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只是恍惚记起,仅此而已。
许流萤辞官回乡,默不作声离开上京城,起初宫里头是有些议论声音的,都在猜许流萤是惹了二殿下厌烦,才会连官都做不下去,享不了上京荣华富贵,这才灰溜溜回乡去。后来不知怎么,出言讥讽的几位都遭了殃,宫里人人自危,只觉此事涉及公主殿下,开口非议犯了忌讳,便也没人敢再言语。
宫里宫外一片沉默,好似许流萤这个人从来不曾出现过。偶尔有人提起这个名字,也只换来一道嘘声,不能提。
尚书苑里,卫泠却与旁人不同,连日心神不宁,有时候夜里睡前,都会想起许流萤。她总觉得何处不对,总觉得不安,起初她也不安心,想着许流萤与自己相识多年,便是要走,也不该一声招呼都不打,不但爽约,还要夜里摸黑走。
卫泠心下不安,翌日进宫想了想,还是去启祥宫求见二殿下,想要问一问二殿下是否知晓内情。启祥宫空寂的很,卫泠到底是没见到二殿下,只是传话进去后,二殿下身边的云瑶姑姑出来说了话。
云瑶姑姑说,许大人辞官回乡一事,二殿下已经知晓了,其他并未多言,只说卫大人不必忧心,殿下已传令去云州,若是许大人归家,平安的消息会传回上京的。
二殿下如此说,卫泠再无话可说。只是上京与云州相隔千里,许流萤回乡之路快则十几二十日,慢则月余,等她回了云州,二殿下的人快马加鞭传消息回来,又得好些日子了。
虽仍是心中惴惴,可得了二殿下这番话,心知二殿下还是在意许流萤的,,卫泠心里好受许多,只时不时想起来,还是叹息许流萤当真就这么走了,叹息她苦读多年,一身才华从未真正施展过。
日子又这般过了几日,这日天晴,上京城各处积雪晒化不少,卫泠出宫回家,鬼使神差想起许流萤,又走到许府门口。
她本打算看看就走,却在转身的瞬间,看到一张熟脸,是许流萤府上家仆。
许府家仆不多,除了玉兰就只有厨房和洒扫的几位,卫泠常去许府,个个都看得脸熟。许久不见,也只一眼就认了出来。
卫泠上前,唤住那人,那人也认得卫泠,笑呵呵同她鞠躬行礼。
卫泠与她闲话:“怎么你家大人走了,没带着你一同回云州。”
那人笑了笑,“云州甚远,家主只带了玉兰回去,我们这些都是在此处住惯了的,家人亲戚也都在此处,家主便留了银钱,遣散了我们。”
卫泠点点头,一听也是许流萤的做法,想起什么,又问道:“你们家主也是,怎么天明不走非要大晚上走。我同她约好了喝一杯,在府上等了也不见来,找过来一看,早就走没影了。”
面前家仆一听,霎时变了脸色:“家主上元夜不是在卫大人府上吗?”
“什么?!”
卫泠后背发凉,一手抓着那人肩膀,只觉眼前发晕,“你说什么?什么叫在我府上?”
“是、是庄大人说的......"
卫泠只觉自己像被惊雷劈中,脚下一时站不住,只觉不敢置信:“庄大人?庄语安?”
家仆忙点头,面色也是煞白,颤颤道:“上、上元夜家主出门后不久,庄大人就领了马车过来,说是家主吩咐她、她过来帮忙,将收拾好的行李都装到马车上。玉兰认识庄大人,又见那马车的确是前几日她付了定钱的那辆,便让我们搬了行李上去。”
“仆等本是、是想等着家主回来道个别的,可庄大人发了银钱,让仆等立时就可回家去,只带了玉兰上马车,说是家主在、在卫大人府上吃酒......”
卫泠两耳嗡鸣,什么都听不见了,双膝一软险些倒过去,拼命站稳的瞬间,心下猛地闪过什么,拔腿就往宫门方向去。
第68章
冬日天晴, 日光照透窗扇,照的屋子里一片暖阳之色,流萤静静坐在床上, 眼见金灿灿的日光漫进来, 停在床前。
只差丁点, 便可照在自己身上。流萤伸手过去, 掌心被日光晒到, 温凉的皮肉生出几分暖意, 却没让她欢喜, 只更沉默。
她已许久不曾见过天光, 甚至不曾见过这座宅院外的景象。小安不在时, 锁链会将自己牢牢困住,小安若是在,却也不肯让自己出门, 每一步都要跟着,时时刻刻防备着。
她想出去,想要走出去,哪怕走出这座宅院便如灯下飞蛾,顷刻成灰,也好过眼下这般无望地被锁在屋子里。
想起小安, 流萤的心里总是迷茫又困惑。
小安说,她与自己是这世上最最亲密的人, 青梅竹马, 两情相悦,可流萤看着她,怎么看,都无法想象自己与她两情相悦过。
若是两情相悦, 自己又怎会抗拒她的靠近,怎会躲开她企图落下来的吻?若是坦诚相待过,为何当她伸手想要抱住自己时,当她的指尖扯开自己衣领系带时,越是要近一步,自己心里就会涌起难以压制的恶心,无比的厌恶,无比的反感。
脚腕上锁链沉沉,冰凉的触感绕在肌肤上,似是总在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那般诡异,极其不寻常。可偏偏,她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想不起来,或许有那么些时刻,脑中恍惚闪过些零碎画面,梦里迷蒙看见过什么,可等自己清醒时,仍是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想不起来。
流萤想,若真如小安所言,她爱自己,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她这么爱自己,为何不肯信任自己?哪怕自己说过不会出门,会乖乖在家等她回来,可她怎么也不肯信,像是入了魔,任凭自己怎么挣扎,怎么反抗,都执拗地将那铁链锁上。
若是爱,怎会丝毫信任都没有?流萤垂了眼睛,许是一时想了太多东西,脑内一阵晕眩,生出几分闷痛。头昏脑涨时,恍惚又看见梦里场景,梦里那双眼睛浮现心头,却怎么都看不清,留不住,只有梦境散去时,心口一阵剧痛涌来,疼得她几乎就要晕过去,无力地倒在床榻上,脑中一片空白,心底也只剩一片虚无,什么也没了。
有那么一瞬,流萤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死去了。
可她睁开眼睛,看见窗外天光璀璨,又觉自己不该如此,不该被困在此处,更不该这般混沌地活下去。
这一日,小安回来的很晚,暮色降临时,流萤定定坐在床上,听见门外有声响,随即有人进来,摸索着点了灯,黑暗的屋内寸寸亮起来。
昏黄中,流萤看向走向自己的人,温声唤她:“小安。”
庄语安笑着看她,隐去心底的疲惫,先是与老师抱了抱,才动作小心地跪在床边,替她解开脚腕锁链,看见老师白皙脚腕被锁链勒出红红印记,本该觉得心疼,心底却涌出一股奇异的快.感,伸手在那绯红印记上抚过,“今日事多,回来晚了些,让老师等久了。”
流萤仍是看着她,难得主动:“小安,同我喝一杯,好吗?”
庄语安抬头看她,眼瞳震颤。流萤看得清楚,又道:“你太累了,喝一杯或许能好些。”
庄语安没想到老师会主动邀请自己,更没想到老师会心疼自己疲惫,心里一时滚水浇过般滚烫,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连声应好。
夜色如水,寒风喑哑,庄语安急忙收拾了下,小酒小菜弄了一些,待到温好了酒,倒了一杯递给流萤。
流萤也不推辞,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喝了几杯。
流萤酒量平平,庄语安也没好到哪里去,几杯下肚,两人都有些眼神涣散,流萤心里有事,撑着理智与她说话,循循善诱:“小安,我以前是不是对你不好?”
庄语安歪着头看她,摇了摇头,“没有,老师一直都很好。”
“是吗?”
流萤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那我可有同你吵过架?我们之间可曾有过什么不愉快?”
庄语安还是摇头,视线却移到一边,“没有,我喜欢老师,老师也喜欢我,我们一直都很好。”
“若很好,为什么一定要锁着我呢?”
流萤步步紧逼,越是察觉眼前人的逃避,越是要问下去:“不是喜欢我吗?不是说与我早就相许终生吗?那为什么不信我,偏要锁着我?”
庄语安猛地扭脸看向老师,本来酒意上头,微微眯起的眼睛瞪大,震惊又畏惧地看向许流萤,要说什么,却见老师对自己摇摇头,“小安,我并非质问你。”
流萤明白,她不会回答自己,也没有期盼她对此事做什么解释,她想知道的,另有其事。
“我只是想知道,我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姓甚名谁,为什么我会什么都不记得,又为什么只能待在这屋子里,哪里都不能去?”
流萤尽量与她心平气和,按下心底几度险些涌起的怒,“小安,这些事情,我应当有权知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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