朋友前戳穿他,隋翊畅快。
当年隋靖正酒醉,骂完隋翊杂种,再骂长子做的腌臜事时,原来是这么痛快。
李崇淡淡道:“你在这之前说的,我都当玩笑,我之后说的,你也听个开心。你娘我没接触过,不胡说,但当时你大哥十六岁,巧了,我也就了解他那几年。”
李二说:“他那人,不必要谈情,要说爱么……啧,爱装君子,不玩弄女人。”
隋翊面无异色。“所以玩起男人了。”
李崇缓缓问:“男人?”
“我隋家新来一个男戏子,跟隋和光打得火热呢。”隋翊笑着举杯:“长官,看来你也不算太了解他。”
*
以往隋靖正外出,回宁城第一件事,是去佛寺。
现在佛寺炸了,警察以审查爆炸案为由,封掉大片山头。但还没等隋靖正从北平回来,警察就撤走,换成驻军接管。
不知道他和驻军私底下达成什么交易,又过一天,
隋老爷心善,没处念佛,想去施粥。
但昨天回府他就止了念头。
——暑热之时,最容易发时疫,加上华北乱战不断,难民涌入,更是难控,军队负责将感染死亡的人集中焚烧,才控制住疫情。
隋老爷听完,思索片刻,说:“老大也养得差不多了,这次正是露面的好机会,扬一扬我隋家的声名。”
另一边。
“说是烧尸体,人还有一口气,他们也不细看,将人活活烧死!难民只要倒下,也被拖走……才压下去这场疫病。”
“难民堆在城门口,士兵一个个检查,其实是搜刮财物,没背景的、不听话的,就说染上疫病,隔离关押。进城的不准再出,只能睡泥地上,没病死的,也快饿死了。”
“记者都被撵走,民安社有人发布文章,隔天就被查封,人也下落不明。”
玉霜罕见地露出冷笑。是对军队,也是对隋靖正。
刚才隋老爷派来人,要长子去城边,接济难民,理由很正当,“避免有人中饱私囊”“立个好名声”,他自己怎么不敢去?
隋和光从侧厅步出,就见玉霜脸色沉沉。
“我跟你一起去。”隋和光说。“叫上府里人,以隋家名义做慈善。”
隋靖正为了脸面不得不去。多事之秋,他要与人交际,也不可能告病。
隋和光说:“顺便把隋木莘叫回来。”
说来奇怪,大哥伤重不醒时,隋木莘成日侍奉。等大哥醒了,他终日不见人影,要么是同窗邀约,要么书社有活动。玉霜见他避让,加上港口事多,也就无心再管。
玉霜问:“你决心要见他了?”
隋和光摇头,说:“我在南方还有几个朋友。你从港口调人,在城门口堵住隋木莘,把他送回南方。”
这倒是一样干脆了断的方法。“还有一事,昨天饭局上,驻军的人透露有空降的官要来宁城,直系的。”玉霜将消息同步给隋和光。
隋和光不置一词。玉霜注视他片刻,忽然说:“那人跟你,似乎有一点渊源。我该不该跟他结交?”
隋和光说:“可以结交,不必深交。”
他都没问来人是谁。玉霜就确定,隋和光确实认识那直系的军官,空降的事,很可能就是他从中牵线。
玉霜冷不防道:“我还听见了你和他的一些闲话。下三路的。”
隋和光依旧面无波澜,回道:“军队里两个男人玩玩,不少见。你要是反感,别跟他走近就是。”
*
城门口。临时搭的救济棚边,只剩隋府一群下人,面向排成长龙的队伍。
玉霜不仅安排慈善,还带记者暗中记录,隋老爷听说有报社参与,也来了城门边,露过面就回。留长子与驻军周旋,商讨募捐所得。
隋和光独自站在救济棚外,见到了意料外的人。
隋木莘毫发无损地出现,与约定的时辰分毫不差——港口的人失手了。
隋和光负责捐衣这块,下人来不及搭手,他也不在乎,自己去拎箱子。
东西在他眼前被提起。“我来。”温润如玉的声音。
三少爷态度平常,好像随手一帮忙,隋和光回了个笑,似笑非笑。
等隋木莘抬头,身前人已行至数步外。
他没有迟疑,跟着隋和光往外走去。
【作者有话说】
百乐门那张图我还想约稿……结果加上场景太贵了,什么时候我能赚大钱搞自家cp啊(幻想中)
第17章
粥棚之后僻静,隋木莘见隋和光停步,才放下木箱。
隋和光闲谈般道:“你是府里最聪明的人——我以为是。”
聪明在决绝,游离隋府之外,钱,生意,权力,隋木莘都不要,一无所有,就去了南方。今天隋木莘既然有能力甩掉港口的人,隋和光就不得不仔细应对他。
隋木莘说:“我带了一封信来,您看过,就懂了。”
他有一双忧郁的杏眼,垂下来凝望时,没人忍心拒绝。隋和光伸手,接过信,看也没看,撕成几半。
“您要么不说,要么当面说。”隋和光客客气气说,“我先回了。”
隋木莘垂落无奈的目光,说:“此处人多眼杂,跟我来。”
他们去了城门边一处客栈,隋木莘说是他的临时住处。
二楼一处房间,里边五脏俱全,书桌书架,连床都有。报纸挂在架上,再一扫数量和日期,隋和光心里有了数——隋木莘这半月,怕是长住这里。
他反客为主,拖出椅子,面朝隋木莘落座,评道:“谎话连篇。”隋木莘传回府上的话,说的是这几天住书坊。
“我只有过一句假。”隋木莘上前来,手臂越过隋和光肩膀,打开紧锁的书桌。他轻说:“就是‘对您绝无他意’。”
几十张画纸飘落,隋和光视线钉在地上,那些面孔是同一个人——他自己。
隋和光,隋大少爷,他原本的脸。
艺术是极主观的东西,承载画者不同想象、情绪、情愫,不能多看,会被一个不见底的世界拽进去。
“这就是真相。”
隋木莘语气平稳:“因为我窥视过你千百次,所以只要是你,我就能认出;因为我贪心、下作又愚蠢,所以伪造过去接近你,又在败露后不愿走;又因为懦弱,你发怒,我就撑不住说实话。”
“我在南方的经历也很简单,遇上游行革命,杀了人就再不能回头。”隋木莘笑了笑,“借口大哥伤重才逃回家。”
良久,隋和光捡起一张画纸,看几秒,说:“画的不错。”
隋木莘定住,似乎没想到,连这样悖逆的真相都没能镇住他。
隋和光自然不像表现出的平静……他气得心口疼。有反感,但不到恶心,没办法,这些年走太远,见太多了。
“你这些私事、破事,之后再谈。”隋和光呼吸放缓,视线冷漠清醒。“它们跟我要听的没关系——你在南方见过谁,现在又跟谁做事?”
他想问的很多,隋木莘的枪是哪儿来的,他对换魂为什么不惊讶、不追问……隋和光还有一种直觉,隋木莘周身暮气沉沉、说话半遮半掩,他和地府阴差,有没有牵扯?
隋木莘叹息。“等一切结束,你就知道了。别再急着问,好不好?”
他小时候求大哥做事,就会用“好不好”撒娇。所以他也很清楚,隋和光真正拒绝时是怎样。
隋木莘强吻来时,隋和光是真的快气疯了。
然而当他抬手时,再度感到一阵无力。
更诡异的力量,四面八方压下来。隋和光神色发冷,他意识到,最不可能的那个可能,成真了。
隋木莘也许真跟阴差有瓜葛。
“你……!”
隋木莘却用吻堵住他所有质疑。
隋和光嘴唇发麻发木,吐字再无以往的凌厉,含糊的“混账”,一点威慑力没有,隋木莘眼褶一弯,“嗯。”
与乖顺语气相反,他解开扣子脱下上衣,居然上了床。
他上身布满疤痕。
隋和光惊住了,心中如蚁啃噬,不知是心疑,还是心疼。
但他很快就只剩愤怒,兄弟二人没有如此紧贴过,这是夏天,出了汗,寸寸皮肉粘黏。
隋木莘视线往下。
他想,果然是融合得越好了,抚过每一道疤痕,手指犹嫌不够,再用亲吻覆盖。
他吻过哪里,隋和光那一处先是发烫,再像融化,化成水。直到隋木莘握住脚腕,倾身上前,嘴唇含住踝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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