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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皇冠_二太爷【完结】(9)

  “思考是无罪的。”西比尔说。

  “是的,思考是无罪的。”面黄肌瘦的孩子吹了声口哨,“贵族,不管你是哪一种贵族,你能这样听我说话,我就开始喜欢你了。”

  “当你开始说的时候就已经是在喜欢我了。”西比尔也发自内心感到高兴。她很久没这样单纯和人聊过天了。

  这时候,奄奄一息的人终于忍不住这种忽视,发出了几声哼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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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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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妄想

  对于教会的仪式,西比尔忘记了许多,已经不大熟悉了。医生拿着圣餐过来,孩子往后退,但省去了圣油礼这一节,临终弥撒没有进行多长时间。

  迪布瓦已经处在濒临死亡的最后状态了,他目不转睛地望着俯身朝向着他的西比尔·德·佩德里戈。他似乎是想要对她说些什么,但他艰难地转动着舌头,却只能发出一些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的声音。

  西比尔明白,对方是想要请求自己的宽恕,立即就用命令的口气对他大声叫道:“闭嘴!用不着!……我知道,你也是奉了别人的命令!”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西比尔的话。她在手帕上咳出一口痰来,拿给迪布瓦看,另一只手还是紧紧地捂住腹部。手帕全是鲜血。

  在有不好的预感时,西比尔就知道,温和派这一系的人也不都是想要她平安离开迪特马尔的。那个流浪汉能够那么轻易靠近她,说不得就是迪布瓦的纵容。

  于是中弹者闭住了嘴。然而就在这时,他那已逐渐无神的眼睛落到了与大海相对的另外一侧,他看见了一个头戴荆棘冠的女人……

  在此之前他一直没有发现她:她站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在遍布圣光的世界之中,就只有那个女人处在黑暗之中。

  “这是谁?这是谁?”他突然发出声来,虽然嘶哑还气喘吁吁,但是已经足够让人听得清楚。这位三十岁的革命党人现在完全处于惊惶不安之中,一双眼睛瞳孔猛缩,饱含恐惧和惊异,他望着远处的那黑暗,极力地想要起身。

  西比尔察觉到了这一点,她不顾自己的伤口,忙喊着:“别动!躺着!”

  但他以绝不可能拥有的超凡力量用一只手把身子撑了起来。他的眼中也迸射出一种疯狂的光芒,他直愣愣地看着那女人,目不转睛望了好大一会儿,好像不认识她似的。这会儿他看着更加仔细了:那女人不仅头上戴着荆棘冠,脖子上还系着绞索。他忽然就认出她了,认出了这个背负着已知世界全部罪孽,脸上还是挂着温顺表情的恋人,她正等着他和这个现实世界的诀别。

  他的脸上出现了极端痛苦的表情。

  “你、你、你……”迪布瓦又口齿不清起来,“不、不对,你、你不是……”

  “你没看错,我的迪布瓦·帕格努格。”

  “……你到底是谁?”

  “你害怕记起我,迪布瓦·帕格努格。”头戴着荆棘冠的女人以一种唱赞美诗的语气说道,“你曾是只可以分辨黑白的盲人,只懂沉默的哑巴,只能够听见声音的聋子,你是我人生的影子,一个在舞台上任我摆弄的提线木偶,若不能为我解愁除闷,寻欢作乐,获得一切需要,你的人生便毫无意义。”

  “迪布瓦·帕格努格。你曾为我藐视自我,唾弃自尊。”

  “排除所有的困难与疑虑,超越一切的不可能。”

  “执着于我的奴役,今生惟愿做我的仆人。”

  “可是……到头来,你什么都没能做到,反而因此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不,不对!我为你复了仇!”

  “……复仇?你从来就没有复仇。你只会在不幸结果造成之后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而再多的弥补也不能让破碎的镜子恢复如初。大洋里所有的水能够洗净你手上的血迹吗?不,恐怕你那一手的血,倒要把一碧无垠的海水染成一片殷红呢。”

  “我——我的德西蕾才不会这么说话!”

  “但是你自己会,迪布瓦·帕格努格先生,还是迪布瓦·帕格努格阁下?”

  “你的人生不过是随波逐流的枯枝败叶,你要是为我复仇,那么在三年前,复仇就该结束了。”

  迪布瓦:“……”

  迪布瓦:“……”

  “我知道你是谁了。你不是德西蕾!”迪布瓦白煞煞的一张脸上出现了一抹酒醉的红晕,“你什么都不懂——因为你到底也就是迪布瓦·帕格努格自己而已。”

  “……我当然不懂你。我早就死了,死在了三年前,那个贵族的酒窖里。”头戴荆棘冠的女人再度说,“你之所以沦落到这种地步,最主要的是因为你徒劳无益地毁掉了你自己,背叛了你自己,你所参加的革命帮助不了任何人,也无法从任何困境中拯救任何人,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有你……只有你还受着我死亡的影响,妄想着真正的自由、平等与博爱!”

  “是的,我妄想着。”迪布瓦微笑起来,“如果不存在这样的妄想,我该怎么办呢?沦为无赖,用种种的阴谋诡计将人生变成游戏,彼此毁灭?我们无法抹除文明社会的罪恶,从一开始,我就是那个笃信上帝的狂信徒,渴求着上帝降临于世,重新拯救这个混乱不堪的世界……不,我是笃信着我心目中的那个上帝,他们有他们的上帝,我有我的,德西蕾,我今生惟愿做你的仆人,这是在一开始,我就说过的。”

  “……是啊,傻孩子。在这件事上,被背叛也毫无怨言吗?”

  “……你错了。这和被背叛根本没有丝毫关系。就像没有考验人们诚实与虔信而升入的天堂和炼狱无异,不付出任何艰辛而获得的东西不会有任何价值,轻而易举得来的东西不会被爱惜。德西蕾,不是你所喜欢的这个人间,本身就毫无意义!”

  “……太疯狂了,你如今,只不过是个彻彻底底的廉价言情读物的主人公。充满了夸张情节,感伤情绪和陈词滥调。你并非是一个坚定的革命党人。”

  “那又怎么样!这世上唯有一人能够命令我,那就是你,德西蕾!既然你已经死了,我要怎样驱使我的性命都是我的自由,即使是死亡,即使是死亡……也不可能阻止我的脚步!”

  “德西蕾!原谅我吧!”他叫了起来,试图向她伸出手去,但是他本就衰弱,这次一下子用力过猛,失去了支撑,扑通一声就脸朝下摔到了地面上。医生赶忙跑到他跟前,一把抱住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抱着。

  西比尔看到,在医生的怀抱中,迪布瓦·帕格努格上尉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西比尔勉力站起身,她将银色的十字架交给医生:“我还不知道您叫什么,但是不用知晓,我不用知晓你的,你也不用知晓我的,这对于彼此来说,知晓太多并没有多少好处。这位军官是国民自卫军第四掷弹兵团的上尉,刚刚的回光返照足够让我们知晓他参加革命的原因……请您相信,他对于迪特马尔的一切都是满怀热爱的,从和他短暂的相处中,我清楚地知道,他对于我们的国家是多么忠诚,尽管他遭遇了那样的不幸,但是他有理由得到自己的安息处和墓碑。这里……这个十字架……似乎值两百金迪特,当然,熔化重铸就不值那么多了……他是亚尼亚省人,我不知道他在波尔维奥瓦特还有没有亲人,但请允许我拜托您……如果这点钱能够置办这位上尉的葬礼有所帮助的话,那么……我……总之……就拜托您了。也许以后我们还会再见……再见!”

  “我的手杖在马车里,能帮我把手杖拿过来吗?”西比尔对一旁的孩子说。

  孩子的行动很快,不一会儿就把西比尔的手杖拿过来了,这时候西比尔身上除了供出行的护照和船票外,已经没有多余的还算值钱的东西了,于是她先是念了一声‘圣母’,接着就是一段祷告:“上帝啊,求您宽恕并赐福给这个孩子吧!”

  “今后我一辈子都要为你祈祷!”拿过手杖,西比尔站起身对孩子说。

  她还有力气离开这里,她必须要有力气离开这里,孩子就跟在她身后两步,迅速喊了声:“我叫安托万,安托万·阿博肖纳,我在波尔维奥瓦特军校就读,教士,我们会再见面的。”

  街道人来来往往,各自有自己要做的事情,西比尔很庆幸医生在看治她伤口时只是将教士袍剪破了,表面看起来衣服还是完好无损的,海风的腥味也遮盖了她身上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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