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璎率人进来时,庄语安已经死了,大牢一片死亡气息,骇人的很。
裴璎上前揽住流萤,看了看她的神色,心下一惊只觉不妥,“阿萤?”
流萤似是没听见,只定定看向庄语安的尸体,裴璎眼神示意狱卒将那尸体盖上,拉着流萤的手往外走。
流萤似是终于回过神,侧眸看了眼裴璎,眼底一热,轻轻抽出手,十指藏在长袖里攥紧了。
裴璎不知她心中事情,只当她是亲眼目睹了庄语安的死亡,心中害怕,察觉掌心一空,又温柔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别怕,有我在呢。”
看见流萤仍是神色木木的,又道:“她也是罪有应得,就这么死了,已算对她仁慈了。”
流萤心口疼得厉害,脑中千丝万缕拉扯着疼,她想开口与裴璎说话,却觉唇齿千斤沉,怎么也张不开嘴,说不了一个字。
她要怎么说?说她错了,说之前种种伤害,都是她错了......
可是,要如何说呢?若是说了,阿璎是会原谅自己,还是更恨自己......
流萤垂眸,终是什么也没说,只轻轻回握住裴璎的手,一同往外走。
夜里,裴璎一如往常带流萤去沐浴,替她解衣时,却被流萤伸手拦住。
“阿萤?”
裴璎拍拍她的手,只当她心里还在想着庄语安之死,安抚道:“别怕,我在呢。”
流萤的手却没松开,仍是按着裴璎的手背,不让她为自己解衣。
裴璎不解,收了手看她。
流萤背过身,不敢看她的眼睛,“我自己来吧。”
“怎么了?这些日子不都是......”
“殿下。”
流萤打断她,强忍着不让声音颤抖:“我已经好了,这些事,我可以自己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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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sorry啊,狗血的我又即将上线了......
第79章
流萤病后, 都是裴璎照顾她沐浴的。除了刚醒来那几天有些抗拒,却也不曾这般明确拒绝过,裴璎眼皮一颤, 心里有些不安, 试探道:“今日累了, 还是我来帮你吧?”
裴璎问的小心翼翼, 流萤却不吭声, 拽着衣领不松手。裴璎勉强不得, 只能留她自己沐浴。
裴璎等在外间, 云瑶过来奉茶, 被她摇摇头叫退了。二殿下坐在椅凳上, 看夜色雾罩星隐,看窗外青黑被宫灯迷蒙破开一片阴暗,照出朦胧一团昏黄, 好似她的心,拨云并不见日。
庄语安死了,流萤的反应却有些奇怪,像是刚刚摊开肚皮任人抚摸的小猫,忽然又嗅到某种危险和不安,迅疾翻身炸开绒毛, 尾巴警惕地竖起来,又不让人靠近了。
不是因为直面死亡的害怕, 更像是......更像是知晓了什么, 生出戒备之心。
背后原因,裴璎不敢深想,摇摇头,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也不会发生。
今夜别扭,两个人各自沐浴,各怀心思,谁也没有说什么,都静悄悄的。
等到夜深了,裴璎收拾妥当上床时,一掀床帘,里头安安静静的,金叶黄的冬被整齐地铺在床上,只有靠墙的一侧略微鼓起丁点痕迹,小小一团。
“阿萤?睡着了?”
裴璎轻手轻脚钻进来,一把摸到被窝里的手腕,纤细微凉,疼惜地拉过来捂在怀里,察觉她的手在抖,挪着身子贴过去,拥她在怀里,“冷吗?我抱抱你,好不好?”
流萤闭着眼睛,似乎是睡了,并未逃避裴璎的拥抱,反而缩了缩身子,与她抱得更紧些。
流萤伸手揽住她的腰,想与她抱得更紧些,内殿分明燃着暖炭,床榻更是松软暖和,可她躺在床上,靠在裴璎的怀里,却觉身处冰天雪地般彻骨寒冷,冷的她止不住地颤抖,起先是指尖发颤,随即是手臂,全身,唇齿......全都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阿萤?阿萤?阿萤!醒醒!”
眼皮如沉铁,怎么也睁不开,流萤听见,似乎是裴璎在唤自己,一声比一声着急。可她只觉得冷,好似百骸都快被冻得断裂开,五脏六腑皆痛,流萤咬紧牙关,拼命睁开了眼。
眼前不是内殿床榻,而是白雪漫天。
有人从雪雾中走来,一身红衣,单手执剑,剑尖泛着寒光,须臾就已到自己眼前。
雪色掩目,流萤看不清来人的脸,只看见她抬手,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地刺进自己心口,痛与冷,顷刻穿透全身。
流萤怔怔望着没入胸口的长剑,看到来人拔出剑,热血喷涌出来,眨眼冷透。
抬眸,只觉来人一身红衣眼熟至极,她伸手想拽住她,想问她是谁,为何要杀自己,没等开口,就见带血的长剑逼近,似乎仍不肯放过自己。
流萤睁着眼睛,眼睁睁看那滴血的剑尖寸寸逼近,直抵自己脖颈间,眼看就要刺下去,恐惧与愤恨潮涌般袭来,流萤挣扎,大喊出声:“不要!”
“阿萤!阿萤!”
噩梦醒来,流萤浑身是汗,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前,面色如雪,白的吓人。裴璎吓坏了,搂着她坐起来,又见她眼神发直,愣愣看着自己,魂魄都快吓出来,忙掐她人中唤她:“阿萤?阿萤?”
流萤眼瞳动了动,看见裴璎的脸,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唤她:“殿下?”
听她说话,裴璎长长出了一口气,低下头贴着她的掌心,“是不是做噩梦了?”
流萤点头,又摇摇头。
“没事的,什么事都没有。”
裴璎安抚她,撑出个笑,“我在呢,不会有什么事的。”
流萤轻轻抚摸她的脸,想起梦里那柄长剑,她分不清谁人要杀她,可她睁眼只看见裴璎的脸,想了想,真诚问她:“殿下可以不要杀我吗?”
裴璎的笑僵在脸上,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流萤却像看不见她的神情,只喃喃重复着:“殿下,可以不要杀我吗?”
“殿下,我不想死......不要杀我,好不好?”
她抚摸裴璎的脸,柔声求她,无比真诚:“殿下,不要杀我,好不好?”
夜凉如水,黄程急急忙忙赶来时,流萤仍在喃喃自语,停不下来。
二殿下在旁,脸色难看至极。黄程要替流萤施针安神,二殿下闻言只是点点头,然后轻轻在流萤耳边与她商量,“轻轻扎一针,不疼的,扎完我们就能睡觉了,好不好?”
流萤扭头看她,乖乖点了点头。
流萤是极好的病人,用药施针都很配合,哪怕梦魇醒来神志不清时,她也只是静静躺在床上,看着黄程替自己施针,察觉针尖没入皮肉,轻轻皱了皱眉,然后抱着裴璎的手臂,缓缓闭了眼睛。
内殿又恢复寂静,待到黄程走后,裴璎小心翼翼偎着流萤躺下,看她微皱的眉心渐渐松开,轻轻颤抖的长睫也平静下来,呼吸均匀,终于是安睡过去。
这一夜,好似一生那么长,夜月缠绵着不肯走,不知是熬了多久,才终于看见天际青灰泛白,现出几分光亮来。
裴璎再没有睡下去,睁着眼睛望窗外,熬了整夜。
她早有准备,也比谁都希望阿萤好起来,想起来,盼着她能完完整整地活下去,可当这一日当真来临时,她才知道,自己是何等自私。
其实她也渴望,渴望岁月静好的日子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渴望多留一些温存的片刻,能够自己往后慢慢回味。
可是阿萤记起来了,一切就都回到原点了。
待她醒来,又该如何面对......裴璎不知,她在暗夜里睁眼熬到天明,什么也没想出来,天色刚明,流萤还在沉沉睡着,裴璎小心翼翼抽手,轻手轻脚下了床。
流萤醒时天色已经大亮,刺眼的光线穿透窗格与床帘,直直照在眼皮上。流萤揉了揉眼睛,只觉头疼胸闷,习惯性伸手去抱裴璎,伸手却得一片空寂,惶惑睁开眼,看见床榻空荡荡的,裴璎不知何时已经起身出去了。
云瑶打了热水进来侍奉盥洗,流萤木木看她,半晌才问:“云瑶,殿下呢?”
云瑶替她穿好衣裳,恭敬道:“殿下一早就去宸极殿了,走时说今日可能会在陛下那边多留会儿,让许大人午膳不必等了。”
或许没睡好,又许是昨夜乱七八糟一场梦扰的她头疼,流萤有些浑浑噩噩,好似听懂了云瑶的话,又有些不明白,低低应了一声好,等到云瑶要走时,又拉着她的衣袖问道:“云瑶,殿下呢?”
云瑶又说了一遍:“殿下去了宸极殿,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流萤松开手,哦了一声,想说什么,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回身坐到桌前,望着半开的窗扇,似在发呆。
许大人总是这样的,二殿下不在时,她不是在内殿发呆,就是去书房写字,总是这般安安静静,不多话,也没什么需要伺候的,就这么静静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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