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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皇冠_二太爷【完结】(10)

  五分钟以后,她已经来到了港口,正好站在先前望七号街的位置的对岸。

  她抱着有限的希望,问在岸边解开绳索的水手:“请问国王号停泊在哪里?”

  西比尔在拿到订好的那张船票时就很奇怪这样的船名,但是革命党都不说什么,她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喏,不就停在那吗?”水手头也不抬,信手就是一指。

  西比尔迅速在视野中捕捉到一艘在岸边待航的高侧舷商船,借用踏板,她毫不费力地就上了‘国王’号。

  循着记忆中的房间号,她顺着一条走廊,走进一个房间,这时她发现房间里早有一个人正坐在写字台前写东西,或者确切地说,对方是在将卡弗兰神圣帝国的社会科学类书籍翻译为迪特马尔文字,她对正字法有种莫名的偏执,翻译过来的迪特马尔文字力求言文一致,音形一致,并在不断的卡弗兰新造词汇的侵袭之下保持迪特马尔文字独有的文化气息。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精益求精,这本十六开一百六十页的书,两个月她才翻译出了二十页。

  后面还有一稿二稿,一校二校……西比尔才明白,她的面前是位翻译家。片刻之后,翻译家合上手稿,手稿的封面上写着:《关于对亨利八世量刑的意见》,然后抬起头来。

  西比尔认出来,这就是莱蒂齐娅。

  “你来了啊。”

  那是一种非常文绉绉的腔调,习惯性让人觉得在说话的人是一座上紧发条的座钟,但并不是这样的。任何人都比不上莱蒂齐娅的声音更富有令人感到亲近的魅力,西比尔感到那声音宛如镇痛最好的鸦片酊。她几乎是立刻就不觉得疼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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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大洋里所有的水能够洗净你手上的血迹吗?不,恐怕你那一手的血,倒要把一碧无垠的海水染成一片殷红呢。取自莎士比亚的《麦克白》。

  一月七号休息。不行,我实在太困了,我要睡觉。

  第8章命令

  在接下来的故事之前,西比尔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和这位名字叫玛丽··萝丝·多萝西·德·莱蒂齐娅的女人的关系。

  在咖啡馆的屋檐下。

  那时候她还是神学院的一名学生,神学院是全寄宿制的,但她从来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好学生,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出身在那时候的确派上了不少用场,她向对她温和的神学老师出示疾病诊断证明,甚至于是天气恶劣的说明书,老师便友善地让她待在宿舍里不必去上课。即使是这样,她还总是‘潜行’出学校,去外面的咖啡馆,一坐就是一整天。

  要问她为什么在咖啡馆里坐上那么久,让现在的西比尔回忆也很难,但是她得说实话,窝在咖啡馆的一角,就像一头熊那样,观察着馆内来来往往的人,那的确是她少年时代的乐趣之一,或者说是最大的乐趣。

  认识莱蒂齐娅是某一天的下午,许是天气晴朗,又许是天气恶劣。阴沉,还下着雨?已经记不清了,但能够确定的是道路十分泥泞,她看到在咖啡馆的屋檐下有一位小姐,对方刚刚摆脱一位绅士的帮助,正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冒着被雨淋湿的风险走回家去。西比尔认为那时候的莱蒂齐娅就像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猫咪,因为对方甚至要被同在屋檐下躲雨的群众们挤出遮挡了。而当时,西比尔恰好有一把制作非常精巧,外表看起来也非常时髦的雨伞,那把伞很大,打开后足够让两个人不受风雨摧残。

  所以,西比尔就将自己的臂膀靠近了对方,主动承担起了作为护花使者的责任与义务。

  然后,西比尔就和莱蒂齐娅慢慢熟识起来了。莱蒂齐娅允许她坐在她的咖啡桌前去谈论一些事情,这对她们彼此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轻松和慰藉。父母让她成为神职人员,以便能够更好地侍奉上帝,教导万民,但是她在宗教方面却是个无神论者;莱蒂齐娅的父母让她学习舞剧,以便进入波尔维奥瓦特剧院,但是不管是成为一名职业舞者还是剧院所属的皇家舞蹈学院做一名老师,她没有一点兴趣。但同十五岁的西比尔一样,十八岁的莱蒂齐娅对父母亦是惟命是从,她们两人打心底里有一种叛逆倾向,在力量足够之前,时刻等待着打破牢笼锁链的那一天。

  作为人而言,有时候的确会有种‘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这种不得不让人去信上帝的现实荒谬感。

  莱蒂齐娅的哥哥因为谋划反对国王的暴动而被捕,莱蒂齐娅没有和父母一样划清与兄长的界线,而是四处奔走,努力营救。虽然就结果而言,莱蒂齐娅还受此影响也被下狱了。

  事实上,在抓捕的军队开到莱蒂齐娅那间小公寓之前,西比尔有去通知对方,她深知关押革命党人的监狱是怎样糟糕的一个环境:地牢没有厕所,完全是黑暗不见五指的,门上只有拿来透气的三个孔,每人每日只有一壶水可供使用,哪怕是在盛夏时节,地牢也冷的像是冰窖,墙上和地面上都是死人的血浆和脑浆。

  但是莱蒂齐娅拒绝离开:“因为我既不会成为牺牲品,也不认为自己承受不了那样的严刑拷打。”

  “可是,那不是普通的监狱,你不是去里面观光旅游一段路就出来了。”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呢?”

  “因为现在国王正在镇压叛乱,我不主张你继续留在波尔维奥瓦特,也不建议你回老家。你可以去维纶,那是我的教区,那里不会有人认识你,也不会有人搜捕你,没有人会注意你,在那里,你想做什么都行。”

  “维纶?算了吧!西比尔·德·佩德里戈先生,无论怎么说,做个囚犯还可以,难道我是条狗,得死在大街上吗?”

  这话说的实在难听,西比尔没有再坚持。

  莱蒂齐娅真的撑过了那毫无人性的十一个月。

  十一个月后,国王退位释放了莱蒂齐娅出狱,同时把西比尔关进了另一所安置保王党人的监狱。

  所有的发生都是一体两面的。总而言之,那之后,莱蒂齐娅成为了波尔维奥瓦特社交界的明星,西比尔则成了波尔维奥瓦特街头人人喊打的老鼠。

  时至今日,都不会有人认为这两人曾经认识,不会认为这两人之间有什么特殊的交集。

  要不是亲眼所见,西比尔也很难将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个莱蒂齐娅,和当初那个在屋檐下躲雨的小猫咪联系在一起。

  那张脸比西比尔更成熟一些,嘴唇丰润,唇色很浅,眼角狭长,但眼神纯净,很浓密的栗色卷发,眼睛是深褐色的,肤色苍白,穿着长袖寸衫,那种孤高冷漠的感觉从领口一直延伸到形成这人轮廓的每一根线条。

  啊,和当初相比,和之前在俱乐部里相比,都简直是两个不同的人了。

  像是完全没觉得她会因为迪布瓦的护送而丧命似的。对此,西比尔没有更多的疑问,她只得松开捂住伤口的手,继续站着说:“嗯,我来了。”

  “我能够说服马西莫在你的护照上签字,但是没办法左右护送你的人选。”莱蒂齐娅却主动解释了起来,“虽然是温和派,但迪布瓦·帕克努格,他对像你这样的贵族感情很复杂,虽然不会亲手杀死你,但是如果有人想要杀你,他一般不会阻止,看起来,我预估的没错。”

  “是啊,差点就死了呢,但是还是差了一点。”

  “那么,帕格努格阁下呢?要是我没眼瞎,他似乎不在这里。”

  “死了。”

  莱蒂齐娅一只手托着腮,平静的目光没什么变化:“是禁卫军干的?”

  西比尔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你知道?”

  “当然啦,我的俱乐部里面什么阶层的人都有,什么样立场的人也有。”

  西比尔长出一口气:既然莱蒂齐娅知道,还能安然地坐在这里,那么温和派面对激进派的屠杀应该是早有准备的,革命不一定会发展成那种难以收拾的狼狈场面。

  但是莱蒂齐娅又说:“不过我没告诉马西莫。”

  这个大喘气差点把西比尔噎死:“这是事关生死的事情,怎么能够不告诉马西莫呢?”

  “对,这是事关马西莫生死的事情。”

  西比尔很敏锐地感觉到了莱蒂齐娅话语中的歧义:“什么意思?”

  “我起草了在议会上要宣读的关于任命内防军团副司令,赋予其能够动用一切必要手段镇压暴民的报告,但马西莫拒绝了这个提议,说是与他所践行的原则相违背。”莱蒂齐娅笑了下,“温和派中没有多少人赞同这个提议,或者说,没有多少人愿意朝街上的平民开火,哪怕那些平民快要把国王从监狱里拖出来打死了。”

  “我并不想问他的想法。”莱蒂齐娅回想了下四个小时之前的场景,然后说,“我只是要求他同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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