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口袋里掏出银锭交给戚红,戚红捏了捏那银子,很有职业精神地露出笑容:“我去跟楼下柜台要点零钱。”
苍姁忙拉她的手,将银两往她袖子里塞:“不用,这钱你收着。”戚红假意推辞,苍姁劝说道,“我知道你受苦了,拿这些钱去买点零嘴什么的,算是我的小小心意。”
苍秾抱着脑袋头疼得很,重金入账的戚红也不再对苍姁爱搭不理,收下银两道谢说:“那就多谢姑母了。”苍姁满意地颔首,戚红突然哎呀一声,皱起眉头扶着额头往后歪了歪身子,细声说,“不好意思,我头晕。”
苍姁拉住她的手问:“怎么还头晕了呢?”
戚红羞涩地说:“其实我一直有心参加科举,下班后学着做些文章。这两天夜里读书睡得晚了,让姑母见笑。”
“好孩子,你太懂事了,”苍姁拍着她的手赞不绝口,又掏出几块银子往戚红口袋里塞,“千万不能苦了自己,这钱就给你买些纸笔,等我回神农庄就叫人给你送上好的补品来,以后金榜题名考个状元回来我也好沾光。”
岑既白忍无可忍,一拍桌子站起来毫不留情地拆穿戚红的伎俩:“夜里读书,读的《降龙八十一掌》吧?平时骗别人钱就算了,连我姑母你也骗,这是你姑母吗你就乱叫?”
她一通乱拳追着戚红打下楼去,留在桌边的三人有些局促,还没给出去的银两摆在桌上,被阳光照得亮闪闪的。苍秾也哎呀一声,瓮声瓮气道:“玄生,我也头好昏啊。”
苍姁面不改色,挥袖将银子收回口袋里。苍秾冷笑道:“你看得出我是装的,怎么看不出戚红是装的?”
苍姁望着楼下跑来跑去的戚红:“那孩子幼年坎坷有一半也是因为我,我不知如何跟她相处,只能尽力弥补。”
一听她说起如此沉重的话题,苍秾强颜欢笑道:“你别小看戚红,像她这样的人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你等着吧,等她以后和小庄主离婚分走半个神农庄你就老实了。”
“小乌菱会让这种事发生吗?”苍姁跟着苍秾笑,她端起茶壶倒了半杯水,就着苍秾的话说,“你和小庄主迟迟不愿意回去,是不是还在生小乌菱的气?”
现今岑乌菱恢复往日的神气,苍姁也不再卧床不起昏迷不醒,尽管东溟会并没有被全部清剿,但行事也不像往日那样毫无顾忌,飘荡在众人头上的阴云好像永远散去了。
不过岑乌菱的确是苍秾和岑既白的阴影,苍秾挥挥手说:“和岑乌菱没有关系,神农庄有她就很好,我和小庄主可有可无,留在她面前她也不舒心。”
“苍姁前辈不用担心,小庄主明年就要当绒线铺的副店长了,”丘玄生唯恐苍姁把苍秾带走,连忙一五一十地描述起苍秾如今的生活,“我和苍秾小姐做的生意也很好,石耳把菜田全都改成种花,不用担心我们在辅州的生计。”
两人互相爱慕最后被家族拆散的故事有许多,有的还搬到戏台上唱。丁汀源茶余饭后就爱听这样的故事,丘玄生从小耳濡目染,思路立马拐到死胡同里。
苍姁平静地喝了口茶,问:“话虽如此,你们就不怀念从前的日子吗?不光是你和小庄主,还有玄生和戚红,这样风里来雨里去地讨生活不是轻松的事,倘若不想和小乌菱打照面,住在家里也是可以的。”
听她的意思好像是要带上自己,丘玄生悬着的心稍微松懈,苍秾说:“家里很好,但我想和玄生在一起,”丘玄生小幅度地转头看她,苍秾补充道,“还有班瑟队长她们。我早就习惯在辅州风里来雨里去地讨生活了。”
丘玄生也准备帮苍秾说话,苍姁抬手说:“好好好,我明白。我不是来押不孝女回家的,你们不必如此紧张。”
一肚子或严厉拒绝或委婉推辞的台词无处施展,苍秾和丘玄生都像束了口的麻袋似的挤不出一个字。丘玄生偷偷用手肘碰一下苍秾,苍秾用余光瞟着苍姁,觉得她仿佛老了许多,不光不像从前的苍姁,也不像记忆里的苍姁。
桌上沉默良久,直到岑既白和饭菜一起回来。赶在岑既白贴上来叫姑母之前,苍秾开口道:“那个,”她别扭地停了停,还是说,“娘。我们会抽空回去看你,你在家照顾好自己。”
“我没说我要留在家啊。”苍姁说,“我打算去琉球岛玩一圈,票都买好了,就在辅州码头,明天早上走。”
苍秾刚积攒好的一点感情被她打散:“你认真的?”
苍姁掏出一张船票,岑既白和苍秾抢着看,丘玄生问:“琉球岛很好玩吗?我记得苍姁前辈一直对那里青眼有加。”
“还算可以吧,我在那边有个土著民朋友。”苍姁神秘兮兮地将船票拿回来,又疑惑道,“怎么看出我对那里青眼有加的,我没跟你们提起过去琉球岛的事吧?”
三人沉吟不语,支支吾吾蒙混过去。岑既白大谈特谈自己即将升职,不用苍姁为她挂心,她和苍秾会互相照应。苍姁被她哄得乐呵呵的,直呼岑既白最让她骄傲。
从前丘玄生也想过为什么岑既白为何对苍姁如此崇拜,看这两人吃了顿饭就全明白了。跟不鸣则已一鸣拆台的苍秾和凶残的岑乌菱相比,苍姁简直是对岑既白最好的人,不仅能在岑既白吹嘘的时候鼓掌叫好,还动辄送上夸赞鼓励。
不光是岑既白得到夸奖,苍秾和丘玄生也被她大力称赞了一番。吃饱下楼时苍姁活动活动坐僵的身子,说:“我得回驿馆收拾行李,就不让你们带我这个老太婆玩了。”
沉浸在美好氛围里的岑既白和丘玄生骤然惊醒,岑既白赶紧拉住苍姁的手臂:“我跟姑母一块去。”
“你说要来辅州,我们还分出一天专门等你。”苍秾也表示不理解,罕见地挽留她道,“江边风景最好看了,顺便再到码头走走。明天你要坐船,提前熟悉一下路线。”
“是啊,苍姁前辈还没有放心把苍秾小姐交给我,苍秾小姐还要让苍姁前辈知道她现今很好,”丘玄生口不择言,忽然说,“对了苍秾小姐,快给苍姁前辈表演那个。”
苍秾被她问得措手不及:“哪个?”
丘玄生认真地说:“就是那个,庆历四年春。”
苍秾还是没懂:“什么?”
岑既白叹了口气,鄙夷地说:“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
丘玄生接上岑既白的话,背诵道:“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属予作文以记之。”
“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苍姁顺畅地念出下一句,三人不约而同看着苍秾,苍姁惊讶地捂嘴说,“苍秾你……”
为什么所有人都来这招,这一茬居然还没有过去吗?苍秾拂袖怒道:“够了!以后范仲淹就是我的仇人,等我找到时光机就穿回古代暗杀范仲淹,炸了岳阳楼。”
一见苍秾跳脚,苍姁和岑既白都笑起来。丘玄生拉住气得要跑路的苍秾:“苍姁前辈,再跟我们逛逛吧。”
“不用,辅州我也来过几次。”丘玄生大为震撼,苍姁被她的表情逗笑,颇为自豪地说,“什么地方我没去过?玄生,这世上是很好玩的,逛不够也看不完。”
丘玄生像是在她望向自己的眼神里参透了什么,说:“我会和苍秾小姐一起看的。”
苍秾望着丘玄生也有些发怔,苍姁只是挥挥手,说:“辅州夏天真热,人都要晒干了。黄牙鼠藏着好些冰品,你们要不要也来尝尝?”
“不去。”苍秾赌气地说,“跑出来就为吃个早饭,既然如此我回家挑担子卖花去,还能挣几个钱呢。”
苍姁也不留她,苍秾更加生气,扭头大步走开。丘玄生匆匆跟到她身侧,不知在跟苍秾说着什么,也许是让她再跟苍姁待一会儿,也许是讨论接下来卖花的事。
苍秾一步不停,就这么跟丘玄生走远了。岑既白嫌她扫兴,苍姁却眺着那两人的背影好一阵,说:“你看她们。”
岑既白不解其意,问:“她们怎么?”
丘玄生还在说着话,苍秾拉着她跑开,一下就钻进人堆里找不见了。苍姁凝望着街头人群,笑道:“真好啊。”
作者有话说:
写到最后真·把握不住,殴打中年人环节比原计划多出一章,把节奏全都打乱了。原计划是苍秾out苍姁到场,大家只用了一章时间就拿下胜利。
仔细想想这怎么可能,作恶多端的邪恶反派下线太快就显得掉档次加主角团光环过于强大。很努力地想写出大家齐心协力机关算尽才勉强打败反派的感觉。
那么问题来了,反派2号沈露痕死得也太干脆了吧?这里要说起珍蕊的一个没有提到过的设定——被珍蕊的箭射中就绝对会死。原计划作为受害者其一的仁丹就是连台词都没说就下线了,不过仁丹是为了找妈妈才被害的,当时我也是处在一个很难说的状态,最后还是不忍心就让小庄主把仁丹救活了,是狂送盒饭的我为数不多仁慈的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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