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知道这个人的,朱槿很在意的一个人,被朱槿取名为“雨宁”的姑娘。
当时她什么都不知,现在再听见这个名字多少有些不知该如何去面对。
那是朱槿很在意的人。
雨宁是朱槿的名字,她给旁人取名作“雨宁”,若是在一无所知前,她知道这件事想必只会觉得朱槿是个古怪的人,现在……不一样了,她心里闷得慌。
“她是花楼里逃出来姑娘,叫沈如初。我知道她叫什么,也知道她从哪里来,可我还是让她当了“雨宁”。”
“她第一次见我的模样很奇怪,好似所有人中,她只认识我。那也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我虽是容家的奴才,可主家的两个儿子无能,女儿又是鼠目寸光之辈,家中一切都归我所管,外人都知惊蛰城的朱槿姑娘。”
“但她不同,看着我的模样好似在看着另一个人。”
“她说的话也与她的出身毫无关系,她识西晴文,沈如初是东雨人士,她从未离开过惊蛰城,这辈子做得最大胆的一件事也就是那一日从画舫上跃进海面。”
“我知她的异常,但她有双很漂亮的眼睛,我舍不得让那双眼睛变得普通,于是她便成了“雨宁”。她很听话,也很黏人,许是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初初几日,她总是要在院墙门边等我,在那里数着石子,玩着树枝,然后等睡着了。”
“她很特别,总觉得我会受了别人的欺负,我稍稍示下弱她就哭着一双眼,委屈十足,不是为她自己委屈,而是为我。”
“很奇怪吧?这世间怎会有这种人?不为自己的苦难难过,却要为他人的痛苦难过。”
朱槿笑了下,轻轻一下,“她好像个傻瓜。”
女帝听出了她话中的喜欢,张了嘴,又闭了上去。
“后来,遇见了你。我便知第一日相见时,她眼中的我到底是谁了。”
“她不是我的“雨宁”。”
“她觉得我心地善良,温柔体贴,是个会被别人欺负的柔弱姑娘,可她从没想过,一个柔弱的姑娘又怎么能掌握整个容家呢?我都露了那么多马脚了,可她还是觉得我好。”
“我也曾后悔过的,可那一日她没跟你走,她来寻我了。”
“她没有选择你,她选择了我。”
女帝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因而愈发沉默。
在许久的安静过后,刚还带着几分笑的人低落了下来,她语气平淡,说着陌生的话语:“她死了。都是我的错,是我亲手杀了她。若那日她跟你走了,便不一样了。”
女帝忍不住开了口:“雨宁姑娘不会跟我走。”
“你怎知她不会?她对我的亲昵都是因为我生了一张与你一样的脸啊,我不过是个卑劣的人,使了下作的手段,骗了她。”
这话说得莫名,女帝皱了下眉,坚定说着:“在惊蛰城前,我从未见过雨宁姑娘。”
“你可真是傻啊,我都与你说这么多了,你还不知她是谁吗?她才是你要找寻的东初。”
“东初,是谁?”
一声惊雷忽然落了下来,将屋中两人的神色照得分明。
一脸疑惑的女帝,以及脸色苍白讶异的朱槿。
好一会儿后,她才听到朱槿问:“你与楼洇做了什么交易?”
她的声音发颤,似是恐惧,又似生气。
女帝沉默,开口道:“我不记得了。”
朱槿闭上了眼,外头的雨渐大,她只听见轰鸣的雷声,以及落雨的声音,又急又凶,像心中那肆意生长的愧疚与悲哀。
她又问:“你在那,有看见一个生得不似常人的漂亮姑娘吗?”
“嗯。”
命运好似在嘲讽她。
每当她下定了决心,总会有变故的事情发生。
小鲛如此,西晴玥亦是。
“哈,哈哈……”她笑了起来,悲凉的,无望的。
第327章
楼洇今日早早就出了府, 西初好奇问了句,楼洇无趣地怂着肩说:“当然是去放人啊,小姐若是将你认识的人没理由杀了, 你会记恨小姐的吧?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给小姐记了一大笔账吧?”
西初没说话,她知道楼洇要去做什么了。
西晴的女帝也不单单只是为了楼洇才来到东雨的, 还有那个被冤枉谋害了东雨皇帝的萧光莹。
一下午的时间,西初又画了画。
上次楼洇说想让西初画她,西初认真想了想, 也动了笔, 仅凭回忆画了个身形。
珑心就在旁边指点她,该如何落笔。
珑心看着不太像一个丫鬟,什么都会,不是只会一点皮毛。
有形无神的一个人逐渐成型, 西初没画五官, 给画中人添了把折扇, 又想画上轮椅,惊觉画上的人是站着的, 已经没法坐下了。
她扭头想要求助珑心,珑心不知在看什么,好似走了神,西初也不多话,安静自个琢磨着感觉报废了的画。
犹豫了许久,西初停下了笔。
临近傍晚, 西初才好奇问了楼洇的生辰究竟在何日, 一直听着楼家的下人说生辰将近,但这么多天了还是将近, 感觉这已经不能用将近来形容了。
珑心却问她:“初姑娘那日想要的答案,有了吗?”
西初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半晌,她展开一个笑容,道:“我不好奇了。”
“为何?”
西初望着天,抬手半遮住眼,从缝隙中窥想黄昏时分的天际,“我小时候,偶尔会有过奇怪的念头,我能活很久的时间,我不想活那么久,但有些人想活又没办法活下去,那我可不可以将我不想要活下去的时间分给他们?这样,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他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
珑心一顿,看了她许久才道:“初姑娘真是……心善。”
西初摇了摇头:“我并不心善,我只是自私。”
“所以初姑娘现在不想活了,是听到了那些话,觉得小姐图您的性命,就想将余生与我们小姐交换吗?”
西初没答,珑心轻轻叹了口气:“小姐性格古怪,初姑娘这般心甘情愿,她是不会要的。”
“就喜欢抢来的?”
“不,喜欢哄得初姑娘心甘情愿。”珑心用了一个好听的词,“哄”,难听些可能要用上“骗”。
心地善良的初姑娘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她们小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奴婢也不知小姐究竟在想什么。初姑娘若是有一点在意的话,不妨遂了小姐的愿,生气些。”
“偶尔奴婢听着初姑娘无欲无求的话,便会想,怪不得小姐总是在因初姑娘生气,初姑娘明明还是个年轻姑娘,却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生气,好似看透了世间生死。奴婢有时候也会觉得若不时时刻刻盯着初姑娘的话,初姑娘会如水中的泡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不定我只是长得年轻,内里其实是个千年老妖怪呢?”
珑心笑:“初姑娘真爱开玩笑。若是活了千年的老妖怪,又怎会如此不惜命?”
“哪会有人会活腻,只是寻不到活着的理由罢了。”
*
关押了许久的萧光莹被放了出来,国师为她亲自洗脱了罪名,又在人后特意叮嘱楼洇一句,莫要仗着年轻就肆意妄为。
楼洇看着他,柔声道了好。
宫中有了新帝,是前不久定下的,昨日国师亲自去接回来的。
是个少年郎,瞧不出什么心机。
倒是很听国师的话,国师说一句便应一句,旁人问他一句他立马去看国师,得了国师的回应后才敢作答。
又是一个国师寻来的不知能够活上几日的儡。
这些都只是寻常事,重要的还是今日提到的被囚于东雨底下的那些东西。
国师想要借用这次皇帝的登基大礼举办一场祭礼,彻底镇压东雨底下的东西。
时间正巧是楼洇的生辰那日。
听到这,楼洇免不得带着几分笑看向国师,宫中人小声低语着,谈论的无非都是那些楼洇是否与国师闹翻了,国师今日这般不给她脸面。
整个珩京谁人不知,那场京中最大最久的赌-局便是楼家小姐的生辰。
大家都等着那日去楼家看看她到底死不死。
旁人讨论的与楼洇所想的并不相同,她更在意的是国师说的事情而非时间。
正如她从前与西初说过的那般,东雨地底下埋葬着太多怨魂,偶尔封印松动之时,会偷偷跑出那么几个,进入死人的躯体,实现所谓的起死回生这一秘术。
每年殷家与阳家都会派出门中子弟加固封印,追查起死回生之人。这些东西国师向来是不管的,也不知为何兴起了这个念头。
楼洇想了许久,最后想到了上一次在国师府的事情,那日她去往国师府,处处都透着一份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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