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紫薇花的花瓣还在轻轻颤动,落在孔雀戏服的金线上,像一滴凝固的泪。
这场以爱为名的复仇,终究以最惨烈的方式结束。
向东早就在日复一日的试探与心照不宣里,预感到了这场宿命般的结局。
他清楚地知道,当巩野眼底的仇恨终于压过伪装的温柔时,自己这条命,便是用来偿还的债。
可他偏要在这场注定的毁灭里,留下些滚烫的东西。
佳能相机里存着的,全是他们从相遇到相知,再到悄悄滋生出爱意的痕迹。
短片是零碎的,却带着温度。
两人凑在一张桌上整理文件,巩野披着他的外套打盹。
巩野难得卸了妆,穿着简单的白T恤,蹲在紫薇花丛前拍照,阳光落在他侧脸。
镜头外传来向东没憋住的笑:“别拍花了,转过来,我给你拍。”
短片的末端,镜头突然对准向东自己。
他对着镜头笑了笑,眼底有释然,也有藏不住的涩意。
向东随后转向镜头外某个方向,扬手招呼:“父亲,你要是有幸看到这段视频,我大概已经不在了。”
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声音轻得像叹息:“高中那年我闯进你的阁楼,看见了那个女人的照片。爸,我知道她是谁,也知道你对她做过什么。”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道:“对不起,我爱上了她的弟弟。是她同父母生的亲弟弟啊。”
他抬手摸了摸相机外壳,接着说道:“我该去赎罪了,您多保重。”
这台佳能相机最终被送到向伟华手上时,他刚从川剧团后台被民警找到,手里还攥着半截没唱完的戏词。
看清相机屏幕上儿子的脸,听着那段平静却字字剜心的话,这个在台上能演尽悲欢离合的男人,瞬间溃不成军。
他抱着相机跌坐在地道:“小东啊!是爸作孽!是爸对不起你们啊!这都是报应!报应啊!”
他猛地撑起身子,抱着相机就要往旁边的朱红柱子撞去,额头青筋暴起,眼里全是毁灭的疯狂。
“让我跟我儿子一起去!我没脸活了!”
宁向晚厉声喝止,同时朝苏念安和周晋使了个眼色道:“向伟华,够了!别在这儿演这种廉价的忏悔!”
苏念安和周晋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
向伟华挣扎着,相机从怀里滑落,屏幕磕在地上,暗了下去,像只骤然闭上的眼。
他瘫坐在柱子旁,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只剩下呜咽。
这时,人群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是他的妻子蓉儿。
她不知何时被人从家里接来,头发散乱,眼神直勾勾的。
她看见向伟华就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尖利又诡异:“她在看着你呢!那个穿戏服的女人,就在柱子上看着你!她要带你下去陪她了!”
她一边笑一边拍手,像是在看一场早就编排好的戏:“报应啊!你跑不掉的!”
向伟华猛地捂住耳朵,嘴里反复念叨着:“别叫了!别叫了!”
宁向晚看着眼前这场闹剧,眉头紧锁。
相机里的爱意,柱子旁的忏悔,疯癫的诅咒,终究都成了这场悲剧的注脚,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第96章 灯暖相依
宁向晚挥挥手正准备收队,刑侦队众人刚要动作,现场突然爆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变故。
向伟华的妻子朱蓉儿猛地扯开身上的外套,露出里面一身拜堂装。
一件大红棉袄,立领挺括,盘扣锃亮,袖口接了一圈乌黑的滚边,想来是为了防脏。
胸口用金丝银线手绣的双喜并蒂莲,针脚细密却已泛出淡淡的灰,像是被岁月蒙了层纱。
下裳是同料的大红百褶长裙,裙摆垂到脚踝。
腰头缝着一条宽绸带,在背后系成个大大的蝴蝶结,缎面被磨得发亮,显见得是被摩挲了无数次。
这是她当年跟向伟华在村里拜堂时穿的喜服。
朱蓉儿脸上挂着笑,那笑意却比哭更凄凉,眼角眉梢像是被人硬生生拧过,扭曲得不成样子。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猛地从宽大的袖口抽出一柄金剪刀。
那是当年她的陪嫁,剪刃上还刻着缠枝纹,此刻却闪着淬毒般的寒光。
“向伟华!”她尖声喊着,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嘶哑又尖利。
话音未落,金剪刀已朝着向伟华的□□狠狠剪去。
只听布料撕裂的脆响混着男人的痛呼炸开,向伟华的□□瞬间破开个大口子。
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染红了那片灰布,也溅上了朱蓉儿的红裙,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触目惊心。
向伟华疼得浑身抽搐,一把推开朱蓉儿,额头上青筋暴起,恶狠狠地吼道:“朱蓉儿!这些年我还没少打你?你是活腻了是吧!”
朱蓉儿被推得踉跄几步,却像疯了般又扑上去,死死抱住他的胳膊不肯撒手,随即张开嘴,朝着他的耳朵狠狠咬了下去!
皮肉撕裂声在寂静的空气里格外清晰,她竟硬生生咬下了半只耳朵!
“宁队!”旁边的刑警惊呼出声。
宁向晚眼神一凛,厉声下令:“拉开他们!”
几名刑侦队员立刻上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对扭打在一起的怨偶扯开。
朱蓉儿被架着胳膊,嘴里还死死含着那半只耳朵,嘴角淌着血。
她含糊不清地嘶吼:“我有多恨你!戏班子的女人被你玷污了多少!我当年怕名誉受损,一直忍着!忍了好久!”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又像是在狂笑。
这些年,他对着戏班子、川剧团的女人们动手动脚,大着胆子往家里带!
朱蓉儿躲在门板后,看着那些女人被你欺负,看着他用龌龊的手段糟蹋她们!
她告诉自己,哪个男人不偷腥?
为了小东,为了这个家不散,她忍!
朱蓉儿猛地拔高声音,眼泪混着血从眼角滚落道:“你把那些女人带到我面前耀武扬威,我稍有不从就是一顿打!
你给我喂治疯癫的药,让我在人前像个傻子,人后任你摆布!外人都说我是疯子,你却在人前装着多爱我、多顾家的好丈夫!”
向伟华疼得浑身痉挛,血沫子从嘴角喷出来,喉咙里滚出淬毒般的咒骂:“你这个疯婆子!当年要不是看你有几分姿色能生儿子,我早把你丢去喂狗了!现在敢跟我拼命?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
她剧烈地喘着气,眼神里翻涌着积压了几十年的怨毒:“我受够了!现在小东没了,这个家早就散了!我不用再忍了!”
说着,她突然挣脱刑警的钳制,捡起掉在地上的那截血肉模糊的东西。
她举着金剪刀一下下剪碎,动作癫狂又决绝,仿佛那不是血肉,而是让她忍辱负重的枷锁。
现场一片混乱,血腥味、朱蓉儿的嘶吼、向伟华的痛嚎混在一起,令人胃里翻江倒海。
宁向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冰寒:“你们快把两人都带走!”
刑警们不敢耽搁,迅速将仍在挣扎的向伟华和状若疯魔的朱蓉儿拖拽着离开。
朱蓉儿被拉走时,还在疯狂地咒骂,嘴里的血沫子溅在地上,像一朵朵绝望的花。
今晚的闹剧,最终在朱蓉儿活吞耳朵的惨烈里划下了句点。
谁能想到,一个为了儿子、为了家庭忍辱负重半生的女人,在失去最后一根精神支柱后,会爆发出如此毁灭性的力量。
女人成为妻子后,要为家庭付出多少,要顾全多少大局。
或许只有朱蓉儿自己知道,那些年藏在温顺面具下的,是怎样蚀骨的疼痛与仇恨。
当儿子的死讯传来,她心里最后一点名为忍耐的弦,终究是断了。
宁向晚长长地叹了口气,眉宇间攒着化不开的疲惫,转身与顾云舒并肩走出川剧团。
夜色已深,时钟的指针早已跳过零点。
墨蓝色的天幕上不见星月,只有几盏路灯在寒风里投下昏黄的光晕。
她转头看向周晋和苏念安,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今天先到这儿,大家都回去歇着吧,等明天检验结果出来再说。”
两人应声离去,空旷的巷口只剩下她和顾云舒。
顾云舒的目光轻轻扫过来,正撞进宁向晚眼底那片掩不住的沉郁。
她太了解宁向晚了,今天连轴转了十几个小时,又撞见那样惨烈的场面,铁打的人也熬不住。
顾云舒上前一步,自然地牵住她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宁向晚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些。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宁向晚那辆银灰色的SUV警车。
顾云舒接过她递来的车钥匙,轻声说:“我来开吧。”
宁向晚点了点头,从驾驶位下方摸出半瓶苏打水,拧开瓶盖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太阳穴突突的跳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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