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见你们兄友弟恭，朕便放心了。”太子这身仁德的外衣穿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即便是血脉至亲也未必就能看穿他这层掩饰之下真正是何模样。
而裴昱瑾这边，即便昭陵王不在，也多的是他的狗腿子来找茬，而以裴昱瑾如今的身份，他不是侯府世子，只是一个小小的言官，任是谁他都无权推拒。
来敬酒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沈云逸回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冷汗布满了额头，脸色也惨白得吓人，都有些坐不住。
顾及着这是在人前，尊卑礼数不能废，只能是用眼神示意杜峰向前去把人扶住，自己则是压低了声音问，“你这是喝了多少，不是说了不能喝酒吗，无论是谁拒了便是，横竖有孤给你担着。”
裴昱瑾虽是疼的有些昏沉，但意识还不算完全没有，他抬头笑了笑，眼神都有些涣散，“殿下如今不当节外生枝，授人话柄。”
沈镜池故意让人灌他酒，一方面是要浅浅地给他个教训，这另一方面说不定就是想让他这个太子哥哥落上个为了个外人不顾手足情谊的名声。
这种明谋是算准了裴昱瑾会选择吃这哑巴亏。
虽然沈云逸未必不清楚昭陵王的用意，但裴昱瑾是他阵营里的人，沈镜池如此就是在故意挑衅，挑衅他身为兄长，身为储君的威严。
这笔账，他记下了。
“你这样不行，孤让人先送你回去。”虽然刚开宴不久，但裴昱瑾的状态实在不好，沈云逸担心他撑不下去。
但裴昱瑾却是强撑着摇了摇头，宏兴帝设宴独他一人早退，这事儿若是有心人想要算计，便能给他扣一顶蔑视君威，大不敬的帽子，“臣许是有些喝多了，劳殿下转告诸位大人，臣要先去御花园散散心，醒醒酒。”
他不能待在殿中却也不能离开宫里，避开待到快要结束之时回来才是最合适的。如今是初夏，御花园既无人也不冷，是个不错的去处。
“孤让杜峰跟着你。”沈云逸知他思虑周全，只是难免放心不下。
“不可，太过招摇了。”杜峰是太子的贴身近侍，待在他身边于理不合。
太子虽是不放心却也无法，只能看着他摇摇晃晃地往后面去，等看不到人影后他才收回目光，此刻再看向殿前纵情饮酒的沈镜池，只觉得厌恶更甚。
御花园花香四溢景色绝伦，这个点也鲜有人经过，静谧非常，是个极佳的赏景之地，不过此刻裴昱瑾疼的昏沉，倒也没有这份雅兴。
他原是想去院中凉亭趴上一会儿，但尚未走到那里就觉得实在是有些高估自己了，眼前的路都开始重重叠叠出现重影，头晕的厉害，胃腹间的翻搅就更不必提，腿也虚软无力。
喉咙中更是有血腥气味弥漫，他单手扣住路边的巨石，五指都用力到指节苍白，下一刻一口血雾在空中散开，落在绿叶之上，星星点点，四处斑驳。
最终眼前被一阵黑雾包裹，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晕在此地恐会有后患。
不过此时的御花园也不是空无一人，还有一个人站在暗处目睹了全程。
这人正是刚穿到这个世界没有多久的沈听澜，他本来是没有大晚上出来乱晃的习惯，但想着入乡随俗，总要熟悉环境，白日里出门若是遇见几个原主的旧识来寒暄怕会露馅，所以才挑晚上，也是没料到这样的情况下也会撞见人，这才一直避着没出来，倒不是有意偷窥。
若是换了寻常时候就他这躲藏的技术瞒不了裴昱瑾，也就是因为那人身体不适才混过去了。
“喝这么多，宫中的大人也有酒鬼？”原主的记忆本就不全，即便是全的，以原主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格，多半也不认识。
孟衡也一直是在宫里伺候的太监，这一年的裴昱瑾还没有到权倾朝野，六宫皆知的地步，就算是听过他的名，也没几个能跟他的相貌对上的。
不过今日国宴，多是前朝官员赴宴，这人不着朝服倒也未必为官，但能在御花园里随意走动，多半也得罪不得，“虽不知是哪位大人，但殿下，咱们散散步就回吧，莫管闲事。”
珩王在宫中的存在感很低，不怎么讨宏兴帝的喜欢，许久未见，帝王怕是都不记得还有这么个儿子了，虽说是有太子纵着，但终究还是要小心为上。
再者说，醉酒者神智未必清醒，殿下又体弱，万一冲撞了有点什么，小太监就是有几个脑袋那都不够砍的。
沈听澜本也不准备多管闲事，他不喜欢酒鬼，更不喜欢喝多了来路边吐，祸害花花草草的酒鬼，多几个他这样的，御花园的景致都不美，花也不香了。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走，就见那人晕在路边，思及以前看过的那些醉鬼冻死路边的新闻，作为五好青年的沈听澜觉得自己还是无法袖手旁观。
没办法，他还是太善良了！
“罢了，你搭把手跟本王一起扶他去凉亭中坐着，再去打听打听这是谁家的，实在不知道就等会儿等皇兄来了，交给他处置便是。”
这具身体力气小，孟衡也不算多壮实，但好在裴昱瑾近来消瘦许多，并不算重。
夜色昏沉，那人又以发覆面，觉得他是个醉鬼，身上怕是也吐得脏得很，沈听澜就没有看他容貌的兴趣，将人安置着放到凉亭中的长凳上后就立马丢手，不再去看。
“本王回寝宫等皇兄，你就在这儿先守着他，若是一会儿人醒了你就问问，没醒我也会问皇兄的。”沈听澜前几年都住在东宫，可以说是太子一手养大的，也就是近一年才搬回宫里。搬回来后太子更是隔三差五就会来看看，今日国宴，过会儿一定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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