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向晚与顾云舒对视一眼,同步从防护服内袋取出警察证。
上尉接过证件时,他拿着扫码器的蓝光在两人之间明灭。
他抬头间,护目镜映出两人防护服上的姓名贴说道:“宁队长,顾法医。我接到市局通知,说两位要进隔离区提审嫌疑人。”
话音未落,顾云舒已将调令袋递出。
封口处的火漆印完好无损,“静海市防疫指挥部“的烫金字样落在调令上。
上尉特意将调令举至与眼齐平,他的拇指触摸着公章边缘的防伪纹路,确认无误后才抬手示意士兵撤岗。
两排士兵枪械收回的声响整齐如齿轮咬合。
上尉侧身让出消毒通道,雾化喷头随即发出“滋滋”轻响说道:“流程必须走一个,昨天刚查出有医护人员防护服破损,现在连只苍蝇都得喷n+1遍消毒水才能进。”
上尉话音未落,防控人员的脉冲喷雾器已呈扇形展开冷雾,从顾云舒肩头扫至足尖。
宁向晚转身时,防护服拉链蹭过喷雾器喷头,发出细碎的声音。
“咽拭子。”防控人员递来采样棒说道。
顾云舒张嘴时,目光定在这名上尉胸前的纪念章上。
1939.5.3日的刻字被磨得发亮。
她忽然开口问道:“这纪念章......”
上尉摸了摸徽章边缘解释说道:“家传的。祖父说那年防空洞里全是呛人的烟尘,说是留着胜利后庆功。”
宁向晚扯掉咽拭子包装,扔进黄色医疗袋摇头说:“现在墙角埋的都是病毒样本,庆功宴改线上了。”
顾云舒摇头笑了一下,面罩雾气模糊了视线。
消杀完毕后,两人准备进隔离区。
“B区17号病房,防疫员会带你们去。”上尉的声音打断思绪说。
地下通道的声控灯次第亮起,石壁上的凿痕与新刷的荧光箭头交错。
防疫人员的荧光棒在前方划出绿影,顾云舒数着墙上的里程标记。
据每百米便有个褪色的“忠”字,是战时工人刻下的标语。
空气中隐约飘来若有若无的牛油香气,去年这里还是山城火锅的防空洞分店。
红漆桌凳与霓虹灯带尚未完全搬离,此刻被消毒水味冲淡。
第五层的隔离区的电子锁发出蜂鸣,穿堂风里混着霉味、消毒水的甜腥。
这里的温度比地面低的冷气扑在防护服上,凝成细密的汗。
防疫人员的声音闷在口罩里说道:“沈昭明的病房在B区17号,这片区原是储物间,水泥墙厚达两米。”
顾云舒隔着观察窗望去,沈昭明正坐在床沿。
背后的岩壁上隐约可见抗战到底的凿刻字迹,被新刷的白漆盖得半明半暗。
墙角还残留着火锅店的宣传画,红汤锅底与防空洞老火锅的霓虹字在阴影里若隐若现。
宁向晚的指尖按在配枪保险上,防护服下的警服衬衫已湿透。
消毒水雾气中,顾云舒忽然闻到混在岩壁缝隙里的陈年老油味。
这并不是硝烟,而是辣椒与牛油的复合香气。
市局要求商户迁移时,这些渗入砖体的味道终究无法彻底清除。
她想起档案里的记录:
1941年6月5日,日机轰炸下,这些防空洞曾因窒息造成数千人伤亡。
七十年后,这里又被烟火气重新填满,直到疫情再次将其改写成隔离区。
“云舒,准备好了吗?”宁向晚的声音打断思绪道。
顾云舒缓过神来,深呼吸一口气道:“好了,走吧。”
第44章 案情有变
两人刚要迈入B区17号病房,第五层上方的警示灯骤然红光闪烁。
防空洞里安装的大喇叭里传出机械女声通知道:“第五层隔离区感染者消杀时间开始,请立即前往指定区域。”
带她们到防空洞的防疫人员因为防空洞下面的气温影响,防护镜已染上厚厚水雾。
他摘下护目镜擦了擦,喘着气说:“两位来得巧,正好撞上消杀时段,得等这轮结束才能提审。”
宁向晚与顾云舒对视一眼,只得转身看向消杀区域。
只见第五层的感染者们被防疫人员引导着,沿着墙根排成一列蜿蜒的队伍。
感染者们缓缓向A区的消杀滚筒机器移动。
那机器形似巨型洗衣筒,外壳锈迹斑斑,传送带边缘还沾着未完全清除的药水。
排在首位的感染者踉跄着站上传送带,机器发出“咔嗒”一声脆响。
随后,两侧喷口突然喷出消毒雾,混合着刺鼻的酒精味。
“抬手,摘口罩。”一旁的防疫人员举着脉冲喷雾器,声音透过面罩闷闷的。
感染者刚照做,扇形冷雾便从肩头扫至足尖。
顾云舒注意到,完成消杀的人都要被带到角落的临时采样台,由医护人员用长棉签深入咽喉取样。
防疫人员忽然开口,手指摸了下手里随时携带的消毒喷雾器说:“上周有个轻症转重症的,咳血时喷到了我的面罩。现在每天三遍消杀,连墙缝都得灌消毒水,可还是……”
他声音渐低,目光落在远处被推走的尸体袋上。
捆着尼龙绳里装着的是尸体,他已经分不清这是第多少具感染者的尸体。
宁向晚盯着消杀滚筒运转时扬起的粉尘,忽然问道了句:“我倒是好奇,防空洞里这五层的结构……是什么?”
防疫人员忙不迭翻开墙壁上的指示图说道:“哦对,我都忘了给两位警官介绍了。A区是观察监测区。深挖洞、广积粮的标语还是我们爷爷那辈人刷的。”
他扫过水泥墙,光束掠过裸露的钢筋接着说道:“现在这里已经改成临时隔间,通风全靠那生锈的铁丝网,昨晚还堵了只蝙蝠进去。”
病毒消杀的队伍缓慢移动着,顾云舒的视线盯着感染者时,听见B区方向传来声响。
她转头望去,见到一处铁架床间,一个穿病号服的老人正用汤匙刮着墙面。
那里残留着火锅店的霓虹字。
“老火锅”三个字在阴影里闪烁不定。
防疫人员顺着她的目光解释说:“B区是轻症区,床间距的设计才八十多公分,晚上翻身都能碰到隔壁床。最里面那排通风管道,一到后半夜就呼呼响,跟有人在里面跑似的。”
说话间,消杀滚筒发出“滴”的提示音,又一名感染者被传送带吐了出来。
他裹着湿漉漉的防护服,脚边还有着消毒水与汗水的混合液体。
顾云舒注意到他的床位编号,B17。
正是她们要提审的沈昭明隔壁床。
防疫人员继续说着,他哈着气在重新戴上的护目镜上凝成白雾道:“这里的C区更闷,柴油发电机二十四小时响着,上个月有个护士晕倒在里面,体温计拿出来一看,三十八度五。至于D区……”
他忽然噤声,目光扫过远处紧闭的防爆门,门缝里渗出的淡绿色液体正顺着地面纹路,缓缓流向她们脚边。
此时,最后一名感染者走进消杀滚筒。
顾云舒看着机器开始转动,眸光停顿了一下。
1941年的那个夏夜,防空洞里的人们也是这样拥挤着,等待命运的裁决。
不同的是,此刻喷洒在身上的是消毒水,而非当年呛人的烟尘。
“消杀完毕,各位可以进去了。”防疫人员的声音打断思绪。
顾云舒低头看着自己防护服上的水珠,分不清是消毒雾还是冷汗。
她转头看向宁向晚,却发现对方也在盯着自己。
宁向晚面罩上的雾气氤氲,看不清表情。
“走吧。”宁向晚径直走上前,跟她并肩说道。
宁向晚这突如其来的靠近,不由得让她后退几步。
就在此时,她的防护服却突然蹭到防空洞墙面的“忠”字标语,褪色的红漆簌簌掉落,不小心蹭到了防护服上。
两人跟着防疫人员走向B区,身后的消杀滚筒再次启动,发出“隆隆”的运转声。
顾云舒数着墙上的里程标记,百米一个的“忠”字依次掠过,与荧光箭头重叠又分离。
顾云舒正看的出神,她听见通风管道里传来响动,像是有人在黑暗中轻声啜泣。
“到了,B17号。”防疫人员的手电筒光束刺破昏暗,照在生锈的铁门上。
顾云舒深吸一口气,消毒水与陈年老油的混合气味冲进鼻腔。
她想到宁向晚口袋里的椰子糖,此刻大概已经被体温焐得发软。
像极了她们之间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在沉默中渐渐融化,却始终无人敢舔舐。
宁向晚的手按在门把手上,却迟迟没有转动。
顾云舒看见她防护服上的姓名贴被汗水浸透。
“宁向晚”三个字蜷曲着,像极了她们纠缠不清的关系。
远处,消杀滚筒的声音仍在持续,混着发电机的轰鸣,防空洞里激起连绵的回音。
终于,门把手转动的声响打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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