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疏意耳根发红,慌乱地蹲下身去捡碎片,却被谢久一把扣住手腕。
“别动,”她翕合的唇上还凝着水光,“我来。”
掌心离开她时,还留下一片余热,烫得像煨过火的玉。
周疏意没吭声,只感觉心跳快得不像话,盯着地上的碎片发呆,脑子里全是刚才那个吻。
分明是软的,却带着拆骨入腹的狠劲。
她背过身去,沉默着洗碗。糖醋汁在水流里晕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碗沿。
看不见的身后,每一丝声响都格外分明。
碎瓷片落入垃圾桶的脆响。
衣料摩挲时带起的细微气流。
还有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沉甸甸地压在她后颈。
“垃圾放哪儿?”
“啊?”
周疏意手一滑,碗沿磕在水槽边沿,发出清越的颤音。
“打,打包好房门口就行。”
水流在水槽口打着旋,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小小漩涡。
她盯着看,恍惚间觉得自己也要被吸进去。
“放好了。”
谢久插过来洗了个手,擦干。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妙地平衡着,谁都没提刚才的事。
恰好一道手机铃声响起,谢久看了一眼来电人信息,对周疏意说,“我这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啊,好的,我也,我也还有点事忙。”
谢久走了,门轻轻合上,发出一声轻响,把心脏放进盒子里锁起来似的。
望着紧闭的门,周疏意嘴角不知不觉浮起一丝笑意。仿佛能透过那层薄薄的木头,看见外头渐行渐远的背影。
屋里静得很,连电器的嗡鸣都显得格外突兀。
因此她的心跳声也格外清晰,一下一下撞着肋骨,像只不知分寸且躁动的鸟雀。
她抬起双手,捂住发热的脸颊,耳根子周围都是烫的。
这热度从何而来,她不敢细想。自她吻她开始,便沿着颈线一路向下蔓延。
待她抬腿要走时,一股莫名的触感惊醒了她。
她猛地睁圆了双眼,僵在原地。
……真是不争气。
不得已,她只好拖着步子走进浴室,在大中午洗了个澡。
待她洗漱完,房间里已落满寂静。空调的嗡鸣、冰箱的运作声,这些往日被忽略的声响,此刻都变得清晰可闻。
周疏意站在厨房门口,往方才待过的地方望去,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涨潮的海水,隐约又起了势头。
她慌忙挪开目光,蜷进沙发一角。
人走茶凉,房间里的静默像一层尘灰,慢慢落定。
她莫名觉得这个家宽阔、安静得有点令人失落。
明明也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她打开手机,下意识想跟朋友聊聊谢久的事。
林生夏与谈默的消息正一条接一条地跳出来,两人正聊得热火朝天,她都插不进话。
林生夏:【新番看了没!女主简直了!】
谈默:【在打副本,这BOSS机制太阴间了。】
林生夏:【哈哈哈哈菜就多练。】
方才紧张的心情忽然平稳了。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把方才的事告诉好友。
高中时,三人挤在操场的草地上分食一包饼干的画面历历在目。
如今谈默在老家画游戏原画,林生夏去了国外留学,天各一方的几人的远不如当初那样容易见面了。
但感情从未变过。
过去她还不太成熟,也学不会消化情绪。
有一段糟糕的恋爱经历,于是大多数时间里,她都在通过消耗友情的方式慰藉自己。
深夜里的歇斯底里,无休止的猜疑与抱怨,铺天盖地落在群聊界面。
而她们总会软*硬兼施地劝她放弃,“意意,你值得更好的人呀。”
她们本该收到她的礼物,她的快乐,实际上得到的却是她那些发了霉的、裹着怨怼的心事。
那些被辜负的关心,无一不在提醒她——
周疏意,你就是个被朋友惯坏的小孩儿。
她也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儿。
幼稚、无礼,吃完自己的那份糖以后,还要理直气壮地从她们手心抠走几颗。
*
落地窗前,谢久握着电话站立。
阳光斜进来,掠过她的眉峰,将影子拓长。身上那件烟灰色羊绒开衫,松松垮垮挂在肩头,衬得整个人身上既锋利,又有种浓厚的书香气。
“谢老师……”听筒里传来郑主任恭敬的声音,“去年出土的那批宋代瓷碗,又出现裂纹了,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棘手。”
“院里的几位老师呢?”
“都去外地出差了,您知道的,这种宋代薄胎瓷的修复……”
“需要先做脱盐处理。”谢久打断她,“普通方法会伤到釉下彩。”
“那您明天方便过来看看吗?”
她怔了一下,有点犹豫。
“我……考虑一下吧。”
挂断电话,谢久望着窗外出神。
心口还有方才在隔壁挥之不去的余热。
掌心忽然泛起细微的痒意,正是方才那一瞬残留的触感在引诱她。
隔着薄薄的衣料,她的手裹住温玉,稍一收拢指节,便能感受到其下流淌的生命力。
她无意识地收拢手指,指腹还残留着那份记忆。
圆润的曲线在她掌中微微发颤,再往上用几分力道,似乎就会彻底溃败。
谢久忽然觉得这间素来舒适的书房变得格外逼仄。
连空气都开始拥挤。
她记得自己是如何克制着,才没在那截腰肢贴近时,用手指丈量最下方的凹陷。
窗玻璃映出她微微泛红的耳尖。
方才电话里那些重要的细节,此刻都化作无关紧要的背景音。
此刻占据脑海的,全是那逼仄的厨房过道。
贴着,黏着,重叠。
呼吸绞成一团,如同古籍中粘连的扉页,稍一分离便会零碎。
视线掠过书桌。
脑子里忽然不受控的浮现那人被压在檀木桌面上的模样。
推开张堆满的专业书籍、大学教案。
白纸黑字间,渗落春潮的痕迹。一页页浸透,将一组组严谨的学术词语打湿,模糊。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去洗手间,拧开冷水龙头,掌心接住一捧冷水。
水珠顺着腕骨滑进袖管,凉得像是要浇灭那些不该有的、在血管里疯跳的火苗。
她将水扑到脸上,打湿眼睫。
清明总算被冷意惊醒几分。
遮不住她眼底翻涌的暗潮。指尖抵在冰冷的陶瓷台面上,力道大得几乎发白。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唇线紧抿,冷着脸低斥了一声。
“荒唐。”
暮色初垂时,谢久的门铃忽然响了。
她几乎不用思考,便猜到门后的人是谁。
周疏意手里捧着个透明餐盒,笑眯眯看着她。
“姐姐,给你做了蔬菜沙拉,”声音轻得像羽毛飘落,像爱人的呢喃,“蛋白质跟蔬菜主食的配比很健康,可以当晚餐。”
“嗯?这么用心。”
谢久怔了怔,伸手接过。
两人的手指在塑料盒边沿一触即分,像两片含羞草叶子,碰着了就怯怯地蜷起来。
“谢谢。”
“不麻烦的。”周疏意嘴角翘起一个柔软的弧度,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颤动的阴影,“我正好吃晚餐,顺带给你做了一份。”
她说得轻巧,却没说为了切出均匀的胡萝卜丝,已经在厨房折腾了一个钟头。
谢久瞥见餐盒里排列整齐的紫甘蓝和牛油果,深知这不像“顺带”能做出来的东西。
“晚饭?吃这么早。”
“对呀,得去上班了。”
谢久回头看了眼挂钟,指针才走到五点二十。
“第一次见上班这么积极的人。”她声音里带着笑意。
周疏意忽然凑近半步,眼角弯成月牙,身上淡淡的茉莉香若有若无地飘过来,“因为今天……有点特别。”
她尾音拖得长长的,像抛出一根丝线,等着谁来接住。
谢久呼吸一滞。
看见对方无意识舔过下唇,水光潋滟的唇瓣上隐隐看去还有些红肿,怕不是刚才那难舍难分的吻留下来的。
空气突然变得黏腻。
她沉默了两秒,最终却只“哦”了一声。
目光落在餐盒上,刻意避开对方眼里闪过的期待。
“那你快去吧,”再抬头时,她笑得一丝不苟,“别迟到了。”
周疏意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硬。
静默像滴落的烛泪,在两人之间缓缓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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