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迷茫地看着楼洇离开,想着这可真奇怪啊。
明明是楼洇主动提起的,最后又什么都不说就跑了。
雨下了两日,原先教西初剪纸的师傅并没有上门,要教西初造船的师傅也没有来,西初身边就只剩下了个教她丹青的珑心。
重新拿起画笔时,西初想起的是不是那日楼洇突然问她想不想做东雨皇帝的模样,也不是跟她闹着脾气说着自己生气了的模样,而是那个站在雨中与她说算了的模样。
可真奇怪。
莫名其妙的。
第315章
“那群无用的废物——东雨这千百年来的安定都要被毁了!”
国师难得没了形象, 他大吼大叫着,许是太过生气了,光凭这样的话语并不足表达他此刻的气愤, 于是他又摔了屋子里所能摔的东西。
声音响了足有一柱香的时间。
屋中被他唤来此处的人都担惊受怕地坐直了身体,生怕这位正在气头上的国师忽然一个杯子砸过来。
他们并不敢在这种场合中发声,更别提跟楼家小姐那般悠然端坐在那处, 品着茶看着国师发疯。
他们只是陪衬,国师要寻的并不是他们,而是进来后一句话也没说过的楼家小姐。
于是在国师摔完了可摔的东西之后, 所有人都看向了楼洇。
被他们所惧的国师也看向了她。
楼家小姐什么都没有说, 她只是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安静地坐在那里,注意到国师投向自己的目光之后,她看向了国师。
东雨千百年是由国师找寻转世皇帝, 由国师扶持皇帝治理东雨, 而自打前任国师离世, 新任国师上位后,东雨的皇帝就开始变得荒诞了起来。
确切点来说并非是国师继任之后, 而是楼洇执掌楼家之后。
皇帝活不过几年,有时几日便暴毙,他们又要花费大量的钱财去找寻皇帝转世。
这些年阳氏一脉颇有微词,如今皇帝一事又牵扯上了西晴使节……贪图这安定可不止国师一人。
会如何发展呢?会变作怎样呢?
那和楼洇有什么干系?
楼洇要死了呀。
楼洇露出了个笑,她什么都没说。
国师气恼,想破口大骂, 又在出口前那些话全都咽了回去。
他还不能在现在与楼洇闹翻, 纵使他可以将楼洇推出去,告诉天下百姓, 她才是那个杀害皇帝的凶手,告诉他们,那无数个登上帝位的皇帝全死于楼洇的手下。
而那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楼洇不会坐以待毙,楼洇不会心甘情愿带着这些秘密去死,楼洇会说出这都是他指使的。
要是楼洇快些死便好了。
快些死去,带着所有秘密长埋地底,作为叔父他定当给楼洇留个全尸。
“国师又何不借此机会行事?皇帝本就是个笑话,世人皆知东雨的皇帝不过就是一傀儡皇帝——”有人终于按耐不住了性子,冒了一句话出来。
国师厉声道:“闭嘴!”
*
“楼小姐。”
楼洇上马车前有人叫住了她,她回头看去是刚刚惹恼了国师的殷家旁系子弟,国师近来很是信赖他。
他在楼洇面前恭顺地低下了头,随从站在他的身侧,打着伞,不让一丝雨落于他的肩上。
“晚辈有一事不明,还请楼小姐赐教。”
楼洇看他。
对方的头低得更低了些,“为何一定要寻转世?”
为何?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不过楼洇不想答。
她回了家,楼家的亲族正在堂中等着她。
要说的是她生辰之事,一个两个,盼着她死,又惧她死,都想在她死前得到些什么。
楼洇觉得有些倦了,打了个哈欠,有人注意到她的不耐,小心翼翼问起:“说起来,洇小姐觉得这次生辰该如何办呢?”
有人立马道:“自然是要大办的——”
“洇小姐长命百岁,那种胡话外人信了就是,我们又怎能如此?”
他们又开始吵了起来。
争论不休,觉得该大办特办,为了讨好她能那种她能长命百岁的谎话都说了出来,觉得该避避风头,操办太盛也不好。
楼洇支着脸,难得从他们之中得了些趣味,这世间大概无人有她这般待遇了,知晓自己的死期在何日。
她打断了这些争议,“要办便办呗,红事完了办白事,棺材不都已经送过来了吗?”
吵闹的大堂因为她的话静了下来,只一瞬,又开始与她表忠心,“怎能这么说呢?”
“那不都是为了……不时之需吗。”
楼洇听厌了,由着他们继续在堂中争吵,她出了门,七窍迎了上来。
小步紧跟在她的后面,与她说着她不在时家中的情况,末了又抱怨了一句:“小姐近来好奇怪,出门不带七窍,也不让七窍去西初那里。”
楼洇听着,笑了笑。
穿过水榭,走过廊道,入目的是小院中的人。
楼洇让七窍退了下去,她步入雨中,走向了檐下人。
她在画人。
学了几日,山石画的还不如稚童就开始画起了人,楼洇不免生出了几分笑话。
怎么会这般?明明戒备着她,又将她的事放于心上。
真讨厌啊。
西初可真讨厌呢。
“不是说还未学到画人物吗?”楼洇出了声,被注视的人手微顿,画笔在纸上留下了多余的墨点。
对方没有回头,也没有因为被她打扰毁了自己好不容易快要画成的画气恼,只是继续着自己那道多余的墨迹,勾了几笔变作了巨石,画上的人藏于石后。
做完了这一切,她放下了笔,应答着:“前两日是还未学到。”
“那你要小姐夸夸你吗?”
“……我又不是小孩。”
“诶——那就换你夸夸小姐吧。”
她又露出了无言的表情来,楼洇看着她这模样便想笑,一日下来的躁郁都消散了些。楼洇在她身边坐下,伸出手拿过了一旁没怎么被动过的糕点。
她看了过来,楼洇便对她笑了起来。
楼洇有很多话想说,又没有话想说。
想告诉她很多事情,又不想告诉她那些事情。
毕竟……小姐图谋不轨。
*
“小姐累了。”楼洇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西初侧目看她,想随意说几句话将她打发走,目光落到了楼洇眼睑下的青黛,她咽回了那些稍显冷漠的话语,低声道:“去屋里睡。”
楼洇没动,拒绝着:“不要。”
西初没再提,她心烦意乱,楼洇在旁边看着她,她心中更加烦躁,手下的笔不自觉动了起来,画圆又画圆,无数个圆交叠到了一起,身边看着她作画的小姐笑出了声:“你在画些什么呀?”
这问话未免有些奇怪,西初看她,发现楼洇是真的很认真在问她:在画什么?
西初没法回答,心里烦,随便画画这几个字梗在喉口,西初咽了进去,将目光转回画稿上,故作深沉地回答着:“你不懂。”
楼洇忽然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在西初的耳边低声道:“你静不下心来随便乱画却说小姐我看不懂。”
西初瞬间红了耳朵,她单手捂着听了楼洇话的耳朵,然后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恼怒还没生起,楼洇又道:“生气了吗?”
她这么一问,西初的气恼去了大半,不愿楼洇如愿的念头终是占了上风。
回答生气了楼洇会高兴笑出,回答没生气楼洇同样也会笑,笑着得寸进尺。
跟楼洇计较太多最后反而是自己会气闷,西初不甘心只得重新坐好。
这次她没拿画笔,楼洇也没过来。
她们安静地各坐一边。
雨还在下,木质的台阶铺满了水,整个世界静下来只听得细雨的声音。
又好似回到了那日。
楼洇说着满口胡话不知真假的那一日。
西初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西初厌倦了这个烦人的世界,但楼洇总是要冒出来,缠着她说这个说那个,最后又什么都不告诉她。
很烦。
特别烦。
烦到西初静下来想到的都是她。
为什么会有人是这样的?
脑袋涨痛着,西初不甘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会是她?”
摸不着头脑的一句,前言不搭后语,就连西初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问了些什么。
另一边的楼洇却给出了答案。
“看着生厌。”
这听着像是气话,西初扭头看她,楼洇又道:“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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