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就跟她的手一样，似乎在紧紧地抓着什么东西，抓着她唯一能抓到的东西。
“你说过的……”
梁佑芸手指发麻，慢慢松开床单，只低着头看地上的碎碗，眼泪往下掉落，低声说，“骗子，骗子，连你也不要我，连你也不喜欢我。”
“你怎么能不喜欢我，你凭什么不喜欢我。”
她们是一起长大的啊，她们从小就抱在一起，依偎着彼此长大的啊，她们只有对方。
这么些年，楚清秋早已是她生命中的另一半了，她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她要是走了，自己怎么办。
梁佑芸从来没觉得心这么空过，像是用多少东西都填补不了这个缺失的窟窿。
她被父亲“卖”给文家的时候，都没这么绝望无力过。
在这一瞬间，她甚至想过用自己的身体留住楚清秋。
她最会跟楚清秋撒娇示弱了，只要她低头楚清秋就会依着她。可梁佑芸感觉现在头脑一片空白，又觉得脑袋里被塞满了浆糊，以至于她满脑子的法子，却在张口时又觉得不知道说什么。
她只低声重复那句话，那句一直记在心底的话，“你说过要一直喜欢我。”
“要最喜欢最喜欢我。”
“那你喜欢我吗？”楚清秋走过来，蹲在床边昂脸看梁佑芸。
楚清秋抬手，温凉的掌心贴在梁佑芸滚烫的脸上，拇指轻轻抚去她脸上的泪，“阿芸，那你喜欢我吗？”
梁佑芸唇瓣抿紧轻颤，眼睛直直地看着楚清秋，眼尾红到妖冶，眼底是晃动的泪。
楚清秋心软了。
在跟梁佑芸较劲这件事情上，楚清秋永远是先认输的那一个。
在看见梁佑芸眼里有泪光的那一瞬间，其实楚清秋就已经心软了，撑到现在已经是极致。
她本来想钓梁佑芸，鱼线先松再紧的拉扯，这样鱼儿才会把饵咬死才会上钩。
可是楚清秋发现，她终究是舍不得梁佑芸哭。
梁佑芸不是个爱哭的人，就像国公夫人说的那样，她一直很要强，从小就要强。可这么要强的梁佑芸，小时候没少因为她的事情掉眼泪。
她母亲大吴氏先跳河后出家，梁佑芸又哭又闹求大吴氏别走。
那时她抱着大吴氏的胳膊，急得掉眼泪，“你走了，清秋，清秋就没有娘亲了，清秋就没有家了。”
在大吴氏执意出家后，梁佑芸晚上抱着她哭，像是出家的人是她娘亲似的，边哭边说，“我要你，不怕，还有我要你。”
楚清秋记得自己小时候光顾着给梁佑芸擦眼泪了，眼里跟心里已经没多余的地方去关注其他。
从五岁起，她眼里只有梁佑芸。
小时候的那张泪脸依稀跟眼前的这张泪脸叠合在一起，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她都是自己最在乎最喜欢的人啊。
楚清秋笑了，手垂在膝盖上，垂眸笑得有些自嘲。
她竟然妄图跟自己的心较量，就为了听她说喜欢。
怎么能赢啊，根本赢不了。她永远赢不了梁佑芸，赢不了自己的心。
“不去了，哪里都不去了，就留在这儿陪你。”楚清秋吐出胸前浊气，抬手抹掉梁佑芸脸上的泪，心里又心疼又后悔。
她何苦这么折腾梁佑芸。她不愿意说，那就不说吧。
梁佑芸抿着唇，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她，似乎是不信她。
楚清秋轻踮脚尖，双手捧着梁佑芸的脸，直起腰亲吻梁佑芸的额头，声音温柔，“我答应过你的，一直一直一直喜欢你，喜欢到此生结束。”
梁佑芸眼里的泪珠就这么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她伸手，缓慢环抱着楚清秋的肩膀，闷声道：“那你要说话算话。”
“嗯，说话算话。”楚清秋轻抚她ⓨⓗ单薄的后背，柔声问，“阿芸，喜欢那枚青玉扳指吗？要是喜欢的话，我送给你可好？”
她侧眸看梁佑芸，不带半分试探，只是柔声询问，“如果不喜欢……”
那她明年再问，明年不喜欢，那就后年再问，问到她老了，问到她开不了口。
她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梁佑芸抱着她肩膀的手臂慢慢收紧。
楚清秋似有所感，眸光微动，屏住呼吸安静等着，果然，梁佑芸闷声说，“喜欢。”
她滚烫的额头抵在楚清秋肩上，轻轻蹭了一下，头有些晕，重复着，“喜欢。”
逼到这个地步，她才算开口说了真心话。
楚清秋扯动嘴角，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一时间感慨至极，只觉得心脏被温水泡过，舒适到她想永远留在此刻。
楚清秋从袖筒里把青玉扳指拿出来，梁佑芸楞坐在床上，目光在楚清秋跟青玉扳指间来回，人懵懵的。
“既然喜欢，那便送你，只送你。”
这戒指，只送给梁佑芸，即使放在朝慕那里，也不过是抵押的信物。
楚清秋把青玉扳指戴在梁佑芸拇指上，梁佑芸咬了下下唇，声音低哑，“所以你故意的？”
楚清秋顿了顿，“也不算。”
梁佑芸抓过楚清秋的手，张口咬她手。又咬又捶，又羞又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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