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也是在迪泰之后,德兰开始有意扩大自己的副官队伍,在取得自身位置的同时也拉开与他人的距离,这在他人看来,是司令为了提高自身地位的一种行为。
但是,格里姆肖却觉得,这是属于德兰的一种疗伤方式:在足够的陌生人面前,德兰可以做到对一切都无动于衷。
德兰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是他能够自信的认为德兰和以前不一样。
这种不一样,并非好事。
帕切科已经退入沃加什河和诺德绍河的夹角。
9月7日黎明,波佐和阿默兰沿河搜寻到了一艘渡船。于是,德兰便命令20英里外的奥赛罗,35英里外的萨尔德恩以及在70英里外迷惑帕切科的阿塔图尔克尽快与己会合。
8日,德兰渡过沃加什河,前往杜拉赖特。
史怀哲简明扼要地告诉杜拉赖特的领主,假如对方不投降,这座城市将会遭遇怎样的后果,后者便打开了城门。
在后来的战争中,德兰的许多大炮都是靠着杜拉赖特贵族们的马车挽马拉运的。
在此期间,德兰没忘了将杜拉赖特最有名的20幅画作送往波尔维奥瓦特,除了画作和文集,她还带走杜拉赖特公爵一些动植物的幼崽和种子,充盈波尔维奥瓦特动物园和植物园的同时,还能给某些动植物学家提供标本,为他们的研究提供帮助。
9月10日,罗曼军队经过诺德绍河右岸的维尔肯镇退往伦茨塔尔大公的领地。
维尔肯镇位于伦茨塔尔西南方22英里处,德兰打算在这里截击对方。
波佐率领一个骠骑兵团,阿默兰率领一个掷弹兵营,两人追击帕切科的后卫,穿过城镇。诺德绍河上只有一座宽10码的木桥,木桥的长度只有200码,帕切科的炮兵刚好能够将霰弹的发射范围覆盖整座木桥。
波佐和阿默兰只能望桥兴叹。
德兰当机立断,拉来才从镇子里征收来的两门炮一直轰击桥对岸,防止敌军烧掉木桥,然后下令运来更多的大炮,她意识到若是另选地点渡河,可能需要花上好几天,那么她根本就无望追上帕切科的退兵了。
到下午5点钟,德兰已经布好了30门火炮,另派2000名骑兵寻找渡河浅滩。
接着她让史怀哲的一个半旅,也就是三个营的步兵在维尔肯后街列队,她发表演说鼓励他们。
德兰命令巴伯·博蒙特所在的参谋部在一定安全的前提下让炮击速度提高一倍。
到下午的6点钟,她派奥赛罗的一个轻步兵半旅和史怀哲的这个旅冒着罗曼人的霰弹上桥。其实在上桥前,瑞普·温克尔少尉(即当初被洛朗塞用鞭子抽脸的那个新兵),主动将自己手底下的一个连集结起来,请缨打头阵,这几乎是自杀式任务,谁都知道在这样的任务下,自保完全成了不可能的一种奢侈。
然而,在通常情况下,一旦德兰的演讲激起了那阵炽热的爱国狂潮,这种共和国式的狂热精神,往往能够使他们战无不胜。
这两个半旅的士兵在第一波蒙受了伤亡后就被赶了回来,但还是有些人固执着站在桥下或者桥边朝敌方开火。
德兰派更多的人上桥。
辛克莱·迪尔蒂比、泰奥多尔·贝尔纳、拉姆齐·西蒙等带头冲锋的军官在后来都成为了德兰一流的将领。
这一天,巴伯·博蒙特同时充当了参谋部参谋长、炮兵指挥官和纵队队长等好几个角色。
德兰也,亲自领兵上桥、带头冲锋。
在写完给西比尔的那封回信前,德兰已经参加了两次夺桥战,她觉得自己要不是因为被后来的军队挤到桥下、掉进了河里,将军旗插到桥头堡上的那个人,定然是她。
但既然不是,她也不打算将这份抱怨写进给西比尔的信中。
现在,为了保证撤退的安全,诺德绍河上的这座桥,守方在迪特马尔一方,攻方便成了罗曼人。
和攻桥时的迪特马尔人只能使用步兵不同,本来就在岸上的罗曼人可以充分使用步兵和骑兵进行反击。
格里姆肖知道德兰从来都不是一个懦夫,但作为兰德·兰恩时,德兰的这一点就表现的更加明显。
在长时间的夺桥战中,德兰屡次置危险而不顾,若不是举着军旗,便一定要穿着阅兵时的制服冲进火线,让自己成为对方的头号攻击目标。
格里姆肖一直都认为德兰这样的行为是不合适的,一军之长怎么能这样让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呢?主帅若是因此受伤或者死亡,那给军队士气造成的影响绝对是不可预估的……更重要的是,现在又不是在丰查利亚群岛的时候,现在的迪特马尔军队也还没到需要司令亲自上前线才能与敌军一战。
在面有难色许久之后,格里姆肖终于鼓起了勇气:“守卫桥梁这件事有我们来做就行了,还请您就待在钟楼里指挥战斗。”
德兰这时候正用火漆给信封口,她听到格里姆肖的话后,抬起头,用那双灰眼睛打量着对方:“忽然说这种话?难道您也想要领一支纵队向敌军发起冲锋吗?”
格里姆肖不复当初在丰查利亚群岛第九连营房里面对德兰的那种踌躇,他回答很快、也很清晰:“愿意为您效劳!”
“里迪先生,会有您的用武之地,但不是现在。您的左眼睛不是还没好全吗?”德兰拒绝了格里姆肖的主动请缨,“我大概知道您在想什么,不必认为我是在冒什么生命危险”
“怎样来理解您的意思呢?”
“……我坚信我受上帝的保护!”
这话由德兰说出来真是匪夷所思,按照格里姆肖对德兰一向的了解,他完全想象不出对方是会信上帝的人。
和上次相比,德兰这次说的要稍微仔细一些:“我和佩德里戈阁下曾经就上帝这一词进行过一些讨论,我说大多数迪特马尔人是继承而非选择我们的上帝,只要我们的上帝允许,我们就能在良心上允许自己犯罪。我也同样如此。”
格里姆肖对此表现出来的还是一副不解其意的样子。
德兰忍不住叹了口气:“里迪先生,我在良心上允许自己对自己犯罪。我这么说,能够明白吗?”
格里姆肖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德兰没有再说下去。
她后脑勺有两处伤疤,一处来自于马齐,另一处来自于还在巴蒂斯特团做夏季炮兵连军官时的成果。
在镇压保王党叛军时,团长巴蒂斯特将进攻兵力编成了六个纵队,每个纵队约五百人,于凌晨4点钟将纵队全部派出,最后没有炮弹的炮兵,以及军官也参加了冲锋。
进攻持续了四个小时,德兰是在战斗接近尾声的时候被人从身后劈倒的。她在天亮前醒过来,在她头顶上,被鲜血完全浸润的树叶清脆而凄凉地沙沙作响。
那逐渐变白的天空画布边缘还分布着一些树枝和灌木的黑影,只有愈加黯淡的星辰还在这样的黑影当中闪烁着。
她努力睁大眼睛望着那些星星,眼睛眨都不肯眨一下;她觉得那些都不是星星,是死去的那些同伴们的灵魂。
总是,总是,大家总是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不是吗?
但实际上,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不会留下,什么都不会剩下……啊,也不对,那颗北斗星正指示着方向。
在天亮以前,她还知道路要往哪里走。
这样的事情若只发生一次倒也无妨,只不过,在保卫卡尔斯巴肯的修道院战斗之后,当她因为失血过多,恶心的想吐,摇摇晃晃站起来,再度看到那幅天空画卷后,她就不再认为自己最多最多只会当一个将军了。
在最后一次击退罗曼人后卫部队的进攻时,德兰对她身后的伤兵说:“亲爱的,我严禁你们为了我从壕沟里爬起来,莽撞地将自己的伤口暴露在敌军的子弹面前。”
在德兰负伤后,就连波佐也忍不住责备她:“您知道您的存在对于我们来说意味着千军万马!”
德兰则抱着她那只被击伤的胳膊回复道:“我是按照我自己的意愿冲锋在前的,你们也应当如此,请将后背交给同伴,如果那会造成更大的背叛……”
部队已经陆续过河,是时候组织反攻了,她停顿了会儿,看着面前这些人被熏的发黑的面孔,仿佛那波利和迪泰等人也在其中,她用很慢、很慢的语调,但却是一种轻快的感觉:“那就更应该如此了!”
然后,她下达了这天的最后一个命令:“还需要一场胜利,我们便将是罗曼之主!”
维尔肯之战后,所有的勾心斗角和有关哗变的流言都销声匿迹,至关重要的军旅精神代替了朴素的原始本能,直到罗曼战局结束,军团之中死去的士兵身上都不曾发现有在背后的伤痕。
格里姆肖这才明白,德兰坚信自己受上帝保护和只要上帝允许,德兰就能从良心上允许自己对自己犯罪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不是为了鼓舞士气才身先士卒,而是,德兰喜欢身先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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