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躺在床上,崩溃过后,又想起裴璎。
她前所未有地恨她,又前所未有地想她。恨她当初为何要和庄语安一起杀了自己,又想她若是知晓自己如今处境,该当如何......
越是用药过后意识模糊之际, 裴璎的眼睛越在心底发亮,流萤闭着眼睛, 深深凝望那双眼睛, 她在心里唤她,恨她,想她,心海波澜涌起, 渐渐淹没了那双眼睛。
又是几日用药过后,流萤闭眼迷蒙时,再也看不见那双眼睛。她睁开眼,茫然看着空荡的屋子,只觉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她极力想要去回忆,可越是想记起,那些东西就似是更远,只有一片飞灰落在心里,空虚至极。
流萤觉得自己就要疯了,更觉得自己就要被困在这张床上,虚无地死去。可是忽然有一日清晨开始,她的手脚有了些微力气,甚至努力张嘴时,能发出些模糊的音节。
流萤心下澎湃,求生的意志再度汹涌。
这日庄语安来喂药,流萤终于有力气拒绝,她别过头,怎么都不肯喝。庄语安倒是不惊讶,只将调羹递到嘴边,故技重施:“老师若是不肯喝药,玉兰就要饿肚子的。”
流萤一听她提及玉兰,眼睛更是要瞪出血来,拼了命才艰难开口:“见、玉兰......”
庄语安收了手,静静看着她:“若是见不到玉兰,老师就不肯喝药是吗?”
流萤梗着脖子看她,沉默的回答了。
庄语安压着心底火气,又道:“从前不知老师竟是这般铁石心肠,这些日子我待老师如何,老师看不见吗?”
再度把药端起来,庄语安坐的离她更近,沉了声音:“老师觉得我在害你,所以不肯用这药?学生待您的心,老师就当看不见吗?”
“老师,学生全是为您着想。您若要好好活下去,便该都忘了,重新开始才是。”
庄语安舀了一勺药喂到流萤嘴边,又缓和语气哄她:“学生都是为您好,是怕老师心里放不下,与其一辈子受罪,不如都忘了,与我一起重新开始,岂不更好?”
流萤知她不肯让自己见玉兰,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头昏心碎时,卯足了劲扭脸,打翻了嘴边的调羹。
乌色药汁倾翻,泼在庄语安身上。
庄语安像是被滚油泼了一般,一息抵死的安静后,猛地抬手摔了药盏,碎瓷声音砰的一声炸开,庄语安逼过来,一把揪住流萤的衣领,压抑许久的怒与恨,爱与怨,勃然而发:“许流萤!你到底要怎么样!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你知不知道,你这条命是我救下来的!”
庄语安怒吼着,本来清秀的脸上满是扭曲神色,如同荒坟里爬出的幽魂,本来伪装出几分人形,待到怒气上头时,就再无半分人形。
她揪着流萤的衣领,几乎与她鼻尖相抵,恶狠狠道:“你知不知道,我将你留在此处,是救了你一命!你不但不感恩于我,还将我视作洪水猛兽!”
“许流萤!”
她唤许流萤的名,咬牙切齿:“你从来看不到我的好!从来都看不到!”
流萤怒视她,呼吸剧烈,偏偏口舌被禁锢,不能将她骂个狗血淋头。感恩?她竟不知,自己要来感谢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暴怒过后,屋内霎时安静,庄语安大口大口喘气,死死盯着许流萤,
良久,她松了手,颓唐地软了身子,无助地看向许流萤,心中郁结脱口而出后,脑子冷静下来,又开始觉得无措,觉得愧疚。
“老师,老师......”
庄语安手忙脚乱替她理好衣服,又把地上碎瓷片打扫干净,重新盛了一碗药过来,小心翼翼开口:“方才是学生不对,是学生失态了,老师莫要生气。”
舀了汤药吹凉,庄语安颤抖着喂到流萤嘴边,“老师想见玉兰是不是?”
察觉流萤的目光看向自己,庄语安撑出个笑,“老师放心,学生将玉兰照料的很好,有吃有喝,绝不让她难过的。”
“老师只要乖乖喝药,过两日学生手上事情稍少一点时,一定把玉兰带过来,让老师看一看,好不好?”
流萤恨恨看她,一字一句都不信。
庄语安将药盏搁到一旁,一手握着调羹,一手捏住流萤的下巴,强行将她的嘴掰开,近乎粗暴地将药汁灌进去。
分明在行恶鬼之事,可她面上带着卑微歉疚的笑,语气怯懦地讨好着,“老师不怕,很快就喝完了。”
“很快的,很快的......”
自从闹过这一场后,流萤再不肯听话,庄语安每日都要掰着她嘴强行灌下去,喂下去的药量也是一日更比一日重。眼看这一年的冬就快过去了,越是临近春来,庄语安就越发心慌,恨不得哪日一觉睡醒,便能看见老师温柔地望着自己,眼里再无恨意。
宫中事多,尤其是这几日,二殿下与大殿下斗个不休,二殿下也不似往常那般躲避易怒,似乎转了性。庄语安两头跑,平日除了尚书苑的事情,便是在两宫之间来回奔波。
刀尖舔血的日子过久了,不免惊恐。面对二殿下时,庄语安只觉心虚害怕,既怕自己将老师藏起来一事泄露,又怕被二殿下知晓自己投靠大殿下,下场凄惨。面对大殿下时,庄语安更是小心,只怕稍有不慎惹了大殿下,同样没什么好下场。
庄语安忙得像陀螺,处处小心,处处担惊受怕,每日还要装模作样先回城中那个家,待到天色暗了,才在城门关闭前出城,赶到京郊这座小宅院。
即便流萤动不了,绝不可能逃出去,庄语安还是不放心,走时要将门落上好几把锁,大门也要紧紧锁住,屋内有炭火,窗扇不能全关,她便用锁链将窗扇连起来,只开小小一道缝隙透气,绝不让许流萤有逃走的可能。
一连几日夜深归来,熬了汤药给流萤喂下,洗漱收拾后,庄语安脱了鞋袜上床,小心翼翼将老师搂在怀里。
心里那股冲动和渴望在心里乱窜,她的手搭在老师脖颈间,将那细腻柔滑的触感记在心里,想进一步,可抬眼看见老师恨恨的眼睛,又咬牙忍了回去。
她在等,等到老师将从前的一切都忘了,等到老师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再有恨,那便是,自己与老师真正的开始。
只是这一日,来的比想象中还要慢。庄语安不懂,不知是药量还不够,还是老师的意志太强,本来五日就该见效的药,熬到第十日,老师还是时睡时醒,有时候她的眼睛混沌恍惚,看向自己时带着困惑和好奇,可有的时候她垂了眼睛似在思索,待到自己走过去,老师抬眸,仍是一片彻骨的恨。
庄语安知道,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老师的记忆时有时无,就快成了。
这夜喂过药后,庄语安上了床,轻轻贴在流萤身上,泛着凉意的手从衣领里伸进去,温柔地在她锁骨上轻抚,心底的渴望烧起来,越是压抑,越快将她燃烧成灰,只剩最后一点点理智和忍耐在强撑,庄语安闭了眼睛,鼻尖抵在流萤下巴处,轻轻嗅了嗅。
老师身上很香,清淡的香气,一如她这个人,清淡恬静,看着拒人千里的冷淡,可你只需朝她走一步,就能看见那清冷孤傲之下,隐着点点温柔,似暗夜繁星,明灭闪动间撩拨人心。
越是不可触及,越觉如珍如宝,越是难以窥见,越觉那若隐若现的温柔与笑意难能可贵,心生涟漪。
明知可望而不可即,偏生止不住的渴望和向往,越是压抑,就越渴望。
庄语安紧闭着眼睛,轻嗅那一抹芬芳,连日的焦躁与恐惧,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老师是极爱干净的,平日身上也总是带着香气,庄语安不敢怠慢,每日回来都要替她擦拭身子,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擦过,一颗心几乎跃到喉头,只是想着来日方长,想着老师往后就都是自己的,不必急于一时,才将那股近乎崩溃的渴望忍下来。
眼下若是强要,老师定然反抗,心里若是将这股仇恨记下来,纵然失忆也难保再记起。
庄语安咬牙忍着,只觉若为眼下欢愉断送往后的缠绵,不免有些得不偿失。
她要老师属于自己,从身到心,不再有丝毫的反抗。
“老师......”
庄语安微微仰头,额头在流萤下巴处蹭了蹭,察觉老师稍稍侧头在躲,一手将她的头禁锢住,又蹭了蹭,声音沙哑地唤她:“老师......老师......”
“老师,究竟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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