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方才对神佛许了什么愿?”
华严寺外,裴璎牵着流萤上轿,看过来的眼睛亮晶晶:“阿萤,我求神佛庇佑你我,此生,来生,都不要分开。”
流萤羞涩,别了眼神:“什么嘛,说出来就不灵了。”
还有好多好多第一次,第一次共看旭日初升,第一次执手作画,甚至第一次共赴巫山,那么多那么多,梦一般的美。
昏昏沉沉中想起许多前尘往事,想起许多裴璎的好。等稍微清醒些,又想起那都是前尘旧事,早已物是人非。流萤睁开眼睛,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艰难地眯着眼睛往外看,模糊看到个身影,“元主簿?”
“许少尹醒了,觉得如何,可还有何处不适?”
元淼端着托盘进来,听见许流萤开口,忙把托盘放到桌上,到床边看她,“我拿了些早点来,药也煎好了,少尹起来吃点东西再用药吧。”
流萤看着她,断断续续想起昨晚的事,很是不好意思:“真是麻烦元主簿了。”
撑着身子下床,看见元淼眼下青黑,又看到桌上烛灯燃尽,更是愧疚的抬不起头,“元主簿这是守了一夜?”
“没有没有。”
元淼忙不迭解释:“只是等到少尹夜里高热稍退,我便回去睡了,今晨煎了药才过来的。”
流萤低低谢过两声,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昨夜半醒半睡间想起往事,只觉惭愧的很,不敢正眼看元淼。等到洗漱过后用了早点,接过元淼递过来的药盏,流萤捧着药盏,又想起梦中前世,抬眸看元淼,愧疚过后,又生出无限的庆幸。
埋头喝了半碗药,流萤忽然问她:“元主簿入京前,曾在朗州为官?”
元淼点头,“做过朗州司马。”
流萤放下药盏看她,真心道:“若一直做个朗州司马,天高地远岂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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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今天争取再更一章,估计会比较晚了
第22章
“是啊, 朗州是个好地方。”
只是离开太久,都有些记不得朗州模样了。元淼自嘲一笑,又问流萤怎么忽然提起此事。流萤喝完剩下半碗药, 清苦药味满喉, 忍不住肩头一缩, 笑道:“随便聊聊。”
天明雪大, 流萤忧心冰嬉诸事安排, 喝完药就想出门, 还是元淼按住她, 说早起就将事项安排了下去, 也都派人盯着了, 叫她安心休养一天。
要是还未大好就出去受冻受累,病的再重些,那才是当真误事。
流萤的确还未好全, 头重脚轻有些站不起来,听元淼如此说,才终于安心,乖乖坐了下来。外间落雪未停,翻飞雪花从透气的窗扇缝隙里吹进来,有几瓣落到桌上, 流萤伸手触了触雪花,又和元淼闲聊起来, “朗州距上京千里, 朗州官员也少有升迁入京的,元主簿这般年轻能被调入礼部任主簿,定是在朗州大有建树吧。”
流萤这话,既是好奇, 也是试探。
元淼却有些尴尬,抬手摸了摸眉心,囫囵应付过去:“倒也不是,只是运气好一些,才能入上京为官。”
“运气?我看不是。”
流萤笑了笑,“我倒是觉得,当初举荐元主簿入京的人,才是极有眼光。只是不知道,是何人这般有眼光,能在千里外找到元主簿这匹千里马。”
元淼别过头,并没回答这个问题,搪塞两句后,反问道:“许少尹的家乡在何处?”
知道元淼不愿提及与大殿下的关系,许是不信自己,也或是不愿告与人知。流萤不再追问,听她问自己,微弯的唇角落下来,轻声道:“我的家乡,云州。”
“云州?暖冬无雪之地。”
“嗯,是吧,不大记得了。”
她已多年不曾回去过,云州什么模样,流萤已经不大记得了。
“待行宫事毕,少尹也可告假回去看看。”
流萤闻言一愣,点头,随即又摇头,“算了,多年不曾回去,便是回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她没说谎,如今再回云州,的确没什么意思了。
如今云州家中空无一人,祖母祖父,阿娘阿父,都已经不在了。回去眼看旧日庭院冷落,徒增伤心,不如不看。
前世,在尚书苑的第六年,冬雪未至时,流萤收到了阿娘的死讯。此事除了裴璎,她从未告诉任何人,不但卫泠不知,就连府上家仆都不知晓。人人都道许流萤寡情薄爱,性格冷僻,不但人情如此,对亲情亦是如此,甚至离家数年不曾归家,好像入宫富贵后,便将偏远云州的家忘了个精光。
人言所谓,实在不足入心,流萤并不为此烦扰。
只是阿娘经年久病,虽早知终有此日,但只要有丝毫可能,星点盼望,流萤都不肯放弃。她拼命读书,历经擢选入宫,终于成为公主伴读,所得俸禄全数寄回云州供阿娘医治。
祖母祖父早已过世,阿娘不过云州小吏,俸禄微薄,自病后,俸禄连病中汤药都维持不起,更不提一家人吃喝生计。家中困难,就连往日只知打理内事的阿父也得出门赚钱,去码头做苦力,浆洗缝补,什么活都肯干。
只恨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阿父在码头意外身死时,流萤不过七八岁。家中情形艰难,幸而流萤争气,历经擢选成功入宫做了公主伴读,才让家中困境稍解。再后来与裴璎亲近,阿娘医病所需钱财,几乎都被裴璎一手包办。
初时流萤觉得羞愧,怎么也不肯让她出这份钱。可裴璎拥着她,一时哄着一时动怒,倒也把她心中自卑疏解开,承了殿下的情。
后来阿娘病逝,是裴璎陪自己一同回了云州老家。唯恐吓到家乡亲人,裴璎特意换了她最朴素的衣裳,金银首饰也都去掉,隐藏了公主身份,只当个随行朋友,与流萤一起回到云州,一起操持后事,里里外外,无一不用心。
流萤还记得,阿娘出殡前夜,两人一起在灵堂守夜,裴璎身着素衣,忽然道,“阿萤,我是不是也该叫一声阿娘?”
流萤不知如何回答,她可是公主啊!裴璎却低了头,声音里带着些哽咽,“总想来,一直没来。到底还是迟了些,没能让阿娘见我一面。”
而后好几年,每逢阿娘忌日,清明,新岁,裴璎都会遣人前去祭拜。流萤本是不知道的,还是有一回云瑶说漏嘴,她才知晓。
知晓那日,说不清是感动还是震动,夜里启祥宫里红烛摇晃时,流萤攀着裴璎的脖颈,伸手在她颈后摩挲,像是逗猫,逗的裴璎都破功笑出声,翻身仰面躺在床上笑个不停,“你、你这人怎么这样,这时候也不正经啊?”
流萤侧身托脸看她,“难道殿下觉得,这是很正经的时候吗?”
裴璎此人不但很坏,脸皮也是极厚的,正儿八经点头道:“没有比这再正经的事了。”
嘴上正色说着,身体却靠流萤更近,一手按在她脆弱处,揶揄她:“让你这里开心,就是我的正经事。”
流萤吓得一抖,嬉笑着躲她的手,躲不开,干脆绷紧了腿用力挟制住,困住她的手,让她一动不能动。裴璎在床榻上很有分寸,爱逗她,却也知道欢喜和生气的边界,笑着松了手,又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怎么还同我说什么你我?总归我比你闲散些,有钱些,代你祭拜阿娘也是应该的。”
裴璎这话又气人又感人,流萤抵在她怀里,嘟囔着:“其实也不用如此的,殿下的心意,我都知道。”
裴璎眉眼皱皱巴巴团成一团,“你以为我是为让你感激,才去做的?”
流萤抱住裴璎,整张脸埋在她的颈窝里,终究没忍住,呜咽哭出声:“不是,只是知道你遣人去祭拜,我......阿璎,我只是、只是觉得好难过,阿娘还未真正见过你......她还不知道,你待我有多好......”
裴璎笑出声,出言分明是安抚,听着却很讨打,“无妨,你可以将我待你的好,一一记下来装订成册。待下回我们一起回云州,你对着阿娘牌位,一一念给她听,如何?”
二公主总是这样,带着一股让人咬牙又无奈的邪气。往昔美好总是那般真切,在前世痛苦煎熬时,让人无法割舍,也难以再前进。
最后一年,她与裴璎之间,似乎走到了死局,谁也没有破局的能力,亦没有破局的勇气。于是一步错,步步错,相互怨着,恨着,又爱着,想着,痛苦纠缠着。直到最后,雪夜长箭做了了断。
这些话,这些事,都只在脑海盘桓,无论如何,都不能说给元淼听。两人不咸不淡聊过几句,等到黄程来叩门,都如释重负收了声,开门让黄程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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