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和启祥宫一众宫人都已习惯她如此,并不觉得奇怪。
流萤一个人在内殿坐了许久,灿金日光照进来,照在她脸上,每一根纤细绒毛都被照的发光。
她的眼神清澈而麻木,脑中什么也没想,只是定定望着窗外,望见窗外晴空暖阳,不自觉,一行泪轻飘飘坠下来,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流萤垂眸,抬袖把桌上泪迹抹去,并不知自己为何而哭,只是心底忽然空的厉害,好像就在一瞬间,她记起了所有,也忘记了所有。
前世今生,好的坏的,她好像都记得,又好像都忘了。
有风从窗户吹进来,凉飕飕的,流萤拢紧了衣裳,垂脸,心里头只觉得难受,又说不出原因。
她忽然很想裴璎,想她如昨夜一般紧紧抱着自己,外间风声寒冷都被她挡住,自己只需要藏在她怀里,享受她身体散发的暖意,什么都不用再怕......
昨夜......昨夜......
流萤转头看向床榻,眼中疑惑,微微歪头仔细去看,试图分辨昨夜的所有,究竟何处开始是梦,何处又是真实。
她仔细看了,仔细回想了,还是分不清。
分不清啊,那些梦和现实,像无底深渊里伸出来的一双手,拽着自己往下坠,周遭万物变换,分不清何处是梦,何处是真实......
良久,流萤想起,庄语安死了,真的死了,彻彻底底死了。
心里刚有那么一丝清明,还未深究,内殿门扇忽地被人推开,流萤还未转头去看,就已听到云瑶惊惧的喊声,“大殿下!不可啊!”
门扇被重重推开,啪嗒一声砸在两侧墙壁上,震出悠悠几声回响。流萤循声看过去,看见大殿下身披雪色披氅,正冷冷看着自己。
她认得大殿下,那张脸,她有印象的。
云瑶还想拦着,却被大殿下冷冷一声“滚”喝退,想了想,拔腿就往外跑。
内殿之中,只剩流萤与大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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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不是好了,而是疯了......
第80章
这是第一次, 流萤单独面对大殿下,她不太明白大殿下来此,究竟是找裴璎, 还是找自己。
流萤脑中混乱, 不大清醒。虽不清醒, 可她大概记得, 自己是不该出现在启祥宫的。
可是此刻, 大殿下却来了, 还看到了自己就在启祥宫!流萤一时脑子嗡嗡的, 起身想逃, 路却已经被大殿下堵死。
逃不了, 便要对大殿下行礼,只是刚一屈膝,问安的话还没说出口, 肩上就多了一份重量。
流萤侧头,看见大殿下伸手按住自己的肩,压着自己坐回去。
“许大人膝下有千金,本王不一定受得起。”
流萤愣愣坐回去,心中只觉完了,裴璎若是知晓此事, 定然又要大怒一场,痛骂自己成事不足, 恨自己毁了她的筹算, 误了她的大事......
她记得,裴璎说过,要自己与她做戏,要让宫里宫外的人都觉得, 自己与她彻底决裂了。
阿璎是这样同自己保证的,说只要自己与她决裂,只要人人都信了,她就会想办法让自己进到东都府,只要自己能进东都府,坐上平章事之位,阿璎离皇储之位就更近一步了。
二殿下有所求,流萤向来无有不应的。她记得,自己从来谨慎小心,唯恐叫人发现自己与她决裂是假,白日想尽办法避嫌,只有夜里才敢来启祥宫,破晓天青时就已离开,今日却不知怎地,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甚至云瑶也不提醒自己赶快走,反倒伺候自己盥洗后就出去了。
流萤脑子里乱极了,恍惚想起很多,又都不甚清明,稍一努力去思考,就觉头疼胸闷,难受的喘不上气。
她只大概记得,自己与裴璎冷战数日,相识十二年,这是第一次闹得这般僵,甚至连流萤都觉得,或许自己与阿璎真的就要走到尽头了。可是峰回路转,阿璎派人送信来求和,邀约自己在尚书苑见面。
隆冬雪冷,尚书苑的事情有些记不得了,流萤低下头,只记得自己与阿璎和好了,她待自己很温柔,再不像之前那般暴躁易怒。
内殿之中很安静,流萤低头坐着,像是忘了大殿下就在眼前,心里起起伏伏想着些事情。
大殿下裴璇也没什么好脸色,往日没看到许流萤倒是能忍,这会儿见了她,看她好端端坐在启祥宫内殿,俨然一副主人之姿,心里更是恨庄语安坏事,也恨裴璎,恨她鬼迷了心窍,整日守着这样一个人。
裴璇仔细看了,并没看出这个许流萤何处与旁人不同,若说皮囊好看,可皮囊外在是最易逝的东西,这么多年,早该看腻了才对。
她实在瞧不出,眼前这个人有什么特别的,不过一副惺惺作态之姿,惯会在阿璎面前卖乖罢了。
裴璇不屑与她说话,更无意与她争抢什么,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东西,尚且入不了她的眼。此番若非因着庄语安一番话,她也不会来。
庄语安死前,裴璇也去过宪台大狱,见了庄语安。
彼时庄语安已是不成人形,断手处溃烂生腐,人也高热烧糊涂了,说话颠三倒四,不知是真是假。
庄语安说,若要成事,定要小心许流萤。
裴璇不屑与她废话,直接问道:“许流萤,庄语安死的时候,只有你在牢中,对吗?”
“庄语安死前,同你说了什么?”
流萤仍是低着头,像是听不见大殿下的问话,任凭怎么问,都只是低头,默不作声。
裴璎火急火燎赶回来,刚一推开内殿门扇,就见裴璇拽着流萤衣领,企图把她拽起来,登时气血上涌,冲上前一把推开裴璇,将流萤护在身后。
“阿姐这是做什么!”
裴璇不恼,只冷冷看着裴璎,“怎么?问两句话也不行?”
“不行,半个字也不行。”
裴璎护在流萤身前,往日面对阿姐的恐惧烟消云散,只因身后有势必要保护的人,于是什么都不再害怕。
裴璇笑笑,又是一副无谓的样子,要走时又转身回来,伸手点了点裴璎身后的许流萤,“阿璎,你最好护得住她。”
大殿下来的突然,没待多久,又被二殿下赶走了。云瑶候在外面,看出大殿下走时脸色极为难看,心里不安,可内殿门扇紧闭,又不敢贸然进去,只好守在外面。
裴璇走了,内殿之中又渐渐安静下来,裴璎长舒一口气,这才转身看流萤。流萤仍是低着头,乖乖坐在椅凳上,喃喃自语着什么。裴璎在她面前半蹲下来,握住她的手,“阿萤,没事吧?”
流萤眼神有些发直,双瞳微微散开,抬眸似是看着裴璎,又似是看向别处。裴璎心口疼得厉害,抬手捂住流萤的眼睛,不忍再看,“都是我不好,不该留你一个人的。”
流萤拨开她的手,摇了摇头,莫名道:“殿下,信好像不见了。”
裴璎听不懂,有些愣住:“什么信?”
流萤垂了脸,很是愧疚:“殿下约我去尚书苑那封信,我本是贴身带着的,可方才我找过了,身上没有,大概、大概是弄丢了......”
裴璎怔住,自己何曾写过什么信约她去尚书苑?
没等细问,就见流萤似乎不大对劲,一个劲地摇头,起先声音很小,渐渐地开始有些急躁,不停在身上寻找着什么,一直念叨着:“信呢......信呢......信呢......”
裴璎吓了一跳,忙伸手抱住她,不住地安抚她。
良久,流萤终于安定下来,只是眼神木木的,空洞地看向裴璎。
裴璎心口发颤,有个可怕的猜想在心头涌起,瞬间被压下,吓得紧紧抱住流萤,“阿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若是觉得难受,传太医来看看如何?”
流萤看着她,还是摇头。
裴璎垂了眼睛,想起阿姐方才的威胁,又想起今日去宸极殿,母皇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心里难受,又什么都不敢告诉流萤,只是张开手,轻轻抱住流萤的腰,歪头靠在她腿上。
流萤垂眸看她,“殿下?”
裴璎靠在她腿上,轻轻阖目,一行泪从面上划过,湿了衣领。
“阿萤。”
“嗯?”
“阿萤......”
“嗯。”
裴璎睁开眼,没有勇气看她,又轻轻闭上眼睛,头抵在她腰间,轻声道:“阿萤,我送你回云州吧。”
流萤没应声,只是垂手抚摸二殿下的发,呼吸如微尘扬起,落不到耳里就已消散。
裴璎抬头看她,又道:“阿萤,我送你回云州,好吗?”
流萤收了手,面上有些不高兴,“为什么忽然要我回云州?”
裴璎拍拍她的手背,哄她:“只是想着你许久不曾回去过,眼看就要立春了,待天气稍暖一些,我陪你回去看看阿娘阿父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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