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双眼凸出,四肢抽搐着、痉挛着、扭曲着,嘴里涌出鲜血,齿缝中艰难地吐出三个字:“买命人——”
“买命人?”慎徽一头雾水,显然还不清楚买命人的存在。
郗望道:“买命人是受蛛网控制的民间刺客组织,成员多是江湖上的奇人异士,个个视死如归、以命搏命。他们的据点就在小寒天。”
慎徽愁眉深锁,盯着四具黑衣人尸体看了好一会儿,道:“东南西北,将尸体运回大理寺。你们随我回独醒别院,有什么事情,留待明日再议罢!”
*
月色朦胧,春风拂槛。
楚休言辗转难眠,出得门来,在邀月池畔席地而坐。
不知坐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极轻极慢的脚步声,楚休言没有回头去看,也没有出声,而是等着对方走过来,在自己身旁坐下。她不需要扭头去看,便知道来者是慎徽,因为她总能率先闻到慎徽身上淡雅的木香。
慎徽问:“睡不着?”
楚休言“嗯”了一声,道:“你怎么也睡不着?”
慎徽问:“他们为什么要刺杀你?”
楚休言紧了紧眉头,道:“他们要阻止我追查北境布防图失窃案的真相。”
慎徽道:“北境布防图失窃案,不论是犯罪手法,还是现场证据,统统都指向楚当家,倘若真有人设局陷害,究竟意欲何为?”
楚休言道:“楚家一倒,江湖正派群龙无首,而宵小之辈趁机蝇营狗苟,勾连在一起,蛛网做大,买命人扩张,一旦形成气候,江湖上又将有一场腥风血雨。”
慎徽沉默了很久,忽然深吸一口气,道:“圣意不可违,既然我们已经是搭档了,那么我们对彼此就应该有绝对的信任,趁此机会,不如我们开诚布公聊一聊。”
楚休言道:“当然,没问题。”
慎徽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楚休言扭头转向慎徽,兴冲冲道:“当然,既然我们已经是搭档了,我在想,要怎样才能让别人一眼就看出来。我有个主意,”她勾勾手指,示意慎徽凑近些,耳语道,“我认识好些巧手的绣娘,都是行业中的佼佼者,有苏绣、湘绣、粤绣、蜀绣、京绣、鲁绣、汴绣——”她掐着手指数道,“你喜欢哪种绣法?”
慎徽愣了愣,诧道:“作甚?”
“自然是请她们替你我绣几幅补子,以百合花纹为饰,绣上你我的姓氏,佩戴在——”楚休言摸摸鼻尖,“前胸、后背与手臂,你觉得哪里好?”
慎徽懵住了,张大嘴巴,不知道怎么回应。
“我觉得都可以,最好都绣一幅,没错,就是要都绣一幅。”楚休言道,“可是,选择什么绣法好呢?要不每种绣法也都绣一幅?”她瞪圆双眼望向慎徽,一双灰眸在夜色中炯炯有神,“你觉得呢?”
“不行。”慎徽道,“我觉得不行。”
“为什么不行?”楚休言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刺绣?要不要换成雕刻?你是不是觉得金臂环更好看,更引人注目?没错——”
“错。”慎徽打断道,“你我是搭档,够了,不需要大张旗鼓。”
楚休言抿紧双唇,低喃道:“我以为你会喜欢。”
“听着,我必须跟你约法三章。”慎徽深吸一口气,道,“第一、不得无端出逃;第二、不得撒谎欺瞒;第三、不得以身犯险。暂时想到这三条,日后遇到新情况再补充。”
“那个——”楚休言道,“我能提点意见吗?”
慎徽道:“你想说什么?”
“真的不锈一幅补子吗?”楚休言道,“臂补——”
“闭嘴。”慎徽道,“不需要。”
楚休言撇撇嘴,低喃道:“花有清香月有阴,甲光向日金鳞开。”
“胡言乱语。”慎徽道,“吟的什么诗?”
楚休言微微一笑,对慎徽道:“不解风情的诗就该给不解风情的人听。”
慎徽拔身而起,头也不回地回了房间。
第22章 买命
大理寺停尸房。
四具黑衣人的尸体整整齐齐排成一列。
楚休言看完仵作的验尸格目,却不是很满意,慎徽与郗望深有同感。
“我觉得尸体上还有可以挖掘的线索,”楚休言对慎徽道,“也许算命的能帮上忙。”
慎徽看向郗望,问:“郗大师意下如何?”
郗望点点头。其实她早有准备,等慎徽话音一落,她就拿出一只略显破旧的木医箱。打开医箱,能看到里面工工整整地排列着各种器具,针袋、骨尺、薄刀、小锤、锥子、剪刀......
郗望披上仵作的深色布衣,戴上自己的兽皮手套,绕尸体走了一周,观察尸体表象,道:“死者一,男性,身高五尺三寸,年纪在三十五岁到四十岁之间,致命伤在喉口,乃自刎身亡。”她按压死者头部,“头部完好,无外伤。”接着掰开死者五官,“眼耳鼻无异常。口部异常,右侧最后一颗后槽牙内藏有异物。”说着,她用夹子从后槽牙里取出一颗牙齿大小的黑色硬物。
楚休言连忙递来一只空碗,郗望将黑色硬物放入碗中。
慎徽看了眼,问:“这是什么?”
郗望展开针袋,取出一根银针,旋钮着将银针扎入黑色硬物后,立刻拔出。静置片刻,银针就变黑了。接着,她以手扇风,嗅闻黑色硬物的气味,最后直起身子,缓声道:“五步鸩。”
“又是五步鸩,”慎徽道,“竟与空空自杀所用的毒药一样。”
“说明一个问题,”楚休言道,“空空与刺客、甚或与买命人关系匪浅。”
说话间,郗望已经开始检验第二具尸体。在确定尸体头部完好之后,她突然“咦”了一声。
慎徽反应迅速,问:“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死者易容了。”郗望从医箱选了一把小刀,沿着死者发际线慢慢划过,果然分离出了一层肤色的胶状物。她的动作轻柔且和缓,等她将整块假面皮揭开之后,登时倒抽一口凉气,失声道,“是他。”
慎徽问:“谁?”
楚休言眼角一皱,道:“他就是在糕点铺杀我的刺客。”
慎徽立刻展开一幅郗望画的刺客画像,两相比对再三,道:“果真是他。”
“既然刺客已经死了,”郗望松了一口气,道,“日后,你会不会安全一点?”
楚休言却紧抿双唇,不喜反忧,道:“对我而言,安全不是第一要务。他们不能收手,不然,我的线索就断了。”
郗望悚然一惊,双目圆瞪道:“你是故意的。”
慎徽不解:“故意?”
郗望道:“楚休言,你在云水阁门前故意装醉,故意赶走我,故意不让我跟在你身边,就是为了引他们来刺杀你。”她拍拍搜,“好啊!你连我都骗了。行啊!在大理寺狱关了几天,是脑子关傻了,还是翅膀关硬了?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没有办法。”楚休言道,“很抱歉,让你担心了。不过,昨晚有慎少卿在场,她武功盖世,只要有她在,我根本就不会有性命之忧,对吗?”
慎徽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以一种鄙夷的眼色盯着楚休言,一字一顿道:“楚休言,你以后要是再敢乱来,我保证,你会后悔自己不是死在他们手里。”
楚休言吓得退了半步,紧咬住下唇,噎声道:“自己人,没必要这么凶吧!”
“我的剑是用来杀人的,”慎徽逼近一步,道,“不是用来保护你的。”
“行行行!”楚休言直往后退,躲在郗望身后,不情不愿道,“我错了。”
慎徽逼问:“约法第三条是什么?”
楚休言应道:“第三、不得以身犯险。”
见楚休言确将约法记在心中,慎徽嘴角微扬,略有松动之色。
郗望见状,赶紧插进话来,道:“不行,光嘴上说说,不够长记性。”
楚休言扑到郗望背上,试图捂住郗望的嘴,却被慎徽一把揪住后脖领。
慎徽问郗望:“有什么好提议吗?”
“写下来。”郗望道,“白纸黑字写下来,写——”她双眼一眯,计上心来,“写一百遍。”
“一百遍?”慎徽皱起眉头,似乎觉得这种惩罚有些儿戏,一时间犹豫不决。
“对!不然写两百遍也行。”郗望道,“我监工。必须让她长点记性。”
慎徽想了想,不愿扫了郗望的兴致,对楚休言道:“写约法三百遍。”
“三百遍?”楚休言以为自己听错了,问,“怎么变成三百遍了?”
“四百遍。”慎徽似乎找到了个中乐趣。
“行。”楚休言自知理亏,赶紧道,“打住!四百遍,我会写的。”
慎徽点点头,看向郗望,两人会心一笑。
郗望继续检验尸体,结果发现每具尸体的后槽牙里都藏有剧毒的五步鸩,道:“看来,他们都是买命人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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