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明熠道:“我既为天衍宫第四代宫主,便不能让祖先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你记住,天衍宫内最重要的就是这万卷藏书,拼死也不能让它们落入贼子手中。”
钟柳函颔首道:“女儿明白。”钟明熠道:“既然来了,便给祖先上柱香吧。”
钟柳函依言跪下,背脊挺直,深深一拜,待把香插上时,忽听一阵机括声响,钟柳函眉间一颤,抬眼望去,但见卫清子画像上的石壁应声翻转,露出一个凹槽,里面是一个六角黑漆雕花木盒。
钟明熠将木盒取下,细细抚摸盒上刻纹,交到钟柳函手中,淡然道:“把它打开。”
钟柳函端着木盒察看,这木盒远比想象中要沉重,其中应是掺了铁水。盒边并不见锁扣,钟柳函右手摸上一角,发现略有松动,使力一按,一条铁块推出。她在盒上摸索一阵,确定木盒六个角都有铁块可抽动,伸手去取底部的铁块,无论如何推拉,皆不能抽取。
钟柳函略一思索,认真瞧着抽出铁块上的卯眼,手掌覆在盒面,轻轻按下向右旋转,只听得细微声响,忙移到耳边。如此过了半晌,钟柳函面露浅笑,取下最后一角的铁块,将盒盖揭开。
钟柳函低头一瞧,不由愣住,迟疑道:“爹,这些是?”钟明熠沉声道:“这便是左冷仟一心要夺的玄天铁盒。”
钟柳函心下一惊,取出盒中数封书信,便见一块玉佩放在下面。钟柳函一愣,疑道:“这玉看着和爹给姐姐的那块是一对?”
钟明熠叹道:“水满则溢,月盈则缺。听闻这玉原本是一块如圆月的上好白玉,谁料不慎摔落,碎成两块,之后重新打磨,成了如今模样。我给蔡霈休的那块是历代宫主所佩信物。”
“玄天铁盒中没有绝世神功,也没有所谓的藏宝图。”钟柳函想到蔡霈休当初颇为好奇地询问她玄天铁盒一事,哪料并非如外界猜测那般,蓦地心中泛起种种酸涩,但觉好笑,却又悲伤难抑。
钟明熠沉思许久,忽道:“有一事我想了几日,那前朝秘宝之说,或许所言不实。”钟柳函眼露惊讶之色,盯着父亲面容,问道:“爹何以有此一说?”钟明熠长叹一声,道:“前朝皇帝荒淫无度,若非后来积贫积弱,国库亏空,义军哪能直取皇城?真要有什么秘宝,以那皇帝品性,早命人取来对付义军。‘得秘宝者,得天下’一说,实在夸大,我早该想清楚这事,若真如此,蔡霈休便危险了。”
钟柳函心中一乱,慌忙道:“姐姐,姐姐她会有事吗?”钟明熠摇头道:“五里庄那边还未有消息传来,大敌当前,勿要自乱阵脚。”钟柳函不觉心下担忧,因不好表现出来,只得点点头,将书信玉佩重新放回盒中。
正待钟柳函把铁块插上,就听一声巨响,接着是重物轰然落地的闷声。钟明熠浓眉一拧,肃色道:“我先去峡谷,你带着盒子去找你师父。”说罢,径从窗户跳出。
钟柳函抱着玄天铁盒跑下书阁,便听有弟子喊道:“石门被火炮击毁了,大军已到峡谷外。”钟柳函瞬时面无血色,抱紧盒子,转身往竹林奔去。
钟明熠运功赶至峡谷口,就见叶依与萧明立在高处向外观望。二人让出一处空地,钟明熠瞧着底下形势,大军只在谷外架设弩炮,并无进峡谷之意。
萧明皱眉道:“新济军明明已将石门轰开却不进谷,好似知晓四象天门阵所在,又把各处出口封锁,看来对天工山地势并不陌生。”钟明熠思索片刻,道:“是唐景初。”
叶依身子一震,冷声道:“那叛徒还敢回来?这次定不能再让人逃了。”萧明沉默半晌,忽道:“天衍宫四面环山,如今新济军堵了出口,我们怕是再无退路。”
钟明熠摇头道:“无妨,谷中地势狭隘,大军行进困难,重型武器也不好搬运,若要进谷,只能轻装上阵,一旦到了石林,合四人之力发动阵法,先将人困在石林中,再以火箭、火弹围攻,真要拖下去,吃亏的也是他们。戚铃人呢?”
叶依笑道:“戚铃率弟子护送最后一批人去了桃林瀑布,还说有物什要取,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金部又做了什么武器?”
这时忽见山下一抹白影转过石壁,几步跃到三人面前,盈盈一笑,拱手道:“宫主也来了。”钟明熠点头道:“叶依说你藏了好东西。”戚铃瞧一眼叶依,叹了口气,道:“宫主可曾记得当年让金部做的一物?”
钟明熠一愣,望着戚铃道:“金部将它做出来了?”戚铃颔首笑道:“幸不辱命。”当下从怀中取出一物展开,但见此物轻薄缥缈,针脚细密,闪耀银光。
钟明熠伸手触摸,但觉轻软顺滑,有若一团云烟,高声赞道:“真乃神器。”叶依与萧明也凑上来看,叶依笑道:“这是何物?用来抓鱼的渔网吗?”
戚铃听得冒火,叱道:“说你土部见识短还不信,这叫‘银云纱’,刀枪不入,雷火难侵。网鱼?简直暴殄天物。”萧明沉吟道:“试试便知。”话毕,将“银云纱”扔到半空,抽刀运劲砍下。
叶依捡起一瞧,“银云纱”完好无损,随即双掌注入内力,奋力撕扯,依旧无功。戚铃伸手抢过,笑问道:“如何?”叶依奇道:“这拿什么做的?”戚铃徐徐道:“玄石炼取精金,与银矿磨成粉末熔合,再日夜锤锻为丝,辅以牛气织成。”
“牛气?”叶依疑道,“前面听明白了,牛气是什么气?”戚铃甩着“银云纱”到她眼前,目光一转,道:“你吹吹看。”
叶依眉头一皱,随意吹了口气,便见戚铃点头道:“这‘银云纱’算是织成了。”直到此时,叶依才知自己被她戏耍,不觉怒道:“臭铃铛,你骂我。”戚铃笑道:“我可不敢骂土部部主。”
萧明摇头道:“眼下尚有要紧事,你二人少说两句。”叶依道:“大军一时也不进来,我已让弟子在峡谷中蹲守,稍有异动便会放烟火传令。”
钟明熠见新济军推出攻城的弩车,内心隐约感到不安,吩咐道:“还是小心为上,金部再派些人手去援助土部。”戚铃应了一声,便要下去准备。又听钟明熠问道:“‘银云纱’目前有多少?”戚铃垂眸答道:“精金难得,金部弟子数月赶制也只得一丈。”
钟明熠叹了口气,道:“但愿天衍宫能度过此次危难。”三人见他面带愁容,转眼瞧谷外装备齐整的大军,默然不语,静静观望。
第78章 虎啸龙吟
钟柳函带着药箱跑到村口,便见下方河岸,江雁正命水部弟子将风车小心拆除。待钟柳函走近,江雁回身见到她,皱眉道:“少宫主不该来此。”
钟柳函耳边听着谷外大军呼声,担忧道:“江部主,我爹可在外面?”如今“不思道”上机关已开,唯一一条入宫的路也被封锁,寻常人若触动机关,必会遭乱箭射杀,即便她心忧谷外情况,也无法再出去。
江雁见她面色不佳,一双秀眉紧锁,宽慰道:“金、火、土三位部主皆在外守候,新济贼子不通谷内地形,一时也不敢妄动,少宫主不如先回主殿等候消息。”
钟柳函摇摇头,见风车被完好卸下,疑道:“我爹让水部拆这风车,可有什么安排?”江雁摇头道:“此乃机密之事,恕我不能告知。”指挥弟子由河道将风车往山上搬运。
到得夜里,山中突起大雾,新济军未入夜时便擂起战鼓,如雷鼓声击在众人心头,无人能合眼安睡。钟柳函一直随水部弟子守在河边,遥遥望着浓雾在山林间流动,如鬼魅游荡其间,心中没来由的慌乱,只觉喘不过气来。
钟明熠坐在山上,隐约瞧见下方旌旗飞舞,原本一览无余的峡谷景象,也因这雾气遮蔽了视线,闭眼按压眉心之际,忽听谷外鼓声暂歇,接着便是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
身后三位部主腾身跃起,不过一会儿,一名金部弟子来报,说谷外大军正拿火炮轰击峡谷两侧山石,仍无人入谷。
萧明皱了皱眉,道:“这样干耗着也不是办法,不若我率弟子杀出去,抓几人回来盘问。”袖袍一挥,就要带人出谷。钟明熠登时喝道:“慢!”戚铃与叶依二人也忙将人拦下。
萧明愤然甩袖,大感泄气,负手来回踱步,猛地侧目一望,就见远处亮起火光,不觉双目大张,叫道:“梨林那边出事了。”
同时间,就听谷外号角吹响,阵阵喊杀声传来,大军分明已向山谷进发。此时钟明熠哪还不知中了敌军诡计,新济大军从正面引起众人注意,诱使他将大部分弟子调到前方应敌,趁谷中防守空虚,遣人从梨林那边的缝隙进来,若让他们形成夹击之势,再想突围便难了。
钟明熠当即吩咐道:“戚铃,你身手快,去石林叫上思归,带弟子去梨林,不能让人从迷阵中出来。” 戚铃一愣,面露难色。
叶依见她犹豫不决,不由笑道:“叫你去便快去,这里有我们顶着,哪还需你担心。”戚铃深深望她一眼,转而看向钟明熠,郑重道:“还请宫主收下‘银云纱’。”钟明熠叹了口气,拿过“银云纱”道:“快些去吧。”戚铃点一点头,转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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