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就见两方拱手做礼,方儒海笑道:“宋庄主真是少年俊杰,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气度,倒是我们这些老人不及半分,镜平山庄待客不周,失礼,失礼。”随即示意身后黑水帮的二人上前,凛然道:“这位便是飞来庄宋庄主,你们平日散漫便也罢了,岂能怠慢贵客?”
便见那褐衣男子斜眼看向旁侧,灰衣男子当即领会,单膝跪地道:“小的失了礼数,怠慢之处,望乞恕罪。”这时,褐衣男子接道:“鄙人黑水帮帮主沈凌,手下弟兄草莽出生,不懂规矩,宋庄主慎莫见气。”
蔡霈休瞧到此,蹙眉暗道:“那方儒海话里明褒暗贬又有意放低姿态,撇下飞来庄不提,只说宋寄言一人。之后黑水帮接连提及礼数、规矩等词,倒显得是宋寄言年少气盛,妄自尊大,虽嘴里说着赔礼谢罪,却是神态傲慢,半分真心也无。那几人算来都是长辈,宋寄言若不应下,反而无礼,倘若应下了,日后传到旁人口中,便会是另一番说法,堂堂飞来庄庄主竟为此等小事动气,心胸未免过于狭隘。素来就有女子惯爱生事、无理取闹等言论,稍一在江湖上传播,旁人张口便来,哪管虚实。”
宋寄言瞧一眼跪下之人,微微阖眼,冷声道:“沈帮主故作大方,无非是骂我小气,飞来庄为比试而来,若几位这般客气,到时动起手来难免束手束脚。此人武功不济,湖内浪急,不慎落水,打狗需看主人,我飞来庄却也没那空闲替你们管教,几位既然来了,不如权衡轻重,先商议比试一事如何?”
灰衣男子心中气急,正待起身,被一只手轻轻按下,却似被千斤巨石压身,动弹不得。就听白衣男子冷笑一声,说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看来飞来庄真是无人了,让一个女人来主事。哦,我倒忘了,若不是你爹死得早,你娘与情夫生的那个孩子失踪,这庄主之位也轮不到你头上。”
话音未落,他身侧壮汉哈哈笑道:“听闻雪风居那少居主近来也不再去飞来庄,只怕生了退亲之意,嘿嘿,说不准便和她娘一样,成亲前就与人做那苟且之事。大家伙儿可得小心,可不能上当受骗,替别人养了娃娃。”
“庞兄此言差矣。”白衣男子笑道,“宋鹤出身卑贱,能娶飞来庄的小姐是何等福气,这娶大送小的买卖,其中乐趣,我辈哪……啊。”
白衣男子正自说得兴起,嘴方张开,却觉一团黏白之物进了口中,一时不察,吞咽下肚。猛然咳嗽一声,抓住脖子,指着一脸笑意的宋柏,厉喝道:“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宋柏走上前,举着酒瓶笑道:“近日天干火气燥,宋某这喉咙里偶感不适,一口痰卡着难受得紧,几位也不见带个痰盂来,随地吐痰又实在不雅,宋某思前想后,只有憋着,适才听朱兄说的荒诞故事,忍不住将痰喷出,真是对不住,对不住。”当下拱手作揖,动作极尽浮夸。
凌岳随之放声大笑,高叫道:“老四你这像什么话,朱兄好歹是灵虚派高徒,虽说长得不似个人,也不能当痰盂使啊。”
灵虚派素好颜面,派中弟子最难忍受脏物染身,今日吞了宋柏一口痰沫,比食世上所有剧毒更要难受,便见那白衣男子气得面容扭曲,浑身发起抖来,蓦地身子一晃,真气喷薄而出。
宋柏神情微变,纵身后掠,大袖一舞,在半空划了数圈,狂躁真气为他牵引,霎时变得温顺,随后尽数散开。但见两团人影化作霹雳闪电,从地上斗到半空,转而又绕着风雨亭耍起追逃游戏。白衣男子身形飘逸,步履如飞,却总在将将抓住宋柏之际,被其逃脱。宋柏轻功虽不及他,但心思灵巧,总能生出奇变,反出一掌,势要进攻,却在白衣男子迎上时,脚底一滑,侧身跑开。
斗了半晌,白衣男子也未抓到他一片衣角,长啸一声,翻掌打出。在真气发来之际,宋柏双眼微眯,右手倏地凌空一握,绕着风雨亭转起圈来。众人便见那白衣男子身体前倾,脚下一个踉跄,竟随着他跑了起来,两人之间仿若有一根绳索相连,而宋柏牵着绳索,手一扬,人也随之跳高,却似提现木偶,任其摆布。
白衣男子未防此变,待明白身上变故,收敛真气之时,早已绕风雨亭跑过两匝,让众人看尽笑话。登时面上红白轮转,羞怒不胜,步法全然不顾,发狠冲来。
“我看你们灵虚派的‘灵虚幻步’也该改名了。”宋柏笑嘻嘻落到风雨亭上,“不如就更名叫‘野猪撞树’。”此言一出,笑声四起。
忽听一声巨响,却是那高壮男子猛地撞在风雨亭木柱上,那木柱应声断折,亭子蓦地塌了一角,便在这时,白衣男子腾空飞来。宋柏应变奇快,纵身跳到湖面,足下疾走,从远处上了岸。
眼见白衣男子飞身追去,高壮男子正欲相助,一把大刀横在身前。凌岳双眉忽挑,凛然道:“阁下对手是我。”高壮男子在他身上扫了一眼,拍掉肩上木屑,拱手道:“镜平山庄,庞乌。”凌岳回礼道:“飞来庄,凌岳。”
一言未尽,两道人影已撞在一处,砰砰如响雷,转眼已过了数招。凌岳见其手上未使兵刃,自也弃了大刀,两人拳掌相对,顶膝劈腿,全以肉搏,场中人见状,只觉皮肉发麻,牙关紧咬。
庞乌自恃胜高,他从小炼体,外练之功已至极致,本以为当世无对,不料今日竟遇上对手,惊诧之余,顿觉热血喷涌,随即大吼一声,大步行到风雨亭中,双臂环抱一根木柱,双目瞪圆,木柱应声拔起。
凌岳自看出他争锋之意,当即去往另一根木柱,足下一顿,却是双手拍在柱上,内力涌出,从一处注力推倒,风雨亭轰然坍塌。
两人先后拆下木柱,庞乌先行一步,也先拔起木柱,凌岳虽迟了数息,却也紧随其后,如此算来,用时上倒也不分伯仲。
两人俱是火爆性子,如今斗出火气,若不见一方倒地认输,心中岂肯罢休?当下怒目而视,木柱呼呼大舞,刮起两道旋风。两人身处废墟之上,举重若轻,带出一地泥尘瓦砾,两根木柱相撞,一时木屑四溅,轰隆作响。
木柱在两人手上过了不到十招,便在巨响声中,齐齐断开,一截碎木更是凌空飞出丈远,往人群射去。众人惊呼出声,作鸟兽逃散,却有一人愣在当场,眼见便要伤及性命,蔡霈休疾步如飞,手中拂尘一卷,轻巧接下碎木。
宋寄言望向出手之人,秀眉微蹙,正自思索,就听沈凌说道:“鄙人不才,欲向宋庄主讨教一二。”宋寄言收了心神,目光扫过三人,淡淡说道:“讨教不敢当,沈帮主可知与我比试的规矩?”
沈凌沉声道:“略有耳闻,宋庄主前年放言,只分胜负,不论生死。”但见寒光一闪,宋寄言抽出飞雪剑,长剑斜指,负手道:“既如此,沈帮主请吧。”
沈凌手按剑柄,正待拔剑,忽听身侧旁观的方儒海笑道:“听闻宋庄主饮水剑法比起令尊更胜一筹,老夫却也想领教领教。”此言一出,飞来庄庄客纷纷拔剑以对。
宋寄言略一思索,挥袖示意庄客收了武器,颔首道:“黑水帮既已纳入镜平山庄,你二人便一齐上吧。”
方儒海神色微微一变,原想让她知难而退,谁知却口出如此狂言,瞧她神情又不似作假,冷哼一声,道:“宋庄主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既是比试,我们也不是以多欺少之人。”
“既不以多欺少,却爱做那恃强凌弱之事,当真古怪。”人群中忽地响起一道清脆女声。
众人循声望去,却是方才那救人的道长。方儒海面色微沉,但见此人信步走来,眉眼含笑,虽穿着灰色道服,却难掩身上清贵之气。
宋寄言不由身子一震,怔怔望着来人,似不敢相信般,双眸眨了又眨。
作者有话说:
和两人初遇闭环一下,属于互帮互助了。
第86章 相逢如雨
蔡霈休本无意争斗,却又看不过宋寄言受人欺凌,她不知宋寄言是否有以一敌二把握,但瞧少年伫立身影,让她不禁想到钟柳函。二人同年出生,算下来阿熙也要十八了,这般想着,她心神一收,也不顾暴露身份,出言回护。
宋寄言见人一步步走近,握剑的手轻颤,唇瓣一动,方吐出一个“休”字,却见蔡霈休摇了摇头,只得紧抿双唇,垂眸抬眼间,已掩下心中情绪,轻声道:“你还好吗?我以为……”我以为你死了。她在心里念完这句话,直直地盯着眼前人,双眸中氲氤水雾,神情要笑未笑。
蔡霈休幽幽叹息一声,微笑道:“都过去了,这么久不见,怎么还爱哭鼻子?”宋寄言目光向上,望了望天,涩声道:“才没有,你先等我解决这两人,再来与你话旧。”
一旁的方儒海心下惊异此人是何来历,又瞧她们旁若无人闲谈起来,拱手问道:“不知道长是?”蔡霈休笑道:“不过是见不惯,以二对一,强词夺理的过路人。”
方儒海尚未开口,只听宋寄言抢道:“他二人加起来也不是我对手。”蔡霈休瞧她一眼,摇头道:“打得过也不行。”转而向方儒海道:“既是比试,自然按规矩来办,一对一方显公正,阁下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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