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上流社会都参与围观了这起案件的审判和处决。
审判极具戏剧性。
格拉蒙夫人到达法庭的时候,很是活泼可爱,她面色红润,全程带着笑容,样子似乎比结婚之前还要年轻。她被一群崇拜的人围着,许多是女人,也有男人,不仅有上流社会的人,还有底层民众。这些人视她为敢于反抗的英雄。
她和她的情人,一个长相平平但很有些温和气质的男人——刚刚被放出监狱,以之为她的共犯——手牵着手。
据说她就是为这样一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男人谋杀的自己的丈夫,且丝毫不顾自己儿子的未来。
格拉蒙夫人说她十分崇拜倾慕她的丈夫,她只是希望霍伟尔·格拉蒙在要求她的时候自己也能做到那些,警务部长格拉蒙的风流韵事早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丑闻,可为什么她要为此承受指责,并为此痛苦不堪呢?
如果格拉蒙不是屡次家暴她,也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她坦率地承认,就是她毒杀的警务部长格拉蒙。
法官表明她是受了情人指示才那么做的时候,她大笑并举起和情人牵着的手:“干嘛我要毒杀我的丈夫还要是听从他的话?”
格拉蒙的弟弟作为原告在法庭上指出:“因为你们性别的弱点,天生容易轻信他人,不能抵御诱惑,而由于这弱点本身,你们更习惯于隐藏那些话语的诱惑对于你们的影响。乱乱哄哄、吵吵嚷嚷,像几千只鸭子那样没头没脑地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一团糟?”
“毒杀了丈夫,然后自己被斩首焚尸。这种同归于尽的蠢事是男人们永远都不会做的。”年轻的塞缪尔·格拉蒙完全以经验判断人,“我仍尊称您为我哥哥的妻子,是我的嫂子,您看,您把责任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只会让引起这个事件的最大祸首逍遥法外。您以为他会有多记得您呢?转眼间他就会因为此事获取的声名赚的盆满钵满,他可是使得一位部长夫人为了他毒杀了自己丈夫呢?多么引人入胜的谈资?……啧啧啧……一辈子都不会为钱发愁了。”
“为什么要把我说的那么没脑子?”格拉蒙夫人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来,“我毒杀您哥哥的事实是确凿的,我将会被判处死刑,不管是怎样的过程,都该如此,但您,您还想将这样一个无辜之人牵涉在内?您害怕他在我死后报复您吗?报复剩余的格拉蒙家族的人?那样的话,无论如何,格拉蒙家族的财产都该归于我的儿子。他虽然年纪还小,但只要有足够的财产,就不怕不能平安长大,总会有人因此会拼命保护他。”
塞缪尔·格拉蒙用惊奇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嫂子,显然没想过自己的一片好意遭此误解:“我拥有的钱财并不比我哥哥的少,不需要他的遗产使我的财产更多。您为什么要如此袒护这个罪犯呢?您明明是被蒙骗的。坦妮莎·格拉蒙,您想过我哥哥是为何与您结婚的吗?假如没有一点爱,难道会和您结婚吗?假如他不爱您,他为何会对您如此关注,对您有种种苛求?他兴许不是个很会表达爱的人,但您不能怀疑他对于您的爱。”
“不能怀疑?”格拉蒙夫人微笑地重复这位丈夫的弟弟的话,对对方的见解表示遗憾,“他对我表达爱的方式,您不是亲自见过吗?他在您面前打过我。”
“没有几个女人没被男人打过,我们的父亲经常用带黄铜扣的皮带抽我们的母亲,但我们的母亲生活的很幸福,她一共生了十一个孩子,虽然因为种种原因只活下来包括我们姐妹的六个,但是她说过,她比她的姐妹生活的都幸福。”他不明白他说这话时格拉蒙夫人恐惧的样子,他很真诚地说出自己的心声,语气中带着感叹,“我时而也会揍我的妻子,那是因为她不懂事,我想让她规矩些,她也赞同我这样的做法,坦妮莎姐姐,真该让您早些和她聊聊,您要是了解这些,绝对就不会做出这种无法挽回的事情了。”
格拉蒙夫人睁大了眼睛:“疯子!疯子!你们全家都是疯子!”
塞缪尔·格拉蒙回应她:“不比您这个杀人凶手更疯狂!”
因为法庭没有搜集到那个陌生男人参与毒杀的证据,于是被处死的只有坦妮莎·格拉蒙一人。
奈凯尔夫人作为女性们共同的领袖,以自己家的厨房为场所举办了一次布道会,有所参与的夫人们有三十至四十个,她说:“女性的尊严正在这个自由、平等、博爱的国家遭受践踏,生命也作为日常可以出售的商品被男人们讨价还价。我们需要知道,当一个妻子遭受丈夫的暴力,生命得不到保护,尊严无法维持,婚姻不可摆脱之时,谋杀就是唯一的出路。”
于是这些在家庭当中拥有一定地位的夫人们凭借他们丈夫的权势纠集煽动群众,开始冲击行政官员,走到高等法院首席院长的家里,要求对毒杀案件秉公处理。
这位院长说:“判处坦妮莎·格拉蒙死刑就是秉公处理的唯一结果。”
聪明的夫人们不敢置信这样的结果:“您以后呼吸的空气中弥漫的都将是她的骨灰,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对格拉蒙夫人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法律就是法律,如果格拉蒙夫人因此无罪释放,那么将会有无数刽子手不满足于暗夜行刀。我们有且只能在此案件后对于诸位夫人们在家庭中的遭遇多加关注,希望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来。”院长面色沉肃的回答,“夫人们,叫你们的丈夫过来吧,我会命令他们让你们好好待在家里。”
奈凯尔夫人作为这次冲撞事件的发起人,被法院院长以藐视法庭的罪名关进监狱好些天。奈凯尔先生对此束手无策,也可能他认为在这方面根本不需要给自己妻子什么帮助。
西比尔将奈凯尔夫人从监狱里救出来时,对方仍是愤愤不平,甚至将部分责任推到了芭芭莎·巴蒂斯特头上:“那个女人手里有军队,但是却坐视坦妮莎被处死,让我因此入狱,这是极不公平的。”
西比尔对此什么也没说,但奈凯尔夫人是很想要她站到她这一边,对芭芭莎·巴蒂斯特说上一些坏话的,但说着说着就变了味:“您是怎么看的?外交部长公民?真是难以想象,一个女人为了自保毒杀了自己的丈夫却得到了这样的审判结果,没有几个人能够施以援手……难道我们女人非得要被活活打死才能让那些人满意吗?”
“如果法律不能给予自己保护,为了保护自己的性命而做出一些有违法律的事情,我认为这是情有可原的。如果我是她,我可能做的也不会比她更好。”西比尔说,“生命的价值应在第一位。”
奈凯尔夫人脸上的笑容初绽……
西比尔很快又说:“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认为谋杀有理,杀了人就是杀了人,不管怎样都是杀人。”
奈凯尔夫人感觉失望了:“原来您也不过是……”
西比尔话锋又一转:“我是您的朋友。夫人。而且作为一个男人,我理所当然认为我是所有女人的同伴。但……我想问问您,假如当日塞缪尔·格拉蒙没有在法庭上说出那些如此使人感到仇恨的话,您会如此愤怒吗?假如是霍伟尔·格拉蒙毒杀了坦妮莎·格拉蒙,您会认为霍伟尔·格拉蒙足够无辜吗?如果霍伟尔·格拉蒙指责坦妮莎·格拉蒙家暴他,您会相信他多少呢?假如……法律的严格屈从了人的意志,您有想过这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吗?”
奈凯尔夫人没想到西比尔一口气会说那么多,她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您这是怎么了?我是来问您的看法的,不是让您来教我该怎么做事的。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西比尔很适当地停止了发言。
奈凯尔夫人便以一种她不懂事的语气说:“我得提醒您一句:您说法律,那不是用来约束底层人的东西吗?啊,您说法律,真是让我好笑。”
的确是有够好笑的……
很少有人知道,和格拉蒙夫人的案件同时开庭的还有沙恩霍斯特将军叛逃的案件,因为前者风头太盛,后者在波尔维奥瓦特的新闻当中几乎完全没有被提及。
瓦伦蒂尼将军的遗孀倒是因为瓦伦蒂尼将军本人死在狱中没有被牵连到,但沙恩霍斯特将军的妻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为了惩罚,也为了警示,更是为了侵吞沙恩霍斯特将军和他妻子的巨大财富,督政府命令预审已经向敌军投降的沙恩霍斯特和他尚在首都的妻子。
法院所能找寻到的最大罪行,不过是沙恩霍斯特夫人曾经给逃往国外的几位亲戚朋友写的节日贺信,于是便想到了将最近一位警务部高层官员的死归咎到她头上,认为这位其实与死者毫无瓜葛的夫人有毒杀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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