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来告诉你什么时候死, 没有人会逼迫你死,有的只是突然。
西初捏着书的一角,怔怔地回想着自己死过的那些次数。
她有过一次是暴毙吗?
有过突然七窍流血吗?
有过非人为的死亡吗?
她被毒死,被掐死, 被蒙死, 被烧死, 被淹死,被捅死——但是这里面好像没有任何一次死亡是突然死去。
她的死都是他杀。
那么这些时日以来她听到的是什么意思?为何总有人说楼洇想她续命?
那九口棺又是什么?那装着西初过去的九口棺又是什么意思?
楼洇为了让自己活命, 所以让西初与她换命,让西初替她去死,所以楼洇活到了现在?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又怎么控制西初的确切死亡时间的?又是怎么控制西初的死法的?楼洇又不是神。
西初想不明白,脑袋乱糟糟的, 好的乱的, 全拧在一块,越往坏处想, 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冒了出来,可这同时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是那样的。
那到底是哪样?
西初不明白。
西初想得头要发胀,她双手抓着自己的脑袋抵在桌面上,安静了好一会儿,她用着额头磕了好几下。
在漫长的时间过去,西初合上书,跑出了藏书阁。
雨还在下,珑心一直在藏书阁外等着她,见她出来欢喜地喊了一声:“初姑娘。”
西初没听到,大步跑进了雨中,她隐约听到了有人在喊她,西初没回头,穿过亭台,穿过回廊。
西初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一个确切的答案。
她跑到了院子,许多陌生的面孔从她眼中一闪而过,有陌生的人来了楼家。西初稍显迟疑,脚步慢了下来,却没有停下。
对于答案的迫切驱使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了楼洇的屋子。
她推开门。
听见的是楼洇的咳嗽声,还不到冬月,她披着厚厚的大氅,手间抱着一个汤婆子。
七窍在她边上端茶递水,伺候着。
屋里的一切西初看得分明,进来时的急迫在看清屋中的人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西初站在原地,不知该退还是该进。
她闯进来的时候,屋里人都很惊讶,朝着门口的人投来视线。
楼洇面色苍白,硬是从不快的脸上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七窍则是一脸的疑惑。
而屋中的另一个人,向她投来的是全然陌生的目光,甚至是不喜的。
她看着西初不到半秒就转开了视线,口中说着:“楼小姐的人倒还真是没有半点规矩。”
西初听见她说着这样的话。
冷漠的,没有半点温情可言的陌生话语。
西初垂下眸子,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真奇怪,她们两个明明有着一模一样的脸,西初除了初见时错认,往后的每一次见面都没有再认错过。
她们区别太明显了。
朱槿对于陌生的人也会露出自己惯有的笑容。七皇女不一样,对于陌生人向来都很吝啬自己的笑容。
“怎么来了?”说话的是还在病中的楼洇。
西初的思绪被她拉回,西初抬眼看了楼洇一眼,迟疑地摇了下头,退了半步,犹豫了下,里边的楼洇又说:“七窍,去吧。”
七窍应了声是,她从楼洇身边走向西初,拉着西初的手出了门,转身又将房门给关上。
她没有离开,而是往旁边一站,假装自己是站在门口当着门神。
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合情合理,她甚至还挺直了腰板,故意板起了脸,见西初有些动静,她板着脸目视前方,用着气声说:“别乱走。”
闻言,西初停下了步伐,她扭头去看七窍,七窍站得端正,好似刚刚用气声说话的并不是她。
“你怎么突然来了?”七窍又用着模糊不清哼哼唧唧的气声问着她话。
她这副模样配上她板着的脸着实有些可爱,西初当即软了下唇角,同样小声回答着:“有事想找你们小姐。”
“小姐有很重要的客人,要等等,你和我一起等一等。”七窍没有动,但是用小手偷偷指了指旁边被她关上的门,说到重要两个字的时候,她更是严肃了两分。
西初乖乖点了点头,陪着七窍一起当起了门神。
周遭过于安静,在嘈杂的雨声中她听到的只有此起彼伏的心跳声。往下边看去,是站在院中持刀的女侍卫们,那些是西晴的士兵,刚刚跑进来时西初只注意到了有陌生面孔,并没有仔细,现在站在这里反而看清楚了些。
西初不由得去想自己刚刚开门时见到的画面。
七皇女坐的不是轮椅,而是屋内原装的椅子,西初也没看见常伴她的轮椅。
是好了吗?
猜想一闪而过,西初又想到了早上珑心说的话,珑心说来得不止女帝一个人,那朱槿呢?
她是知道西初在这里的。
这个想法冒出来后,西初又觉得奇怪。
她现在和朱槿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之前萧光莹来找过她,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晃了晃头,身边的七窍投来了疑惑的目光,在顶着院中侍卫们的注视,她保持着原先的站姿,又小声询问着:“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不舒服。”西初同小声回答着。
在与七窍的交流之中,另外的声音传入了西初的耳中。
那是来自她们身后的,属于屋内两人的声音。
西初不是有意想偷听的,但听力比一般人还要好上许多的结果就是她站在门外也能将屋里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我想与你做个交易。”说话的是七皇女。
听上去很冷漠的样子,比起西初上一次见到她要陌生许多。
这一年来,她也应该发生了不少事情吧?
西初抿了下唇,旁边的七窍同时说着:“那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哦。”
屋内。
楼洇悠悠地往椅上靠去,几个呼吸后,楼洇抬眸看向了对面的人,她笑道:“陛下能用什么来换?”
不问交易内容,不问为何要交易,只问用来交易的物品。
她对自己想要什么心知肚明。
西晴年轻的女帝没有半分迟疑,她直接道:“你想要何物?”
她的回答好似让楼洇很满意,楼洇弯了弯眉眼,道:“陛下厌恶鬼神之说,两年前为了她人来找我,两年后依旧是为了旁人来找我,不知她们二者在陛下的心中孰轻孰重呢?”
女帝没作答。
这个问题对于她来说无法回答。
重要的人是无法论轻重的,若是天秤的另一头换下一人,她或许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出结论。
显然,楼洇要的便是她的这番挣扎,提出了这个问题的楼洇慢悠悠地接上了一句:“死人与活人,在陛下心中便有这么难以决断吗?”
女帝沉默着。
她不说话,楼洇也不曾催促她,坐在一旁乖巧着等待女帝作出决断。
楼洇并不觉得这是很难决定的事情,之所以要挣扎,要犹豫,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过往的痴情显得不那么像个笑话罢了。她心中早就有了决断,只是要挣扎上那么一下,要表露出自己不舍的痛苦,要让自己成为此间最为难之人,于是在百般的痛苦之中选择了现下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并非是自己太过薄情,只是那个人也很重要,她无法舍弃。
楼洇又弯了弯眉眼,她愉悦笑着,静待着女帝给出她预料之中的答案。
外边,七窍还在和西初聊天,用着气音努力将自己想要说的话说清楚,她自己说了什么自然是明白的,不过西初能不能听懂,七窍很愁。
她努力做到吐字清晰又不发出太大的声音打扰到屋里头的人。
“之前也来过的,来找人的,很痛苦的样子,最后和小姐做了交易,不过她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小姐当时说,她还会再来的。小姐可真聪明。”
西初一边听着屋里头的话,一边听着七窍努力的话。
勉强对着七窍露出了个笑。
两边都好像在说着很重要的事情,但西初着实无法做到一心二用,要么听里边的,要么听外边的。
西初很快就做出了取舍,她问着:“为什么会那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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